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第二十五章沿江南下(下)
施照顺浪御舟,疾驰向下游而去。
蔺无妆五船在后,紧追不舍。
可从九曲河湾往南,江面上逆江而上的船只渐而多了起来。那些船只绝大多数摇浆而行,并非御水师的船只。
施照和奚木下轻舟一叶,穿梭在这些逆流的船只之中,自然比蔺无妆等人要轻便快捷,因此两日两夜下来,蔺无妆仍旧没有追上施照。
此时已临近徐公渡,江面上几乎布满了各色船只,互相阻塞着,缓缓向北而进。蔺无妆早已在这众船只中丢失了施照的方位,寻她不得。
施照的小舟横摆竖摇缓缓穿梭其中,奚木下问着旁边之人,才知这些人均是徐公渡以南的普通民众,他们听说黎汶泾如今刚新得了一块儿紫凝,又要率军吞下宽江西侧水域,便趁早逃离。
商船、渔船、买来的、租来的,但凡能搭上船的,便都拉着老小家当,纷乱北撤。
其中又有忘了东西的,没了耐性的,拼船后返航的,竟是逆着船流,向南而返。
所以江中船只纵横交错,挤做一片。
“前面就是徐公渡了。”施照说道。
“嗯。”奚木下应。
“程易就在那儿。”施照望着不远处的一众码头。
“程公子一人,岂能阻得了青玄座首对全军的号领。”奚木下说。
奚木下说的没错,若是她二人去徐公渡,那简直就是自投罗网。怕是蔺无妆一句话,驻守在那儿的南伐大军就要将这段水域翻个三遍,直到把施照捉出来。
莫说程易难以相护,即便是他硬要反对,如此战时,也是落下违抗青玄座首、北军统帅的罪名。
“我们继续南下,去述州。”施照说着,更灵巧地转扭轻舟,一点点的从众多船只缝隙中挤过,看着近在咫尺的徐公渡缓缓后移。
徐公渡与浅水溪口述州一个在江东,一个在江西,隔江相错而望。
施照和奚木下顺利地进入了浅水溪口,抵达述州城中。看来是黎汶泾长湖之军渐近,此处凌乱嘈杂、人心惶惶。
浅水溪述州本是林湘微的家中。
林家因林庭依一事,与青玄门不再来往,因此即便黎汶泾向北扩张逼近浅水溪,也不肯与青玄、龙鳞联军有任何联络以求帮助。
述州城中民众逃散,可林湘微的爷爷林下意却意图坚守述州。他率着儿子林庭归、林家旁支亲眷和众多忠直卫士,沿溪列船,缓缓驶向宽江中准备去迎战。
林下意甚是爱民,特命手下将船列为一队,莫要阻了民众逃离的水道。
述州民众虽是爱戴林家,却早被传说中黎汶泾的厉害吓破了胆,不敢留于此处。那逃生民众中驶船经过林老的战船时,还时时有人劝说林下意莫要螳臂挡车,弃了这城去逃命吧。
林下意是刚方质直之人,他一生守护这浅水溪水域,怎能容宵小之辈以邪术将其占了去。他打定主意,既不会弃城而逃,也不会甘为奴仆,必要以毕生修为阻那黎汶泾进入浅水溪水域。
施照在浅水溪中向述州城中驶去,沿途看见林下意帅军而出,心中悲道,“林家爷爷都还不知,那黎汶泾是拿了湘微姐的魂灵才得了那一身霸道邪术吧。如今,他又要用他那邪术侵占林家浅水溪。林家众人,哪是黎汶泾的对手。”
“照儿,我们去岸上,吃些东西吧。”奚木下说道。
这二人毕竟许久没有进食,确是饿了。
现下暂时摆脱追捕,他们终于能松口气了。于是二人上岸找了个摊贩买了几个糕饼,坐在街边吃下。
“这街中巷里,许多房子已经空置了。”施照看着景象破败的述州城街苦笑道,想起当初和程易困于此地,还是一片欣悦祥和的景象。
“这么多空屋子,随便找一间,夜里不用吹风了。”奚木下笑道。
“我连累你了,木下师兄。”施照说。
“谁连累谁还不好说。”奚木下说。
“什么意思?”
“哦,”奚木下迟疑一下说道,“若是我生的更壮些,在九曲河湾,我们也不至于被水浪推出那河湾。”
“也不知步闲哥和繁青怎么样了?”施照道。
“他们俩啊,估计正在沧浪阁中好吃好喝受着款待呢!”奚木下咬了一口硬糕饼,说道。他现下十分疲惫,那一口下去,与体格健壮的人实是不同,虽是十分饥饿,却好似颚齿无力,只咬下了一小口,又慢慢地细嚼着。
“木下师兄,你的身体,是生来如此吗?”施照问道。
“我小的时候身体很好,五岁就能在水面上弹跃百米。”奚木下笑道。
“那是如何……”
“我八岁的时候,有恶人杀了我父亲,也要杀我。我去鬼门关走了一遭,回来就这样了。”奚木下轻描淡写的说。
“那你母亲定是要心痛死了。”施照说。
“我母亲后来嫁给了那恶人,还给我生了个弟弟。”奚木下继续说,继续小口嚼着糕饼。
施照未想到一向和悦的奚木下年少竟经历此等惨事,顿时一口糕饼噎在胸口,不知说什么好。
“无碍。”奚木下继续说道,“后来我母亲死了,传了我一身功法。”
“你母亲也是清修之人?”
“算是吧。”
“那恶人呢?”
“也死了。”
“恶有恶报吧。”施照道。
“这世间,弱小才会有恶报。”奚木下说道。
这话,听起来不通道理,可她近来所经历的一切,全都在印证着这句话。
二人聊着,忽闻浅水溪入江口乱了起来。本是顺溪流而下去那宽江中的船只,纷纷摇浆内返,仓皇不堪。
“看来是黎汶泾攻来了。”奚木下站起身来,拉住施照就要往溪流上游跑,“不能让他发现你。”
二人走了没几步,又听到有人尖叫,“有人落水啦!”“啊!主家要败了!”
施照回头远远望着浅水溪口,林下意正立于首船,吃力地阻挡压将过来的长湖船队。
“这是湘微姐的家,”施照跑了几步,停下道,“我要去溪口帮林家爷爷。”
“你疯了吗?”奚木下急道,“若被黎汶泾看见你,你还有命活吗?”
施照心绪澎湃,坚定地说道,“无命于世的那个,本就应该是我!湘微姐既代我失了魂灵,便由我代她守家!”
“照儿,”奚木下没想到施照自责至此,蹙眉轻声道,“错不在你。”
施照看着奚木下轻轻摇头,随即逆着人流飞身奔向浅水溪口。
奚木下见施照坚定前去,只得随她一同。
浅水溪口,林家船队已经半被逼退回浅水溪中。施照踏船而跃,正见黎汶泾与林下意迎面对招。
黎汶泾此时已又得一块紫凝碎片,招数更加恨厉,可他自己却显得轻松自如很多。
只见他双手前推,那水面上便逆流刺出三杆巨型冰戟,狠狠戳入林下意所在船只,将其船头挑起,船尾遂有几人被掀落江中。
林下意携着一张灵琴飞身而起,继续以弦音御水成浪,让黎汶泾的船队颠簸不稳。
林庭归则与族内兄弟随着林下意所奏之曲,推江成涛,配合着向黎汶泾攻去。
林家水术本不擅长攻击,此琴御术虽妙,战力却嫌缓,抵不住黎汶泾船队的进犯。
施照到达之时,只见那黎汶泾手中又正蓄着一招,正准备向林下意攻去。这一招若是攻出,那林家爷爷怕是当即就会殒命。
施照见此,立即飞落到戳入林家首船的冰戟之顶,以其为支点发力,直接跃上敌船,迅而到了黎汶泾的身旁。她只在黎汶泾身旁回旋一圈,疾入风般,就又跃离敌船,回到林军之中。
施照如今修为已是陡增,本就身轻敏捷的她几下飞跃速度极快,竟是到了黎汶泾近侧,才被发现。
施照飞身之中,鱼主令生于指间,她到黎汶泾近处,将那鳞片转弹于黎汶泾的手腕,破了其招式。她飞离之时,只留下黎汶泾术形被破,不断甩着方才被打痛的手腕。
施照回落到林家船中,此时奚木下也已飞身赶来,立于施照身后。
黎汶泾招式未发出,却白白受了林家爷爷琴御术的攻击。水波起势,船队之中,有多人跌入宽江之中。黎汶泾只得御水稳船,暂且接住这一波。
“好啊,另一半龙灵,今日也送上门来!”黎汶泾稳住自家船队,喊话道。
“是你将龙灵还来才对!”施照虽知无甚胜出希望,但既已开战,气势决不能输。
黎汶泾运灵御水,江中骤地升起大片水雾,腾入空中,遮天蔽日,如乌云般厚厚的压在林家船队之上。他继而御动那手中两块紫凝碎片,天空中冰丸噼啪疾速砸来。
林家船队的木板接连被冰丸砸穿,漏进水来。而林家之人多有被那冰丸砸中的,即刻爆出血来,殒命于此。
施照将那手中鱼主令旋出升空,那鱼主令竟愈旋愈大,愈旋愈厚,以施照为中心旋出一块顶盾,挡住袭来的冰丸。
幸好由此,那腾在空中的林家爷爷躲避之中也多亏有此盾相救,才未被冰丸袭中,得以保住性命。
黎汶泾所御冰丸只是前奏,狠辣之招紧随其后。
他从自己断指上拈出三滴鲜血,抹在在紫凝碎片上,手中御动,竟御出一支紫色虬兽。
那紫虬愈飞愈壮大,蜷动着奔袭而来。其周身散着黑色气焰,分明是邪怨凝成的妖兽。
这黎汶泾本也是清修之人,如今得了邪物后,竟是逆天而行,养邪哺妖!
施照正忙着御动顶盾,哪还分得出力应对那紫虬。
奚木下立即御动江水,在那紫虬前进方向御出六面水空镜,将那紫虬围住。那紫虬钻入其中一面水空镜,便忽而消失,继而又从另一面镜中钻出。如此辗转反复,在镜面之中穿行,无法贴近施照。
黎汶泾见此,又从断指中甩出几滴鲜血,擦着那紫凝碎片,几滴鲜血立即变黑,飞跃到紫虬身上。
那紫虬得邪力相助,立刻长出两展翅膀,呼啸着撞破水空镜,破围向施照攻来。这妖兽直奔施照小腿来袭,所袭部位,正是之前施照所受邪伤的位置。
施照躲闪不及,被那紫虬两根邪爪,狠狠的钩住小腿,将她倒挂着如猎物般提到空中。
“来和你好姐姐作伴吧!”黎汶泾呵道,加大运灵,催促紫虬迅速返回。
“你想多了!”忽然一人飞身到那紫虬身前,迅而挡住其去路。那人白衣飘动,发丝飞展,他二指向前,一道蓝光顶住紫虬的额部,将其定在空中,无法动弹。
而船上的奚木下见此,便收回了他本抠向自己左肩的手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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