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月下捕鱼
昆仑山的深处,夜色苍茫。月光如水,水如天。
瑶池边,花未央和百里忘川站在花前月下,散步聊天。
晚风轻轻抚动他们的衣裳,衣袂飘飘,宛如人世最美好的风景。
当然,前提是不去细瞧少女那张,惊天地泣鬼神的丑脸。
远处,一个人影隐藏在密林深处,正远远地窥视着这边的两人,他的背上,背着一把宝剑。
云琦一直固执地认为,花未央是一个千年老妖。他是蜀山仙门弟子,降妖除魔便是他的责任。
他除了寻找乾坤珠,几乎大部分时间,都守在茅草屋附近,等着抓花未央的把柄。
他坚信,只要是狐狸,总有露出尾巴的那一天。
而他眼中的花未央, 正是那潜伏的千年老狐狸。
他疑惑地望着那对年轻男女,自言自语道:"那妖女家里来的男子,看似不是普通人。会不会是一个千年男妖呢?到底要不要去会一会他?"
"师尊责令我在瑶池边,寻找乾坤珠,我找了许多时日,几乎将周边寻遍,却什么线索也未找到。这个妖女会不会和乾坤珠,有某些联系?"
站在少女身边的高贵男子,轻轻侧过头,淡淡看向云琦的方向。
虽然只是一眼,云琦便觉得元神一阵剧痛,仿佛有死亡般的威压感袭上心头,令他一阵心悸,瞬间浑身大汗淋漓,就连手脚也颤抖了起来。
云琦蹬蹬蹬后退了好几步 ,才勉强站稳,内心瞬间翻江倒海:
"这个人的元神,竟如此强大?他、他到底是人还是妖?这是在警告我,不要去招惹那个妖女么?"
"哼,你不让我去招惹她,我偏偏要去招惹,不服你就来挑战蜀山仙门,哼!"
云琦心中暗恨,但是他技不如人,也只能认怂。
月光下,他眼神晦暗,瘦削的身形,慢慢消失在黑黢黢的树林深处。
百里忘川回过头来,眼里露出一丝厉芒。
他身边的少女迷茫地望着,银波荡漾的瑶池水,侧过头,一脸迷茫地看向他。
她那半张美玉无瑕的脸,在月光下美得如梦如幻,仿佛水中月,镜中花,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
而另一半脸,暗如黑墨,状如厉鬼,实在是辣眼睛。
花未央从来没有想过,她的那些宛如真实存在的梦境,也许只是前几世发生过的记忆片段这个问题。
如果,她所有的梦,都只是前几世的记忆碎片,那么,前世今生,也许相差了几百年,也许相差了数千年,甚至相差了数万年。
那么,她这一世无论如何,都是不可能再见到,九幽仙兰化成的忘川的。
或者,就算他们今生再次相遇,对方也不一定能记得前几世的约定。
难怪梦里的忘川,假装不认识他。
难道他是利用梦境,来向自己道别的么?
花未央的小脸,顿时垮了下来。
她苦恼地说道:
"那虽然只是我的一个梦,可是,我的直觉告诉我,我们一定会再次见面的。可是,如果见了面,我不认识他,他也忘了我,怎么办?所以,上次在梦里见到他,我主动和他诀别了……"
"从此以后,我们各自安好,以后,我便再也不用,满怀希望地去等他了。"
所谓,希望越大,失望越大,她害怕遥遥无期的等待,从希望到绝望的感觉,令她感到痛苦。
百里忘川笑了笑,安慰道:"正所谓,有缘千里来相会,无缘对面不相识。有缘自会相见,如果你们注定无缘,就算他出现在你的面前,亦是错过,不如……"
花未央疑惑地追问到:"不如怎样?"
百里忘川望着远处白皑皑的雪山,说道:"不如以平常心处之,如果有缘,终于一日,你们会认出彼此。如果无缘,那也只能无奈错过罢了。就算做不成夫妻,如果此生有幸能够认出彼此,做朋友也很不错啊。"
花未央无奈地说道:"好吧,只能如此了。他答应化形后来娶我的,我长得这么丑,看来,我是注定嫁不出去了啊。"
少女一脸迷茫苦恼,却并不如何痛苦。
少女说这句话的时候,是笑着说的,一副乐呵呵的模样,任谁看了,也明白,这是少年不识愁滋味啊。
她还不知道,嫁人或者不嫁人,对她的生活,到底有没有影响。
百里忘川被她的话逗笑了,忍不住调侃道:"你这才多大,就开始恨嫁了?嫁不出去就不要嫁好了,至少还有我陪着你。"
"你?"花未央上下打量了一下他,鄙夷道:"等你娶了新娘子,就不会这么说啦。"
她清了清嗓子,小大人一样说道:"民间有俗语,娶了媳妇忘了娘。连娘亲都能忘记,何况是她这个萍水相逢的朋友?"
百里忘川被噎了一下,忍不住大笑起来:"人小鬼大呀,你知道的还不少。"
花未央苦笑道:"是我在梦中时,九幽仙兰告诉过我的。"
百里忘川暗想,天界的一百天,是人间的一百年。
万一她真嫁不出去,他牺牲几十天,留在在人界陪她,也未尝不可。
百里忘川顿时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他和她,也只是萍水相逢,彼此也并不是很了解。
他为何会萌生出,如此荒唐的想法?
还给出如此荒唐的承诺?
百里忘川百思不得其解,既然无解,那么便不去想便是。
百里忘川定了定神,淡淡地说道:"我不娶媳妇就是。"
花未央咯咯笑了起来,笑够了,说道:"如果我遇不到他,我也不嫁人算了。"
百里忘川调侃道:"你这么丑,谁敢要你?娶回家不得天天做噩梦啊?"
花未央气得跺了跺小脚,叉着腰怒吼道:"我丑怎么了,我又不要嫁给你,哼!"
少女说完,便气呼呼地转过身,快步地往前走去。
这样的话真的很伤自尊啊,虽然她是有点丑,但是,也还不至于让人做噩梦吧?其实,她心里早已乐开了花。
就算她这辈子都嫁不出去,可是如果有这样一位绝色美男,愿意天天陪着她,人生简直就是幸福得冒泡啊。
如果这样 嫁人不嫁人又有什么关系呢?
与其嫁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还不如孤独终老。
因此,就算他只是口头上说一说而已,她也觉得幸福得要融化了。
她从来没有想过,他们为何第一次见面,他就对她如此关照?
她觉得他们像认识了许久的老朋友,毫无隔阂感。
她也绝对想不到,他其实就是,她精心照料了许久,天天与她同床共枕的那条小黑鱼。
百里忘川看着那娇俏灵动的倩影,嘴角含了一抹笑意,跟着她慢慢沿着瑶池散步。
他陪着少女沿着瑶池慢慢行走,月色如水,令两人的身影拉得极长。
"哗啦"一阵水声,一条银色的鱼跃出水面,划出一道银色的弧线就后,重新落入水中。
随之,便有许多鱼争先恐后地跳出水面,水面发出此起彼伏,"哗啦"、"哗啦"的欢快的声音。
这些鱼感应到了神龙的气息,纷纷从水底跃出水面来朝拜他。
花未央目瞪口呆地看着,不住跃上水面的鱼,欢呼道:"看,好多鱼啊!能抓上来几条就好了,我还没吃过鱼呢。"
忘川见她一副小馋猫的样子,不禁乐了,心中暗道:"小鱼们,对不住了。"
他对着那些鱼轻轻伸手,曲直一弹,便看到有两条将近一米长,浑身银光闪闪的大鱼,蹦到了瑶池边的草丛中。
月光下,鱼的嘴巴一开一合,不住地上下跳动。
花未央乐颠颠地跑上去,一把按住不住蹦跳的鱼,开心地大叫道:"呀,真的抓住两条鱼啦,你好厉害呀!"
鱼太大了,从她的手中滑走,再次蹦跳不已。
百里忘川找来两根粗粗的草,拴在鱼的腮上,他们一人手里拿着一条,活蹦乱跳的鱼。
少女满眼冒星星地望着他,笑魇如花:"你这么厉害,我决定不嫁人啦,从此以后赖上你,跟着你吃香的,喝辣的。"
百里忘川不由莞尔:"那挺好,两条鱼就把你给收买了。走,我们拿回去,明天做红烧鱼吃。"
他们提着鱼,高高兴兴地走回茅草屋。
她喜滋滋地将鱼提起来,乐道:"你看,我的鱼比你的大。"
他不满:"明明我的鱼更大。"
"我的大,我的大。"
"好,你的大,满意了吧?"
两人回到茅草屋,将鱼挂在厨房,回到厅堂。
两人互相看了看,神情看上去都有点亢奋。
花未央打了个哈欠,今天来回奔波,还受到几次惊吓,快累得眼皮打架了。
她指了指毛球的房间:"时间不早了,该休息啦。"
花未央说完,跑回自己房间,"嘭"地一声关上房门,扔下一句:"忘川公子晚安,你去睡毛球的房间……"
他站在她的房门口,愣了愣,忍不住笑了起来。
他现在已经不是小黑鱼,当然不能再与她同床共枕。
他在想什么呢?
他慢慢来到茅草屋的另一个房间,里面只有一张简陋的床,床上铺着茅草,茅草上有一张薄薄的褥子。
他苦笑了一声,爬上床,在床上盘膝坐下,开始运法疗伤。
他身体上的内伤,开始氤氲着金色的气体。
夜深人静,月色西沉。
瑶池边的彼岸花丛中,一只九色鸟潜伏在其中,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紧紧盯着逐渐安静下来的茅草屋。
片刻之后,九色鸟飞起来,悄无声息地消失在黑色的夜幕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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