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8章 早点遇见你
这个答案，裴显心中也已经有数了。
其实鹿悠悠目前身体如何，也没有人比他更加清楚了。
他太清楚鹿悠悠现在正处于什么阶段，所以才会这么着急安排手术的事情。
可是现在，这一切努力都可能化为泡影。
这是他绝对不能容忍的事情！
裴显看向原本负责鹿悠悠的主治大夫，问道：“如果这场手术由你来指导，你有几分把握？”
“什…什么？”
医生被吓了一跳，他险些以为他是听错了，带着点不确定，他仔细看了眼裴显，可裴显的神情凝重，不似是在跟他开玩笑。
医生意识到可能是出了什么问题，他沉默了片刻：“裴先生，这场手术我没有把握。”
“一点都没有？你就这点志气？”
医生也很挫败。
如果他有把握的话，那从一开始他们就不需要绕这么弯路，还大费周章去将那个人请过来了。
现在人已经请过来了，连手术时间也确定好了，可为什么到了现在，裴显竟然会问起这场手术如果换成他来做有几成把握？
难不成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医生也不敢问，他只说：“裴先生这不是志气的问题，是能力的问题，我很清楚自己的本领有几斤几两，如果让我来做这场手术的话，完全由我来主刀，我没办法做到保证鹿小姐可以平安从手术室出来。”
因为鹿悠悠这手术并不简单，她不是单纯只是心脏衰竭需要换器官那么容易。
更何况给一个大活人换器官并非是像他们所想的那样跟机器人更换零件一样简单，他要是这么有把握的话，就不会甘愿只做另一名医生的助手了。
他只能作为助手出现在手术台上，因为他没有办法主导这场手术。
裴显陷入了沉默。
他心情非常差。
因为他也知道这场手术非要那个人来完成不可，要不是为了这一点，他们也用不着拖这么长的时间等着那个人来国内了。
但现在人都已经到了国内，连手术时间都确定下来了，他却说不做就不肯做了。
这种任性妄为的举动，不止给他带来了极大的困扰，还完全抹杀了鹿悠悠生的希望。
这种人也配称之为医生吗？
他有什么资格在自己面前讲原则，讲良心？
只要能救鹿悠悠，别说良心了，就是要他用自己的命来换，他也没问题。
可问题就在于鹿悠悠现在不是只需要换心脏这么简单。
裴显拳头紧紧攥着，神情隐忍。
他不想也不能在鹿悠悠面前表达出任何自己的不爽出来。
他必须要忍耐，必须要调整自己的情绪。
医生在一旁看着，也无奈万分。
因为作为医生，没有人会比他们更加希望能够治愈病患的了。
这位鹿小姐，他也负责照看了很久。
她虽然不是他手上唯一的一位病人，却是他最关注的一名病人。
因为她的病症十分棘手，倒不是她的病情有多么罕见，而是因为给她动手术的难度太大了。
他这段日子也没有闲着，他也在想办法要怎么才能将风险降低到最小。
可事实就是如果让他来动这场手术，他可能没有任何的法子将风险降低下来。
所以说，他也选择了认命。
反正，他什么都做不到。
何况现在能给她动手术的医生也来到了国内，日后，他只需要作为助手在一旁协助这也就够了。
现在裴显忽然问起来这种棘手的事情，才敲响了警钟。
如果不是出了什么问题，他也不会问这种问题的。
医生试探着问：“裴先生，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裴显朝里看了一眼，鹿悠悠似乎是很好奇他们在说些什么，眼神一直在他们身上徘徊。
裴显为了不让鹿悠悠看出来自己的不对劲，勉强微笑。
见他笑了，鹿悠悠也跟着笑。
她招招手，那意思是让他进去。
裴显整理了一下情绪，将心中的烦闷压下去。
进去之前，裴显跟医生说：“他不来动手术了，三天后的手术由你来主刀。”
“什么？！”
医生惊慌失措：“不行的！这不行的！我不可以！裴先生…我做……”
“闭嘴！”
裴显狠狠瞪了他一眼：“不行也得行，我将她的命交给你，你就小心点对待，我们也没有时间继续拖下去了，你懂吗？”
“……”
医生将没说完的话给吞了回去。
他脸色讪讪的站在一旁，直到裴显进了里边，他还心有余悸着。
负责这场手术的重担忽然就落到了他的身上，他怎么能付得起这个责任？
他承担不起啊！
他的能力极限在哪里，他真的再清楚不过了，他要是真的有这个能耐的话，就不用屈居在给人当助手的份上了。
现在忽然将他从助手提成主刀医生，这是在拿患者的命开玩笑啊！
医生欲言又止地看着病房内的两人，有满腔想说的话都忍了回去。
他知道现在也不是最好交谈这个的时候，要是让里边的人知道了手术的事情，裴先生还不得扒了他的皮？
这事儿，他似乎也不好出面了。
他虽然不了解对方为什么不愿意再来动这次手术，但看裴显的态度，他们两人之间应该是闹得很僵了，绝对不可能再有回旋的余地，要不然裴显也不会钦定他来接手。
可惜他做不到，他没有这个能耐。
这不是一件小事，他必须要找院长好好商量一下。
思及此，医生从病房里出去，急匆匆去找院长了。
而病房内，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医生跟护士相继离开，只剩下他们两人。
鹿悠悠又瘦了一下，脸色也愈发苍白，只是看着裴显的眼神里像是盛着温柔的星光。
她笑着问：“你刚刚在跟医生说什么呀？怎么看起来好严肃的样子？”
“没什么，我就是问问他，你什么时候才能出门走走。”
“真的吗？”鹿悠悠不信。
她当然不信，她现在什么状态，她自己也清楚。
出门走走？
她看这辈子都没机会了。
只是她不想挑破裴显这个显而易见的谎言，因为没有意义。
反正他们彼此都知道她剩下来的时间不多了，与其在悲伤中度过，倒不如开心一点。
鹿悠悠选择继续装傻充愣，她笑得更加甜：“那医生有没有告诉你我什么时候可以出门呢？天天待在这里，我都快发霉了。”
裴显也乐于配合：“有啊，医生说你很快就能出院了，还说你现在恢复的很好，马上就能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了。”
闻言，鹿悠悠噗嗤一下笑出了声。
只是这笑声深处藏着深深的悲哀。
她何尝不知道自己已经时日无多？
这段日子她能醒过来的时间越来越少，这也意味着她能看到裴显的机会也越来越少了。
她有点舍不得。
如果说让她立刻死去，她现在最不甘心的是什么的话，那一定是裴显。
她真的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了他，将他一个人留在这里，看着他为了自己的离去而难过。
这真的不是他想看到的。
如果她注定要离开，那么她希望裴显能够将她永远忘记。
这样，她还能走得比较自在。
至少他会忘了她，他的记忆里也不会再出现她的身影，自然也就不会为了她而伤心。
他可以去过自己改过的生活，娶一个优秀的女人，结婚生子，平凡安稳的度过这辈子。
如果有缘的话，说不定下辈子他们还能再遇见。
但……
那都是下辈子的事情了，这辈子，她只想好好陪着裴显走完最后一段时间，至少不要给自己留下太多的遗憾跟悔恨。
她害怕自己太过留恋他，会一直弥留在这个世上徘徊着不愿意离开。
鹿悠悠看裴显的眼神里充满着留恋，其实她真的不想离开，也真的不想就这么走了。
可是再怎么不甘心，也要认命的不是吗？
如果他们的缘分只够支撑到这里，那么她就应该乖乖的接受。
至少她这辈子还有这个福气能够跟他一起相守到现在，能够享受他的宠爱。
鹿悠悠费力的抬起手勾了勾小手指，示意裴显靠近。
裴显握着她的手凑过去问：“怎么了？”
鹿悠悠近乎痴迷地看着近在眼前的人，她说：“没什么呀，就是觉得好久没有仔细看过你了，我想仔细看看你。”
将他的眉眼深深记在脑海里，这样说不定，下辈子再遇见，她还会记起点什么。
裴显心一软，摸着她的脸颊：“别胡思乱想，你会没事的，嗯？”
“我知道，有你在身边，我什么事情都没有。”
她只是害怕自己有一天闭上了眼睛后就再也睁不开了。
因为太害怕了，所以趁着现在还清醒着，她一定要好好将眼前的人记在心上。
鹿悠悠倾身，额头抵着他的额头，任由他握着自己的手，她轻声问说：“你觉得人真的会有下辈子吗？”
裴显心脏蓦地一疼：“嗯，有的，”
“那就好，那样下辈子的话，我一定要早点遇见你，一定……”
下辈子，她一定要早点跟他相爱，做完这辈子他们没做完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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