第25章 共处
第二十五章，共处
断片：曾经那一段共处的日子，是沈威总怀念的时光。他们从陌生人变成仇人，在仇视中相互迁就，共处一室。此生此世，再也不会遇到那样的人，有那样的经历。不敢说好或坏，幸运或倒霉，只是刻骨铭心。
“医生说了你现在只能吃清淡的东西，要想早点痊愈就忍一忍，”
沈威歪着脑袋看着这个弄伤自己的罪魁祸首，说话总是风轻云淡，好像只是旁观者，没有一点负罪感，他更觉得可恶！
“少拿医生的话忽悠我！别以为我怕了你，老子一个电话打给110就能把你送局子里。正好也让你儿子闺女瞧瞧，他爹是个什么样的人！我要让你身败名裂，让你没脸活在这个世上！”
宇文宝生一边听着威胁的话一边把饭菜放回托盘里，端了出去。
“少在那装，我知道你怕了！趁大爷心情好，赶紧给我换汉堡和可乐！”沈威觉得自己总算胜了一次，欢欣鼓舞起来，隔着床头的窗户对着外面叫嚣。
终于十多分钟后楼梯那又响起脚步声。趴着的沈威满怀期待坐起。傻大个进来了，还是端着那个托盘，托盘上依然是一碗粥一份青菜一双筷子一个馒头。这次多了两个鸡蛋。
沈威楞了，楞了许久。
粥和菜就那么一直放着，直到放凉了也没人动。
沈威把枕头压在胳膊下面，趴着玩手机游戏，一玩两个多钟头。屋子里没人打扰也没人问候。慢慢的他也适应了小太阳那有点刺眼的黄光。
手机玩到没电，打开床头柜的抽屉，翻出个充电器。手机充上电接着玩，忽然门悄悄开了一个缝隙，露出一副小孩的嘴脸。看他没反应，一条腿慢慢伸进屋里，半个身子也闯进来。沈威瞥了一眼继续玩游戏。
“你玩的什么呀？”
沈威之所以叫这孩子小黑毛，因为这小家伙头发茂密，眉毛也是又黑又粗，配着翘起的小鼻子真有点像混血儿。
胆子又壮了些，男孩身子全闪进来，眼睛直勾勾盯着手机屏幕。
“走开！”沈威不耐烦地吼了一句。
男孩吓了一跳但不舍得离开，摸着自己的脑袋讪讪的。
“没出息！”男孩的姐姐忽然也闯进来，推了自己弟弟一把。
“回屋写作业去！”
男孩磨磨蹭蹭出去了。
“我爸说你受伤了，叫我们对你好点。”女孩没离开而是学着大人的口吻，很严肃地讲话。
“他人呢？”
“去买菜了，明天饭馆要开张。”
伤员继续玩游戏，女孩继续道：“我爸让我看着你把饭吃了。”
伤员鼻子哼了一声没理睬。
“你伤哪了？”女孩问。
伤员眉头一皱。
“关你什么事！”
“是腿么？”女孩伸出手去掀被子。
“走开！”伤员像被蜜蜂蛰了一下，抬胳膊把被子压得更严实了。
“你伤着屁股了吧！”女孩口气淡定，好像看透了什么，小脸带着诡笑。
伤员感觉脸颊发烫，放下手机威胁。
“你再不出去，我就喊你爸把你揍一顿。”
“那你把我爸给你做的饭菜吃了，我就走。”
“这种穷人的东西鬼才吃！”伤员不屑地笑。
“你……”女孩狠狠瞪了他一眼，噘着嘴气鼓鼓离开。
大概是下午睡太久，直到晚上十点沈威也不觉得困。但游戏玩腻了他丢下手机开始发呆，往常这个时候他应该跟赵辉钱峰孙笠去酒吧泡妞或者在游泳馆和女生戏水了。但此刻自己却躺在一个破房子的破床上，顿感失落和寂寥。
终于夜里十一点多，沈威打了个哈欠，困了，要睡觉。关了灯钻进被窝里，眼睛刚闭上一会就听到屋里有轻微的响动。他吓一跳，伸胳膊开灯。就见傻大个已经脱了上衣，穿着个白背心，正在解腰带。
“你要干嘛！”他紧张起来。
“睡觉。”
宇文宝生把明天开张用的食材备齐了，还做了些加工，搞到现在才算完。本想轻手轻脚但还是把对方弄醒了。
沈威瞧瞧床是够宽敞，但他可没想跟这个家伙睡一在一起。
“谁让你在这睡了，出去！”
“没有别的房间了，凑合一下吧。”宇文宝生解释。
“我不管。你还敢跟我一起睡，你……”
后面的话没讲出来，但沈威脸色铁青态很不好看。
宇文宝生猜出了后面的话是什么，他沉思了会从衣柜后面搬出一卷凉席。凉席是双人的但可以对折。对折过的凉席正好放在床和桌子中间的地上。又从衣柜的下面拿出毯子铺在凉席上，然后把枕头和自己刚抱出来的被子放在毯子上。
看着傻大个默默打地铺，床上的人没有一丝同情但也没幸灾乐祸，只是觉得别扭。跟一个不熟识的人同睡一屋，这是第一次。
灯关掉了，屋子黑下来。
今天遭遇的事太多了，宇文宝生很快睡着，还打起了轻鼾。但没多久他惊醒，一个四四方方的东西砸在胸口。起身开灯，是枕头。就见伤员已经坐了起来。
“怎么了？”
“我饿了。”
抬头看看放在桌上的托盘，里面的饭菜纹丝未动。宇文宝生起身穿上衣服和鞋子，把凉席跟上面的东西卷起来靠在墙角。
“我去给你热热。”
沈威打了个哈欠，拿起手机看已经凌晨十二点。大约十多分钟后傻大个端着托盘进来，粥和馒头都是白天的，但青菜里加了一些肉丝，肉丝切的很细很长。
“简单吃点吧，等过几天再做别的。”
饿着肚子的沈威忽然觉得这粥跟菜还挺香，他让傻大个把饭菜放到床头柜上。端起粥加了些菜，嚼了两口。粥到嘴里就化了，菜炒的也挺嫩，肉丝太细有点不解馋。不一会一大碗粥配着菜全喝完。
“再给我盛一碗。”沈威打了个嗝把空碗递过去，
宇文宝生接过碗筷。
“你不能吃太多，医生说上厕所的时候会难受。”
沈威脸色一僵，想发作但刚吃饱饭心情还不错，忍着就算了。接过纸擦了擦嘴，又接过杯子漱了漱口，口水吐在垃圾桶里。
“刚吃了饭不能睡，你坐会吧。”
沈威坐在床上，屁股下垫着傻大个的衣服。就看人收拾完碗筷，回到屋里再次打好地铺。沈威开始玩手机游戏，背景音乐还开挺大。但任他再折腾，地上躺着的人没有抗议没有反应，也没喊他关灯。
第二天天光大亮，悠悠转醒，就听楼下叮叮咣咣。该死的破饭馆，扰了大爷的清梦。沈威有点起床气，但身边没对象让他发泄。床角放着两个纸袋子，他捞过来打开看是新买的衣服。
小腹涨涨的，想上厕所。“咣咣”敲了两下门没人回应他。
“妈的！”沈威急了狠狠捶了一下床板，拿起手机才发现他没有傻大个的手机号。试着搬了一下自己的腿，还行，能慢慢移动。等把两条腿都搬下来，又试着站立。脸色一变，倒吸了一口气又缓缓坐下。就那么坐着，坐到再也憋不住了他拉过来垃圾桶，放到两腿中间。
解决完生理问题，他懒散地拿过来袋子，掏出里面的衣服。一件白色的连帽衫，一条淡蓝色牛仔裤，还有一套灰色的秋衣。沈威撇撇嘴，觉得老土，手感也差，跟自己常穿的没法比。翻开衣领，也看不出是什么牌子。不满意地把衣服扔回了床脚。
中午时分，有人端着饭菜进来。傻大个系着围裙，戴着直直高高的白色厨师帽。再看托盘上还是一碗白粥一个馒头一盘菜。菜的颜色很怪异，红的绿的黄的裹在一起，上面还有一层粉芡。
“这是什么玩意？”
“鱼香肉丝，穿衣服吃饭吧。”宇文宝生本来想把托盘直接放到床头柜上，但他闻到了异味。低头瞧了一眼垃圾桶，将托盘放到高桌上，把垃圾桶提了出去。没一会刷的干净消除了尿骚味的垃圾桶又提进来。
沈威一点没害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你记一下我的手机号吧，有事了给我打电话。1861867”
沈威丢下手机看着他的午餐讲话：“那玩意我不吃，去给我买汉堡和可乐。还有那衣服太丑了，重新给我买一套，款式先拍照发给我，我同意了再给钱。”
见傻大个原地没动，他拿起枕头旁的钱包掏出一张银行卡。
“密码是871125。”
傻大个没有接，而是转身把饭菜端过来。
“你还是吃这个吧。我去问了，医生说不能吃辛辣的，可乐也少喝。衣服先凑合穿，等你能走路了自己买。”
“啪”，银行卡被甩到了对方脸上又掉在地上。
“我给你脸了是吧。你以为昨天饿了老子一顿我就屈服了？我告诉你，医生不是你爹，你现在得听我的。”
宇文宝生不想争吵，他要出去，沈威伸手臂把门销反插住，按着门框。
“想走没门，我问你去不去买汉堡”
“你不能吃那些。”
“我去你大爷的！”沈威抓起枕头砸了过去，抓起手机要砸，想想又放下。“
“是谁把老子搞成这样的？你跟那个肖林到底什么关系？他给了你多少钱，让你害我？今天都给我老实交代清楚。”
宇文宝生把枕头捡起来放回床上，心平气和地安抚。
“是我害的你，所以我会照顾你到康复。我跟那个叫肖林的之前并不认识，也没收他的钱。”
“鬼才信！”
沈威抱着胳膊冷笑。
“你等着，哪天我把那小子抓着了,到时候让你们对质。我看你还装不装。整天装得正气凌然，你以为你干了什么好事！你把老子给……”
沈威提高了嗓门但话又说不下去，他气急败坏了，弯腰捡起地上的枕头不停地往傻大个身子招呼，打了有十几下还不解气。忽然动作幅度大了，他一个激灵缓缓坐下来，抱着枕头小心喘气。下边又开始疼了，他更气恼了但又无法可施。
“老子饶不了他，也饶不了你！”沈威的眼眶忽然掉下眼泪来。白白活了二十一年，嚣张跋扈惯了的他何时受过这种委屈，这种屈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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