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八十章 落幕
“这到底什么情况！”
季惜春的这句话已是带着些许气急败坏的味道。
他原本随时准备救援北冥修，但当他看到两剑相遇的那一刻，他的眼中便感到一阵刺痛，旋即眼泪夺眶而出，再也难以抑制，哪怕他知道这是剑上的锋芒刺伤了他的双眼，他也得喝骂出来。
余昌平说道：“他的剑道修为，比我想象的还要好一些，倒确实是那个家伙的弟子。”
说这句话时，他的语气中透着一丝不屑，嘴角却有一抹骄傲的笑容。
不屑是针对尚云间的，骄傲则是对于北冥修的。
何璧说道：“我看不透他这一剑，但他不可能是韩宗主的对手。”
修为上的差距始终摆在那里，北冥修在剑中意境这一点要胜于雪峰剑宗宗主，其他方面的差距却是无论如何都拉不回来的，哪怕何璧在北冥修的这一剑中都感受到了危险，他还是忍不住说出了这句话。
因为这就是事实。
余昌平沉默片刻，脸上的神情已恢复如常，他没有说话，但显然他对何璧有着些许不满的情绪，毕竟是他余昌平的女婿，他还想再得意一会儿，突然被浇了一盆冷水，心情如何能好？
“都准备好，情况有变，立刻上前救援。”
余昌平说出这一句话时，掌心已有灵力在快速汇聚，显然，哪怕他对北冥修信心再多，此刻也已经认定了一个事实。
现在的北冥修，终究不会是雪峰剑宗宗主的对手。
……
北冥修作为这场战斗的当事人，也对自己目前的情况有着一个大致的判断。
他以观天一剑引落九寒，若是在全盛时期，爆发全部天人道的他真的可以短暂压制住雪峰剑宗宗主，但现在他的状态本就不佳，想要在这一次对剑中获胜，几乎没有机会。
而当两把剑相遇之时，他便再也没有了变招的可能，一旦他有所退让，自纯白之剑上流出的剑意必会将他重伤。
而想要用剑中意境将一名当年连血剑侍都能随手斩了的宗师恐吓住，显然是一件不切实际的事情。
北冥修现在就算是想退，也无可退，不过幸运或者说不幸的是，他从始至终也没想过要退。
寒冥剑与纯白之剑上火花四溅，原本附着在寒冥剑上的寒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被切裂，然后在半空之中完全被切碎，这是两股剑气的激烈碰撞，哪怕是由北冥寒气凝聚出的寒冰，在这种环境下也脆的跟纸一样。
北冥修能够感觉到手中的寒冥剑越来越重，随着剑上寒冰不断被剥离，这股重量越来越大，直至将他连人带剑一同压倒。
这是雪峰剑宗宗主的剑，她从不管面前的对手是谁，哪怕是墨无双在这里，她都会全力以赴的一战，胜就是胜，败就是败，无论是哪种结局，她的剑从来不曾倒转。
某种程度上来说，他们其实是一类人，当有了一个认定的目标之后，放弃退却之类的想法就绝对不会出现在他们的脑海里。
所以这一场对剑，二人都是拼尽全力，也正因此，结局已经注定。
北冥修，必败无疑。
即便知道这个事实，北冥修依然没有放弃，紧握手中寒冥，哪怕双手已有鲜血喷溅。
他散发着冰蓝光泽的双眼直视着雪峰剑宗宗主，眼中尽是坚决。
今日，他一步都不会退，哪怕要拼尽一切。
……
一道长音在广场之上回荡。
那是两道剑刃不断摩擦产生的声音，而在这道声音的最后，是雪峰剑宗宗主依然冷冽的声音：“你赢了。”
纯白之剑与寒冥剑陡然分开，北冥修喷出一口鲜血，险些直接倒地，勉强保持着驻剑半跪的姿势。
他抬起头，模糊的视线看向那个依然一身雪色，仿佛根本没有参与过这场战斗的女子，等待着她的答案。
在最后一刻，雪峰剑宗宗主收手了，而在这之前，她的行事一直都很强硬，哪怕明显有着前辈欺压后辈的嫌疑，她的出剑也没有留力半分。
这反常的举动，总需要一个理由。
雪峰剑宗宗主一挥手，脚步没有丝毫的停留。
北冥修不禁失笑，在全身劲力骤然一松后，他的识海也极难保持清明，竟是忘了这位韩宗主的行事风格。
她行事向来随心，从来不用理由。
不过在这一刻，他也明白了雪峰剑宗宗主的理由。
而这里能够了解这个理由的，只有三个人，他与雪峰剑宗宗主都在其中。
第三个人，自然是作为这场三剑之约起源的袁雪。
正因如此，在余昌平等人还在惊讶于雪峰剑宗宗主突然的动作时，袁雪已快步上前，将北冥修扶起，同时连忙将两枚参芝回春丸塞入北冥修口中，旋即擦去眼角泪水，笑道：“谢谢师傅。”
“这是他的实力。”
说完这六个字，雪峰剑宗宗主再没有多说什么，心中却有一个感慨的声音响起：“如果是他，也不会太差。”
余昌平走到雪峰剑宗宗主身前，拱手道：“多谢韩宗主成全。”
他们如何看不出，这最后一剑，雪峰剑宗宗主根本没有下死手，而如果她没有撤剑的话，现在的北冥修是什么情况完全是一个未知数。
雪峰剑宗宗主冷笑一声，还是说道：“他不错。”
余昌平微笑点头，北冥修能得到这位的一句“不错”的评价，那就是真的不错。
他继续问道：“关于令徒……”
雪峰剑宗宗主不容置疑的道：“愿赌服输，小雪自今日起便留在余府，你和北冥修务必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她，否则，我雪峰剑宗与天道盟不死不休。”
余昌平不禁一愣，让袁雪入住余府，这本就是北冥修与雪峰剑宗宗主赌约的起点，他也能感受到，北冥修这么做是希望他能够保护她，作为目前云巅之下人界唯一的仙阶强者，袁雪若需要他保护，身上必然有着什么极其重要的事物。
但雪峰剑宗宗主现在的语气与话语中的意思，分明就是带着浓浓的威胁之意，仿佛袁雪只要在余府里擦破了点皮，她就敢提剑在中州城战个天翻地覆，这个袁雪，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存在？
余昌平没有追问下去，他与雪峰剑宗宗主在剑魔之乱时曾经有过几次并肩作战的经历，知晓在现在的情况下，她绝对不会透露任何一点关于袁雪的信息。如果是以前的他，或许还会试着追问一下，但现在他的心思已经更多的在自己的家庭而非天下，至于袁雪身上的秘密，联想到那个圣阁强者居然都会放弃一直追杀的北冥修转而攻击袁雪，袁雪身上的秘密必然十分重要，而这个秘密北冥修绝对是心知肚明，他肯定能够做好一切。
对于北冥修，他有充足的信心。
他对雪峰剑宗宗主微微一礼，以为送行。
不远处，北冥修在袁雪的搀扶下对雪峰剑宗宗主的背影行了一个大礼，在这三剑之约中，他对于剑道的领悟较之以前更加深刻，就连长空剑法与天山剑决中的精髓，后者也已经在他的眼前展露过一次，这表面上是一场决定袁雪接下来去向的赌斗，实际上的影响要更加深远，而雪峰剑宗宗主从未打算胜出，她要的，是他在这个过程中变得更加强大。
要从圣阁的手上真正保护好袁雪，雪峰剑宗宗主不能，余昌平也不能，现在的他更不可能。
但他所拥有的未来与潜力，要比前二人强大得多。
雪峰剑宗宗主离开了，她要返回宗门一趟，从这一刻起，北冥修已真正成为了袁雪的守护者。
他并不知道守护者这三个字的具体含义，但当它们突然浮现在他的脑海中时，他很轻易地便接受了它们，然后将它们埋藏。
这三个字的含义，北冥修直到很久以后才终于明白，只是不知道那时的他，会不会觉得自己明白的太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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