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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又是个寒冬,西城的风刺骨的冷。

        临近春节,街边挂起大红灯笼,我也准备回家。一夜间“江城封城”“江城疫情”等词条登上热搜,举国上下人心惶惶,各地开始响应疫情防控。西城也发布政策,要求居民居家隔离,我和然然也被困在了家中。

        全国各地的新增人数不断上涨,江城尤为严重,江城的人力物力医疗资源也严重缺乏。各地医院积极响应,不断征集医生志愿者前往支援。西城医院的通知一下发,她就报名了。她爸妈知道后,很担心但仍是支持她。我也很担心,但纵有万般不舍,也难以开口挽留。我知道,她有自己的信仰与追求。

        离别那天,西城下起了大雪,寒风刺骨。我笑着送她出门,她拎着行李箱站在门口说了好些叮嘱的话,我沉默着说不出一句话。她转身准备走进电梯,我终于开口叫住她,她刚转过身,我便立刻走近将她抱住,在她耳边闷声说“要好好的,一定要好好的,我等你回家。”她回拥我,将头靠在我的肩膀上,轻声说“好,会好好的,等我回来。”

        我缓缓松开她,目送她离开。电梯门合上,酸涩上涌,再也忍不住了,眼泪断了线似的止不住的下坠。我麻木的转身,走进家门,将门关上。一股浓烈的无力感将我笼罩,我靠着门蹲下,将头埋入膝间,任眼泪沁湿衣袖。

        每日她都会抽空给我发个消息,报平安。

        在微博上看到医生护士志愿者累倒的照片,还有许多医生护士减掉长发的图片,总是忍不住难过。她也将留了许多年的长发剪了,我看着她发来的照片,看着看着就红了眼眶。

        有日我正给阳台上得花浇水,电话铃声响起。见来电显示是她,我很欣喜,已是许久没有通过电话了。

        她声音有些低沉“朝朝。”

        “嗯!是我。”我笑着十分欢愉,声音也透着欢喜。

        “我有些话想跟你说,我好怕再不说就没机会说出口了。”她有些哽咽。

        我忽的察觉出有些不对劲“怎么啦?发生什么事了……”

        她打断我“没事。没发生什么。我就是有些怕。你先听我说。”

        “那就好,没事就好。然然别怕,都会好的…好,你说吧。”我松了口气。

        “朝朝,如果我回不去了,你就把我电脑里有个命名为y的文件发给我爸妈,还有啊,你帮我安慰一下他们,好不好。”

        “什么回不来了!你别胡说,你一定会平安的……”我一下子慌了。

        “朝朝,你别着急,先答应我好不好?”

        “好。”我有些想哭。

        “家里的花草,帮我照顾好,好吗?”

        “好。”

        “我房间书桌抽屉里有本日记本,还有我云盘里有个叫为cherished的文件都是给你的,闲下来的时候记得看看。”

        我有些疑惑的回了声“好。”

        “你以后要好好的活,去很多很多地方,看看这个多彩的世界,我这辈子没去的就当你替我去了,好不好?”

        “好。”忍不住声音发颤。

        “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那个老师父说我情深缘浅,福厚命薄。”

        “我记得。”

        “奶奶说,我小时候多病,她替我去庙里求签,解签的师父也说了一样的话,说我此生无姻缘,命也不长。什么情深缘浅,我不信,我就想赌一赌,就赌这一次,就这一次……”

        “他们肯定都是胡说的,肯定都是……”我急切的打断她的话。

        “朝朝,我喜欢你,不是朋友的那种喜欢。”她一字一句的慢慢说。

        我捏着手机,整个人都僵了,我们静默了许久……“然然,我也是。”我的哭声打破静默,心里不知是欣喜还是难过。“第一次见你我就已经喜欢上你了……如果……一开始的心动源于你的皮囊,那我后来……情不自禁难以抑制的爱意终于你骨子里的温柔。可是……我不敢说,这条路真的太难走了。”

        “朝朝,我不怕,多苦多难都不怕,等我回家我们就在一起好不好。”她哭了。

        “好,我等你回家。”

        挂断电话,我再难自抑……

        在这样的情境,藏了十一年的情感,宣之于口,不知是喜还是悲。身处光明的人啊,愿与黑夜中的人同行,窥不见天光的人反而陷入了茫然。

        第二日我的消息她未回,第三日我的消息她未回,第四日我的消息她未回……我与她断联了……

        看着电视上报道医护人员感染的新闻,我更加忧心也更无助。我害怕,我很害怕,害怕她真的不会回家了,但我又无能为力。只能在心中一次次虔诚的祈祷她平安无事。我开始一遍遍在心里想“这次我不逃了,我真的不逃了,只要她平安回家……”

        全国的境况开始好转,一座座城市新增清零。在江城宣布解封的前几日,我终于和她取得了联系。听着她的声音,悬着的心终于放下。她说她快要回家了。

        后来她告诉我,那天她得知自己感染了,怕自己挺不过来所以给我打了电话,之后病情加重才与断了联系。听完后我难过了很久。

        江城解封,一切逐步恢复正轨。她瘦了些,看她好好的,我心疼但更多的是欢喜。

        她赴约归来,我坚定的走向她。

        我们瞒着世人相爱,却像世间大多平凡情侣一般。在被窝里看一部感人的电影,看到情动时蒙着被子亲吻。在情人节约会,互送一束鲜花。逛街时牵着手,大方的表露彼此的爱意。我们在无人处相拥,放肆宣泄自己的情感,世俗的眼光我们并不畏惧,只是会害怕伤及我们爱的人。

        于2020年春,我们相恋。彼时煦日暖人百花盛开,我们以恋人的身份陪在彼此身边,度过了我生命中最幸福的一年。

        我会永远爱她。只要她陪在我身边,无论前路有多艰辛,我都半点不怕。我会与她一同从黑暗走向光明,在阳光下明目张胆的爱她。

        ……

        “我赌赢了。”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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