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心思难测
次日午时,竹雨阁中迎来了一位贵客,冽寒宫主,他面无表情,剑眉微蹙,看得出他现下心情很差。
坐在他对面的林朽阁主轻声笑着问:“这是怎么了,谁有这么大的能耐将你气成这样?”
“我为何生气,难道你不知道吗?”冽寒宫主冷声道。
“不知。”林朽阁主答道:“究竟为何,还请告知!”
“哼!你我十几年的情谊,月潺就是再不济,那也叫了你十几年的哥哥,难道这些都不足以比得上一个女人?竟让你为了她要取月潺的性命?”
冽寒宫主也是前日才回的水教得知了此事,之前,他一直在火教与赤焰商议后日的红血阵之事,好不容易商量好对策,谁料到一回到教中,月潺就哭哭啼啼的跑来跟他哭诉,他问清了事情的始末,虽然恼恨月潺做事冲动,行为乖张,可一想到林朽的心狠手辣,凉薄无情,他更是怒火中烧,也刚好要告知林朽后日具体的行动,便亲自连夜来到了木教,问问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面对他的质问,林朽阁主只是一笑,反问道:“月潺可跟你说了,那女子的名字?”
冽寒宫主一愣:“那倒未说。”月潺跟他讲事情的前因后果时,不是一口一个贱人,就是一口一个丑八怪,狐狸精,被他训斥后,也不过称呼为那个女人,倒真未跟他提及那个女子的名字。
林朽阁主瞟了他一眼,轻声吐出了两个字:“周柠!”
“什么?”冽寒宫主有些头疼:“怎么会是她?”
“我警告过她,周柠不是她可以动的人,可她不仅不听劝告,反而差点要了周柠的性命,你说,我该不该杀了她?”
冽寒宫主久久未语,月潺只说那女子如何勾走了林朽的心,又说林朽如何被他迷得神魂颠倒,还因她骂了那女子几句,林朽阁主就要杀了她,此时此刻,他真想扇月潺一巴掌,对他这个亲哥哥,竟也学会撒谎了,害他现在如此难堪。
林朽阁主看他沉默不语,不疾不徐道:“你该知道,周柠有多重要,况且圣籍上明确记载,一定要阴祀生人心甘情愿的献祭,否则只会适得其反,如今就连你我都要对她以礼相待,你的妹妹却差点要了她的命,我杀她,那都是轻的。”
冽寒宫主没有反驳,思索了半晌才道:“那女子现在如何了,”
“无碍,幸好当时我在场,只是划破了脸,如今也已经痊愈。”
“那便好。”冽寒宫主松了口气:”听你的意思,似乎已经说服了那个女子,心甘情愿的献祭了?”
“嗯!”
“那后日?”冽寒宫主眼中光芒闪动。
“后日不可!”
“为何不可?”
“我在金城找到她时,生怕她逃跑,便使用迷药将她迷倒,却害得她和她妹妹走散,我和她有个约定,真到了需要她的那个时刻,她心甘情愿的去送死,前提是我需要帮她找到她的妹妹。”
“以你的能力难道到现在还没找到?”
林朽阁主摇了摇头。
“这有没有可能是她的缓兵之计,你可确定她真的有这么一个妹妹,怎么我完全没有听说过?”
“是她在金城流浪时认识的一个女孩,我去过她的住处查看过,确实是两个人,碗碟,衣衫,都是两个人的。”
“那我回教中也派人去寻找,你把她妹妹的体貌特征告诉我。”
林朽阁主心中一紧,表面却不显任何心思道:“不必,如今铭洛究竟有没有问题,还不能确定,不疑派太多人,若他真有什么心思,孔会打草惊蛇,况且红血阵之事,在没有确定铭洛没问题之前,她的身份,不宜走漏风声,所以这次固阵之事,还得靠我们自己,这之后,也能挺个几年,这几年的时间也足够寻找她妹妹,并调查铭洛了。”
冽寒宫主听他分析的有道理,也未多想,转了话题道:“也罢,这次我前来主要是因为红血阵之事,我和赤焰已经算过,后日就是红血阵最薄弱之日,五大上古凶兽极有可能破阵而出,所以明日我们就要赶到五圣祭坛,为后日的固镇做准备。”
“不急,一会儿用过了午膳,在歇息几个时辰,等到了戌时再出发。”
冽寒宫主点头道:“我也是如此打算。”
“这次土教固阵的是谁?”
“筑尘!”
林朽阁主微微迟疑问道:“老洞主真的已经到了这个地步了吗?”
冽寒宫主也是怅然的一叹道:“老洞主已经是大义了,谁会想到,到了他这一辈,土教之子如此晚才临世,这次即使有筑尘固阵,他只怕也过不了几年的光景了,也不知你我以后,会不会还不如他这般长命。”
“一切不过都是命罢了。”林朽阁主感慨道,随即又问道:“筑尘的灵脉如何了?可有测过?能不能扛得住红血阵的反噬?”
“放心,老洞主将他教的极好,术法秘诀记得很牢,灵力也可运用自如,我和赤焰也在前些日子为他检测过灵脉,不会有问题的。”|
“那便好!”
两人闲聊了几句,用过午膳又休息了两个时辰,到了戌时,便一同出发,离开了木教。
自昨日上午,林朽阁主对周柠做出了那番举动后,一直持续到此时,周柠都一直神情恍惚,她一会儿发呆,一会儿长嘘短叹,一会又自言自语着什么,看的玉兰心中焦急。
“姑娘,您这究竟是怎么了?从昨日去见了阁主,就一直如此,是不是阁主恼了?您倒是说句话啊,可急死玉兰了!”
周柠回过神看了她一眼,长叹了一声,又开始发起呆来,她心中实在是疑惑,林朽阁主这个举动到底是什么意思?是她的所为成功的让他爱上了自己?还是只是单纯的想要占自己便宜呢?她心中纠结,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林朽阁主那张绝美的脸,还有他温软微凉的唇印在自己唇上的画面,她浑身一颤,一股酥麻的电流又飞速的在她身体内游走,心中一片悸动。
她拍了拍自己的额头,让自己从画面中走出,心中微恼道:“天哪!我这是在想什么?我一定是疯了,难道我没能成功的勾引住他?反而把自己给栽进去了?”
这个认知让她既感到害怕又很气恼:“不可以,绝对不可以,周柠你要清醒,他可是想要你命的人,你怎么能对他失了心魂?一定要冷静,冷静。”
她的一番自语,彻底给一旁的玉兰整迷惑了,也没了耐心,凑到周柠耳边大喊了一声:“姑娘。”
这一声可谓是中气十足,给周柠吓得一哆嗦,侧头看向玉兰,抱怨道:“玉兰,你这是干嘛呀?吓死我了,能不能小点儿声?我又不是聋子!”
“姑娘,聋子都比您耳朵好使,玉兰都叫了您十几声了,也没见您回应一句啊。”
“是吗?”周柠尴尬道:“呵呵,刚才在想些事情,没有听到,你叫我什么事啊?”
“玉兰是问您,您这到底是怎么了?为何从昨日见了阁主回来后,就心神不宁的,可是阁主因您掌掴他一事恼了您?与您生份了?”
周柠给了她一个大白眼道:“我与他何时不生分了?别说的他好像对我有多不一样似的。”
玉兰噘了撅嘴不满道:“姑娘说这话可真是没良心,阁主为了您连月潺小主都差点杀了,还还与您不亲近呢?玉兰在木教这么久,还从没听说过阁主对哪个女子像对您这般纵容的。”
周柠一听,双眼一亮,想了想问道:“玉兰,那我问你,你觉得阁主对我是什么感觉?”
“喜欢你呗。”
“为什么?”
玉兰也回了周柠一个白眼儿道:“姑娘何必明知故问,您自从来了木教,您算算,哪天不是被您弄得鸡飞狗跳的,可阁主不但没有罚过您,还对您温柔体贴,当然是对你有意思了。”玉兰画风一转道:“何况,您死皮赖脸的爬上了阁主的床,阁主都没把您轰下来,还与您同床共枕到天亮,这不是喜欢,那这是什么?”
玉兰的话让周柠心跳加速,莫名有些欢喜,可一想到,昨日湖心亭中,他最后一句话都没说,把自己扔在了那里,又开始疑惑的问道:“可是,昨日我去湖心亭向他道歉,他一句话都没说,就把我扔在了湖心亭,这又该怎么说呢?”
“姑娘,您是不是傻啊!”玉兰又一个白眼丢给了她,分析道:“您昨日冤枉了阁主,还当着玉兰和叶赟的面,掌掴了阁主,阁主何时受过这种委屈,当然心中有气啊,哪是您一句道歉就能让阁主消气的?阁主昨夜肯定连觉都没有睡好。”
玉兰说的头头是道,竟是让周柠信了她所说,可玉兰最后的一句话,又让他心中‘咯噔’一下:“天哪,昨夜她因为林朽的一个吻,心慌意乱,竟忘了阻止他修习心法了,万一正如玉兰所说,他对自己有了那么点儿意思,结果昨夜他修习了心法,那自己这些日子岂不是又白忙活了?”
她‘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把玉兰吓了一跳,惊愕的看着她,不解的唤了一声:“姑娘?”
周柠回过神,看着玉兰莫名其妙的说了一句:“不行,我得去找他探探口风,问问他昨夜到底有没有修习心法。”话落,她拔腿就往门外冲去,玉兰被她整得有些发晕,看她要出门忙追了上去,却不想周柠又突然停了下来,玉兰一个刹不住闸,直接撞到了周柠的背上,周柠‘哎呦’一声,两人同时坐在地上,她揉了揉发麻的屁股,不瞒道:“玉兰,你干什么啊?”
玉兰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来扶周柠:“对不起,姑娘,您没事吧?玉兰不是有意的。”
“哎,哎,行了。”周柠打断了玉兰的话,吩咐道:“玉兰,你快去膳房里给我熬一碗粥,我要给阁主送去。”
玉兰只当她想开了,要好好的给阁主道歉,忙欢喜的应道:“好嘞,玉兰这就去,姑娘稍等。”
当玉兰熬完粥,已经是下午戌时末了,两人一同来到竹雨阁,周柠还特意精心装扮了一番,虽然她的脸无论怎么装扮都还是那么平凡,但好歹看上去显得有诚意了许多。
两人一同到了竹雨阁,玉兰刚想敲门,不料叶赟又窜了出来,这次他倒是没有阻拦周柠,而是恭敬的问道:“姑娘可是来找阁主的?”
前天夜里,周柠喝多了,断了片儿,不记得叶赟的声音,可现在她一听声音,便想到了那日清晨,迷糊间听到的那个陌生男子的声音,在向林朽汇报她梦游的事,想必就是面前这位男子了。
周柠细细的打量了他一番,此人一身黑衣劲装,头发高束,这身装扮让她想起了荷花与如花,最后身亡之时也是这样一身的打扮。
此人面容清秀,像个文弱的书生,虽是一生劲装,到不像是个杀手,也没有杀手身上的那股戾气,相反,或许是受了林朽阁主的影响,倒是一身的文儒之气。
“是啊,我来找林朽,有什么问题吗?”周柠语气不善,她可没有忘记那日清晨听见此人说她脑子有病,脑子不好等相关的话,她可是很记仇的人。
叶赟听她语气不善,也不恼,微笑道:“叶赟不敢,只是姑娘来的不巧,阁主有事出门了,就在一刻钟前,姑娘还是先回吧。”
“出门了?”周柠差异,自她来到这里,还没有见他离开过圣教,便追问道:“去了哪里?可有交代何时回来?”
“并未!”周柠心中涌出丝丝失落,想到此行的目的,她眼珠转了转道:“叶赟,我问你,阁主她昨夜睡的可好?”
叶赟不明所以,却还是恭敬回道:“应该挺好的。”
“那他昨日何时就寝的?”
“亥时!”叶赟答道,想了想,又补充了一句:“如果姑娘不折腾点事情出来,阁主一般都是这个点儿就寝的。”
周柠听了他的话,瞪了他一眼,又细细的思索了起来,亥时就睡了,睡的还挺好,如此看来,他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已经修习了心法,看来这些日子的努力全都白费了,她中既伤感又绝望,看来这一趟算是白来了。
她看了叶赟一眼,想到刚才他打趣自己的话,将玉兰手中端着的托盘塞进了叶赟手中,没好气道:“知道了,这个你吃吧,看能不能堵上你的嘴。”然后带着玉兰一起潇洒的离开了。
叶赟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独自在空中凌乱:“我这是怎么得罪这个小祖宗了?”他想了半晌也没想明白,最后摇了摇头,脚尖点地,消失在了竹雨阁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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