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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十七章龙台异事


次日便是龙祭的日子。晨起,各世家门派便列席于祭龙台前,等待蔺无妆主持五年一度的真龙祭祀。

        蔺无妆、长女秦潇、长女婿陆韵、长外孙女陆飞澜为祭祀主位,青玄门掌门申涿和座首白杉为上宾。

        秦滢虽为蔺无妆二女儿,却算长湖之人,与徐公渡、沧浪阁、石壶堂、朱尘湾等水术世家一同,落座于宾客席中。各世家门派随行之人,则各自落座于主宾位之后,等待龙祭开始。

        长湖主宾位有三个坐席,蔺夫人次女秦滢坐一、长湖少湖主魏繁青坐一,而中间那个空着的座位,是留给尚未到来的长湖湖主魏芳流的。

        那长湖副使黎汶泾立于湖主夫人秦滢之后,正听着秦滢的指令。黎汶泾听罢,便离开奔客房方向而去。想来,那魏湖主此时尚未出席,秦滢是让黎副使回去催他。

        此时,龙祭还未开始,各世家之间逢迎之语不绝于耳。这场面,对于施照而言,只是眼前幻影,她心中所想,只是此后便要回长湖了。

        施照看那已故赵夫人之子、长湖少湖主魏繁青坐于席间,并不与人语。施照便想起自己在蕖塘烧墨莲草那日,还多亏了遇见这位少湖主为自己解围。他本是在青玄门清修,可自赵夫人故去,便似乎没有再回过青玄门。

        施照又想到,那日送这少湖主回长湖的,不正是程易。谁料想当日那宛若谪仙临世的白衣仙师,如今竟成了自己的熟知之人。

        想到这,施照不禁望向程易的侧影,想到此后与他便是宽江首尾各一方了。

        “照儿,照儿。”戚良乔的声音打断了施照的思绪。

        施照料他又是来索要玉簪,便故意将头扭到一边,不去理会。

        “照儿,你身上邪气散了。”戚良乔说道。

        施照答道,“哦,邪气散了,所以玉簪可以给你了是吧?”

        “对啊,是啊。”戚良乔说道,“齐老板给你这簪子不也就是压制邪气吗,如今邪气都散了,你留它作甚,不如成全我。”

        “这等鬼话你也编的出来?”施照不屑道。

        “哎哟,真的。”戚良乔说。

        “你问药谷有那么多灵草珍物,为何非要盯准我这簪子不放?”施照不耐烦的问。

        “实话告诉你,”戚良乔压低声音说,“这簪子原是碧龙角,世间所存恐怕无二!”

        “胡说,明明湘微姐还有一支。”施照不愿理他。

        戚良乔还想再劝说,可龙祭已经开始,无奈只得暂时收声。

        祭龙台上,流云涌动,天雨骤临。

        此非天象,而是龙鳞潭九名潭卫助力下,由陆飞澜父亲陆韵御动之水象。

        潭中波涛忽起,破浪而出的,是一条潭水形成的水龙,呼啸着飞跃而上,在众宾客头顶盘旋两周,继而蜿蜒飞游于祭台不远处的潭水上空。

        水龙飞出,众宾客惊叹不已,更有人站起身来,瞻仰龙形。

        那水龙身形浩大,却片鳞可见,它盘游自如,清劲刚正,正是由龙鳞潭秘传术法水龙啸御出。

        施照之前只在书中读过灵兽碧龙,此次所见虽为水御而出,龙之风貌仍可窥见一斑。

        众宾客中也有感叹的,说这陆韵本不是龙鳞潭人,水龙啸一术竟也能用得如此出神入化,可见龙鳞潭术法之高超。又有人说,陆韵已是此般能力,那蔺夫人水术绝对是更加深不可测。

        施照远远看去,那蔺夫人坐于台旁,面容镇静,仅微有喜悦之情。而这一丝丝的喜悦,便显露出她既得意于龙鳞潭的场面之大,又得意于宽江众人的见识之短。

        那水龙盘踞空中,蔺夫人率先起身,青玄门掌门申涿也随即起身,二人并排走到祭龙台上。

        这二人相隔并立,仰视水龙,先做叩拜,后从台上事先准备好的水坛中取水,各自御成一物,敬献给水龙。蔺夫人御出一盏莲花,尊威挺立;申掌门则御出一轮浑圆之月,稳升而上,浮于水龙之侧。

        接下来,蔺夫人示意陆飞澜上台做祭拜,如此顺序,毫不掩饰她对这外孙女的宠爱与器重,也是要陆飞澜在宽江众世家面前崭露头角。

        陆飞澜走上台去,移步之姿自是展现出高门嫡传的风采。她叩拜水龙,后从水坛中取水,准备敬献之礼。

        蔺、申二人均是修为高深,方才御水之时也无需低头看坛中之水,只目视潭上的龙形,便可御出敬祭之物。

        而陆飞澜虽是见过不少大场面,此次龙祭却非同一般。外祖母让她优先祭拜,她也知轻重,谨慎而行。

        于是到了水坛边,陆飞澜特地俯身低头看着坛水而御,确保不出任何纰漏。

        这一看不要紧,顿时惊得失了声,退后几步跌坐地上。

        蔺夫人面露愠色,即刻跃飞至陆飞澜身边,扶起她,颇有嗔怪的问道,“惊慌什么”

        蔺夫人声音虽低,可陆飞澜却已经吓破了胆,抱住蔺夫人往后躲,大叫道,“有死人!水坛里,有死人!”

        而此时,陆飞澜的母亲秦潇才跑到台上,护住陆飞澜。

        这龙祭现场顿时混乱做一团,蔺夫人要的场面和尊荣,即刻都散了去。

        申掌门飞往水坛边查看,白杉缓缓走上祭台,而柳天泛见状,则立即命座下弟子齐去龙祭台协助蔺夫人处理。

        混乱嘈杂之中,程易则逆着人流,不顾身周人群阻隔,向施照方向急行而来。施照本以为昨夜程易气恼了她,不想出此祸乱,他竟第一个想到自己。

        程易尚未走近,施照已被戚良乔拉走,去祭龙台上听掌门差遣了。

        程易见施照去了祭台上,这才也去了祭台方向。

        柳司花率先命人将那坛中死尸捞出,死者竟是长湖湖主魏芳流。

        施照看着这混乱场面,心想方才只是以为魏湖主来迟了,不想竟是出了这样的祸事。

        蔺夫人的次女秦滢已然冲到魏芳流的尸体旁,俯身而呼。而少湖主魏繁青则立在一侧,不发一语怔怔地看着魏芳流的尸身。

        “何人害我夫君?”秦滢呼道,“我夫君堂堂长湖湖主,今日不幸惨死,在场各人,均有嫌疑!”

        “不得无理!”蔺夫人呵道,“今日在龙鳞潭之人均是我的客人,怎容你怠慢!”

        “我无理?嫌我丢脸吗?”秦滢笑道,“母亲,你的女婿暴亡,你心中所想竟还是你的颜面。”

        龙鳞潭的医师尚未到来,便由戚良乔则先行检查。魏芳流身上并无明显伤痕,双眼闭合,面容安详,还带着笑容。

        “魏湖主似乎是身体忽受极寒而死。”戚良乔向申掌门禀告。

        “现下已是春胜之日,怎会受寒?”柳天泛率先质疑。

        “冻死?”秦滢试图站起来,可悲伤之下,跌了一下。

        长湖少湖主魏繁青忙去扶她,谁知那秦滢站稳后一把甩开魏繁青,口中还咒骂道,“你滚开!若我儿还在世,怎有你在这碍眼!”

        “秦夫人,确是如此,湖主死前一瞬,体内清灵急敛至脏腑,而血液则均匀分布于全身,似乎是血液忽被冻结之下的反应。”戚良乔说道。

        “你说血液冻结?”秦滢重复完这句,竟然狂笑了起来,“这是水灵在嘲弄我夫妇二人吗!?”

        “滢儿,你发什么疯?”蔺无妆训斥道。

        “母亲,血液冻结而死,听起来耳熟吗?”秦滢疯颠颠地问道。

        “玄门禁术,易水术。”申涿说。

        此话一出,众人哗然。

        “究竟是何人作为?”

        “易水术早已成为禁术,世间竟还有人会吗?”

        “长湖湖主遇害,那我们在这里还安全吗?”“易水术既出,今后宽江岂不要人人自危。”

        众人在祭台前议论纷纷。

        “易水术虽失传,但若得一古物,便可获此御水为冰、融雪为流、能将人周身血液瞬间冻住的禁术。”秦滢说道。

        “你是说,紫凝珠?”申涿问道。

        “没错!”秦滢答,“想不到我夫君穷尽半生求这紫凝,到头来竟死于其术之下。”

        “滢儿,你怎能容你这污俗丈夫追逐这等邪物?”蔺无妆斥道。

        “我丈夫污俗?这难道不是你给我许的婚事吗?难道不是你说,长湖虽为下游俗域,却占宽江水系一半之大,可为龙鳞潭所用?”秦滢反问。

        “放肆!你身上龙鳞潭清流高门的教养,全都被那长湖污水浸掉了吗?”

        “清流高门?不过是虚有其表!”秦滢悲愤之下,不肯罢休,她手指白杉,目瞪蔺无妆,愤然道,“对你来说,我不过是你争名多利的筹码而已。你当年把我硬塞给这个青玄座首不成,害我被众人耻笑。你说我是无能之辈,把我下嫁到长湖,你所谓的污俗之地。好啊,你瞧不起我夫君,瞧不起我,那我们若寻得了紫凝珠,称霸宽江之时,你岂再敢轻视我们!”

        “满口胡言!”蔺无妆呵道,继而对陆飞澜的母亲说,“潇儿,你妹妹今日受了刺激,你把她带回房中休息。”

        “且慢!”一向温和的申涿忽然发声,拦住秦滢,“秦夫人,你说你和魏湖主寻紫凝珠不得,这是怎么回事?”

        “师兄,小女今日悲伤过度,改日再问吧。”蔺无妆拦到。

        “紫凝之事非同小可,只能今日。”申涿一向顺着蔺无妆,此时却也强硬起来。

        “申掌门,紫凝珠之事,你又知道多少呢?”秦滢说。

        “青玄门的《丕月集》中只记述了紫凝珠破为碎片后,由太虚伏魔印封印,可并未记述碎片数量、封印地点、太虚伏魔印术法细节。”申涿说道,“且申某本以为,太虚伏魔印早已失传,世间无人可以解开紫凝的封印。”

        “若要得那古物紫凝,需有古术、古族和古灵,缺一不可。”秦滢说,“我和我夫君费劲心思,也只得了三者其二。那其三,我夫妇本以为当世已不可得,便放弃了寻它。今日害我夫君的歹人若是持紫凝为之,必是三者全部集齐了。”

        此时,众人心中各有惊异。

        青玄门申涿与其座下两名弟子白杉和程易,均修习月系术法,读青玄门秘传《丕月集》。书终所记,紫凝珠是以太虚伏魔印封印,封于世间各两气相冲之地。而他们却以为太虚伏魔印咒法已经失传。

        这三人不知的是,那太虚伏魔印就记在龙鳞潭秘传《真龙卷》中,且蔺无妆早就读过太虚伏魔印。那术法中记载,那封印需辅以太虚之下最为清正之灵,即为碧龙之灵。可蔺无妆与世人一样,只当碧龙之灵早已消失于世间。

        而秦滢,早在嫁去长湖之前,便将太虚伏魔印烂熟于心。她在长湖见到巫目族的赵絮驰后,便劝魏芳流纳她入门,助二人寻找紫凝珠封印所在。

        十几年下来,赵絮驰和其父赵丹确实找到了几处紫凝碎片封印之地。只是未得龙灵,魏芳流和秦滢只能望洋兴叹,无法将紫凝珠碎片解封。

        秦滢本以为毕生所求,成了一场虚幻,可造化弄人,如今让她得知龙灵仍然存世的,竟是自己夫君的逝去。

        “古术,便是太虚伏魔印。”申涿说。

        “没错!”秦滢答。

        “所以,秦夫人,得到了此印的咒法?”

        “那是自然。”秦滢并未透露出太虚伏魔印就藏在龙鳞潭。

        “那古族是?”

        “巫目族。”秦滢答。

        “这世间竟有巫目族在世吗!?”蔺无妆惊问。

        “呵!母亲,您这些年争名逐利,一双眼睛只会往上看,就在眼下的人,你没有发现吗?”秦滢笑道。

        “什么意思?”蔺无妆问。

        秦滢眼睛瞟向魏繁青,说道,“他,他母亲,他外祖父,均是巫目族!”

        “魏繁青?”蔺无妆全然没有想到,她走近魏繁青,问道,“这娃娃是巫目族?”

        “她母亲是,他自然也是。”秦滢答。

        “她母亲,魏芳流的那另一个夫人?”蔺无妆问。

        “哼,不然就凭那掘墓挖坟的术士之女,我怎能容她与我共侍一夫!?”说着,又剜了魏繁青一眼。

        秦滢早年丧子,见到魏繁青便甚是厌烦,之前魏芳流还活着,她便勉强与他相处。如今魏芳流死了,心中悲愤不甘,只觉世人负她、此生无望,便索性将魏繁青身份公之于众,给他不痛快。

        魏繁青年方十二,自己虽是巫目族,却从未学过《大观谱》,素来只知自己可以看到一些奇异之物,却不知如何解答、利用。现下他父亲去世,惊魂未定,又听到秦滢将此事公布于众,心中十分恐惧,只觉秦滢要与他不利,便下意识躲到青玄掌门申涿身侧。

        魏繁青之前曾在青玄门清修过,虽未拜入哪司门下,但他身为长湖少湖主,申涿对他也颇为照顾。

        申涿将魏繁青护在身后,继而问道,“为何需要巫目族?”

        “紫凝碎片封印之处,天下无人知晓。只有巫目族人,可夜观、可透视,可识天下奇异之物。有巫目族人相助,才能辨出紫凝封印之处,并找到解开太虚伏魔印所需的古灵。”

        “古灵是之何物之灵?”

        “便是碧龙之灵。”秦滢答,“太虚伏魔印术本记载,封印之法是在望月夜以碧龙之灵为辅将邪怨封存,而解开封印则需在朔夜将术法倒行逆施。”

        “《冷海珍物志》中所载,碧龙之灵凝于一双龙角之中,此等灵物,怕是可遇不可求。”申涿答。

        “巫目族人,这许多年来也未寻到龙灵。而如今,不知是被哪个奸人找到。”秦滢说到这里,咬牙切齿,恨不能已。

        此时,戚良乔走到施照身边,把药箱递给施照,小声说,“站我身后。”说完,还回头找了找奚木下,皱着眉与他对视。

        “秦夫人,巫目族人助魏湖主寻找紫凝封印之地,可有所获?”白杉开口问道。

        “我为何要告诉你,白座首?”秦滢反问。

        “可有紫凝碎片,封于浔州城外的古观星台?”白杉接着发问。

        “你怎么知道?”秦滢惊讶。

        “不久之前,有一蒙面人从古观星台解封一紫晶,我本疑那紫晶便是紫凝珠一个碎片,如今看来,实有可能。”白杉答道。

        众人听到这里,纷纷议论起来。方才听几人所言,歹人持紫凝杀人也只是一种猜测。可现下听白杉所述,紫凝碎片现身十有八九。若真是如此,便必是宽江之祸。

        “那紫晶现在何处?”秦滢问道。

        “被一黑衣蒙面人夺走。”白杉答。

        “从你白座首手中夺走?”秦滢质疑。

        “是的。”白杉叹气。

        “你白座首月系嫡传,修为甚至不输青玄掌门,竟有人能从你手中夺走吗?”秦滢质问,“今日之事,莫不是你们青玄门人所为?”

        白杉未曾想到,秦滢会怀疑青玄门。

        “我青玄门与长湖素来相安无事,怎会杀害长湖湖主?”申涿呵道。

        “紫凝解封之时,白座首可在现场?”秦滢又问。

        “并未。”白杉答。

        “那是何人解开封印?”秦滢问。

        “是那黑衣蒙面人。”程易出声答道。

        “黑衣蒙面人?倒是方便。”秦滢答,“所以程公子你在那观星台咯?”

        “是的。”程易答。

        “那当日的情形,可否讲来听听?”秦滢答。

        “当日是朔夜,那黑衣蒙面人挟持了一个孩子,抵达古观星台,哼鸣解封咒语后,有妖兽破印而出。我和师兄收服妖兽,便得到那紫晶,而那紫晶又被黑衣人夺走。”程易答。

        “哼,如此巧合便利。”秦滢说,“那人挟持孩子做什么?”

        “在下不知。”程易答。

        “你又为何在那观星台?”秦滢又问。

        “我去救那孩子。”

        “你怎知那孩子被挟?”

        “宽江上恰好遇到。”

        “谁家孩子?有什么特别的?”

        “浔州城灵水铺齐老板之子,无甚特别之处。”

        秦滢不停追问,希望问出更多细节。

        “你是如何认识……”秦滢刚又发问,便被蔺无妆的声音压了下去。

        “除了黑衣人,白座首,你,和那孩子,朔夜在观星台,还有其他人吗?”蔺无妆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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