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1章撤兵东归
窝阔台率领大军追了上来,见前面的骑兵停止追击,大批蒙古骑兵拥堵不前,不禁大声喝问,“为什么不追呢?”
“大汗,前方有敌兵阻拦!”有军官回道。
窝阔台打马来到前方,速不台连忙过来,用马鞭指着列阵的联军,“大汗,敌军已有准备了。”
这时追击而来的蒙军越来越多,窝阔台目光扫视对面联军,却皱起眉头。
在得知只有一路宋军北上后,窝阔台便想吃掉赵泰和赵葵,可他看清联军列阵于两山之间,不利于骑兵做战,便心生犹豫。
杨惟中打马过来,“大汗,敌军已有准备,况且我们追击一天,勇士们已经疲惫,臣看不宜再战。”
窝阔台恨声道:“南人夺我开封,本汗实难咽下这口恶气。”
杨惟中笑道:“大汗,不急于一时。我们灭了南人前锋,杀敌数万,他们必然不敢继续进犯洛阳和关中。大军灭金苦战半载,将士都需要休整,钱粮也需要补充,臣以为大汗当撤军休整,来年再战。”
“来年再战?”窝阔台看向杨惟中,他辛苦灭金,夺下的开封,就这么被宋军占据,让他心中有些不甘。
“不错!开封一地破败,大汗现在即便击败南人,重新夺取开封,也没有什么好处。而大汗停止东进,开封乃南人旧都,南人担心大汗夺去,必然调集物资,征发人口,去充实开封。开封一地,四周平原,无险可守,乃大汗用武之地,不如等南人将钱粮物资运至,我们再来攻打。届时,我们不仅可以在开封歼灭南人主力,还能缴获大批钱粮,更能使得两淮空虚,为大军灭宋创造机会。”
窝阔台皱眉沉吟半响,脸上忽然露出笑容,颔首道:“南人善水战,而我蒙古善于骑战。你这个方略不错。既然南人想要开封,那么本汗就先将开封交给他们,然后利用开封的地形,消灭南人的主力。待其国内精锐被消耗,江淮防线出现空虚,本汗挥兵南下,一举灭之。”
如果宋军精锐,布防于淮河沿岸,蒙军将很难突破淮河,但若是蒙军在开封歼灭了两淮宋军的主力,那再突破淮河防线就容易许多了。
“大汗英明!”杨惟中立时笑道。
窝阔台抬头看了看对面的联军,心中虽有些不甘,但还是一拔马缰绳,喝令道:“将南人尸体收拢,筑成京观,然后收拾敌军沿途丢弃的兵器、铠甲,返回洛阳休整,带时机成熟,再来收取开封。”
当下,窝阔台便一夹马腹,挥鞭向西,数以万计的蒙军骑兵,随即跟随着挥鞭西撤。
联军这边,淮西军残部,在联军的接应下,回到偃师。
南宋各军,看见三万淮西精锐,回来不到三千人,都感到震惊,心中感到恐惧。
三万淮西军进入洛阳,突围后遭到蒙古骑兵一路掩杀,一路上损失极为惨重,从洛阳向东百余里,道路上都是宋军的尸体。
这时赵葵和赵泰等人,见蒙古人后退,随即回到营地,查看淮西军的情况。
淮西军没有携带多少粮食,就进入洛阳,他们一进城就被蒙军围住,几天下来,军中便已经断粮。
联军考虑得周到,提前备好了米饭和肉汤,溃兵一进入营地,便给他们发放食物。
全子才盔甲破损,批头散发的坐在辎重车上,端着一碗汤泡饭,低头吃着,周围的淮西溃兵,也都或坐或蹲,只听见一阵阵吃饭的声响。
这时赵葵和赵泰走到全子才面前,看着他狼狈的模样,又看看周围的淮西精锐,不禁一阵叹息。
两人站了一会儿,赵泰才开口道:“全相公!”
全子才抬起头来,看见两人,放下手中大碗,满脸痛苦道:“制置相公、国瑞,我淮西军都在这里了。”
说到这里,全子才不禁潸然泪下。
赵葵看见这位淮西老帅,心中也心痛,只能安抚道:“淮西军的种子还在,用不了几年,就能恢复过来。”
全子才听他这么说,悲痛道:“以后淮西军,就有劳相公关照了。”
这次东路军向洛阳进军,三万淮西军回来的不到三千人,损失极为惨重。
这么大的损失,全子才肯定受到惩罚,估计要从淮西制置使的位置退下来了。
此次蒙古灭金,蒙军打了半年时间,国力消耗极大,窝阔台撤到洛阳后,采纳了杨惟中的建议,决定暂缓收回开封。
蒙军无意继续战斗,窝阔台随即留速不台镇守洛阳,大军则陆续返回草原休整。
联军这边,因为荆湖和四川的宋军,没有配合,而东路宋军又遭受重创,联军便也没有实力,向西攻取洛阳和潼关,只能选择退兵。
虎牢关,联军营地。
赵泰见南宋那边存在分歧,没有另外两路人马配合,联军已经无法继续作战,便决定率兵返回山东。
大帐内,赵泰向赵葵辞行,“相公,既然荆湖和四川不出兵,那我们也无法夺取洛阳和潼关。现在探马得知,蒙军无意东进,在下便准备率兵返回山东。”
赵葵听说赵泰要走,不禁叹息一声,“此次北伐,我朝目标在于恢复中原,并依托原金国所创关河防线,来抵挡蒙古南下。如今只收取归德、汴京,洛阳和潼关却再蒙古手中,未能尽全功,它日蒙古反扑,恐难以防守。”
赵泰沉声道:“相公,豫东一马平川,易攻难守。金国具有关河,以河南一隅,与蒙古抗衡二十载。潼关一破,洛阳一丢,关河防线为蒙古所破,如今不到两年,就被蒙古灭国。现今汴京周围,民生凋敝,十室九空,相公驻军于此,无法就地补给,不如先退回宿州。”
宋军占据开封的话,对赵泰其实是有利的,可是赵泰知道开封不好防守。
一旦黄河结冰,蒙古骑兵就会踏冰过河,而宋军野战又不如蒙军,届时便只能被动挨揍。
赵泰思虑再三,觉得还是应该劝说,宋军放弃开封。
现在宋军占据开封,固然赵泰不用担心山东西面遭受威胁,可宋军退到宿州,几万兵马陈兵前线,蒙军同样不敢从开封进攻山东。
相反,若是宋军主力在开封被蒙军歼灭,那么赵泰的处境,才会真正被动。
赵葵听了赵泰的话,却叹息一声,“国瑞之言,本官亦知。然而大宋自有国情在此,郑相不可能同意,本官放弃开封。”
赵泰微微皱眉,立时明白了赵葵的意思,大宋内部并非铁板一块,长期以来分为主战和主和两派,而且主和派一直是主流,主战派长期被压制。
在大宋朝堂上,大多数时间,朝政都是主和派把持,朝中主和的势力非常强大。
郑清之现在控制朝廷,主和派一直在寻找机会,重新夺取政权。
此次北伐,乃是主战派的重要政绩,成功了,那么郑清之就在朝中站稳脚跟,有机会成为史弥远一样的权臣。
若是失败,那么主和派肯定会反扑,届时郑清之和主战派又得下野。
现在东路军在洛阳遭受挫败,淮西军损失殆尽,若是赵葵再放弃已经到手的汴京,那么主和派必定卷土重来。
因此赵葵虽然知道,开封不好守,却依旧必须坚守。
赵泰明白这点后,知道事情比较复杂,赵葵不可能从开封撤军,便沉声道:“如此相公只能经营虎牢关,然后依托黄河,建立一个小关河防线。”
赵葵颔首,他看着赵泰,“你回山东之后,当尽快休整。若是北兵冬季来攻,你或西进入援,或北上威胁河北,为本官解围。”
虽说赵泰现在还不是宋军,但是赵葵觉得,蒙古人来攻,赵泰要比荆湖和四川方面的宋军,更为可靠。
这一是因为赵泰离得近,二是因为赵泰所表现出来的忠义,令赵葵觉得赵泰值得信任。
赵泰作为大宋宗室,在金国效力,先后三次为金国解围。
虽说最后一次,没有成功,但是赵泰取山东,攻击河北,又联络大宋,也算是尽心尽力。
虽然赵泰最后怀有私心,没有全力救援金国,坐看金国灭亡,但是那种情况下,确实也没办法救援。
作为一个外人,做到这个地步,已经相当不错了。
赵泰正色道:“相公放心,若是蒙古来攻,我必来增援!”
既然赵葵不能撤退,那赵泰便只能给他信心,让他代替金国,为他抵挡蒙军的进攻。
在与赵葵商议一番后,赵泰出了大帐。
武仙上前询问道:“大王,赵葵怎么说?”
赵泰沉声道:“赵葵已经同意,让我们撤回山东。”
武仙闻语颇为高兴,“何时走?”
赵泰道:“今晚休息一夜,明日一早,便拔营东归。”
这次南宋北伐,可以说是虎头蛇尾,说好的三路北伐,出动的却只有两淮的宋军。
此番收复三京,两淮出动八万精兵,可回到虎牢关的却只有五万出头。
这也就是说,东路宋军折损了近三万人马,损失超过三成,可谓元气大伤。
在赵泰领兵东归后,赵葵留下一万多人守虎牢关,便带着剩下的兵马退回汴京休整,以便缩短补给线,获得军队所需的粮食、药材。
这次宋军虽然收复了旧都,但是淮西军遭受重创,预定的战略目标未能实现,令东路宋军士气低迷,人心思归。
然而主战派为了政治需要,却要求东路宋军,务必保住汴京,守住北伐的成果。
开封之战,南宋这边得了开封,却损失近三万人马,而且没有建立关河防线,没有达成战略目标。
蒙古方面,窝阔台先退到洛阳,后又撤到西安。
在得知赵泰领兵返回山东后,窝阔台随即也率领蒙古骑兵,返回草原休整。
在回到草原之后,窝阔台召集众多大臣进行总结,来分析此次围绕开封大战,蒙古的得失。
这不总结不要紧,一总结,立时令窝阔台勃然大怒,窝阔台惊讶的发现,他忙活大半年,损失数万人马,耗费钱粮巨万,到头来根本没赚。
在开战之前,蒙古想要夺取整个开封,控制整个河南,战役结束,开封落到宋军之手,蒙古在中原控制的区域,基本没有变化。
这么看来,蒙古似乎没亏,乃是本保本,但是在蒙军攻击开封时,赵泰却夺取了山东。
因此从版图来看,战争结束后,蒙古反而丢掉了一大片地盘。
在从兵力损耗上来说,蒙军强攻开封,损失了数万人马,再加上山东、河北方面的损失,以及李璮的背叛,蒙古一下少了近十万人马。
窝阔台仔细一算,他虽然灭了金国,可却根本没赚,反而损失不小。
那么在这场战争中,得利的是谁,自然就是将要控制山东的赵泰了。
虽说赵泰没有救下开封,但是他出兵为开封解围,又在开封城内收敛和安葬,金国君臣的尸体,无疑赢得了金国旧城的人心。
现在金国被灭,中原的女真人成为亡国之人,失去了效忠的对象,而赵泰作为金国策封的忠王,便成了他们的选择。
赵泰从河南返回山东,一路上不时有女真人、契丹人,加入他的队伍,另外原来效忠于金国的汉臣,也纷纷前来投靠。
当赵泰走出河南,进入山东时,已经收拢了四五千金国残兵,另外还有三十多员金国大臣相随。
山东,济南。
李璮原本认为,赵泰去援救开封,乃是凶多吉少,却不想赵泰没有独自援救,而是拉上了宋军。
这段日子以来,李璮一直关注着联军动向,当他得知联军逼走蒙军,收复开封时,整个人都震惊了。
李璮期待赵泰碰壁,借助蒙古人之手,打击赵泰,从而让赵泰不得不依靠自己。
可事与愿违,赵泰不仅没遭受打击,反而威望更盛,便让李璮有些后悔,没有领兵前去。
虽说后来联军在洛阳受挫,但损失的是宋军。
现在李璮得知赵泰东归,又有大批金国遗民相随,令赵泰的实力又强了一分,心中立时有些惊慌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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