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军门
国君即墨明镜感其恩义,又惋惜于他的文韬武略,下旨将他居住的平延山设为军门,意为武将共同的师门,而州府也改称为平延州,军门门主也由历家子孙沿袭,只需国君下旨确认即可,可以说历家在楚岳国有着极其尊崇的地位。
俗话说创业容易,守成更难,历家也没能逃出这一规律,门主也是一代不如一代,至如今日渐势微,只保留有名义上的威势,虽然众将在履新时仍要不远万里前来拜见恩师,但谁也不再当真,只做一个程序走走罢了。
简心远这等如同叛国的大罪,居然发往军门论罪,在楚岳国两百年来还是首次,已即位三年的国君即墨文瀚,也才二十岁,各项荒腔走板的旨意层出不穷,或许此事也能位列其中吧?
定于二月二十二日在军门校场公开审理,还广发谕旨,不,应该是英雄帖,邀请有意者前往议罪,怎么看都透着滑稽,敢情善辩者定生死,国之大事弄得象年夜饭一样,里外里透着喜庆,估计赌坊的赔率都开出了,说不定比自己在蜥神谷玩得还大!
“简叔该不会吓得尿裤子吧?该,谁让你总揍我!”
李尘枫觉得有必要看看简叔的狼狈,随便弄百八十个赌坊玩玩,想想又兴趣索然,金钱对自己来说真成了纸面的数字,多得让自己做呕。
“唉,还是看简叔热闹有趣,大头,飞慢点,时间来得及!”
李尘枫心放了下来,逢城池就进,玩够吃饱了才叼着草杆出城,只留下青狼在山顶吹风。
“大头,你已是三阶的灵兽,不能总光着屁股到处逛吧,我给你弄了身皮草,看合不合适?”
青狼幽怨的眼神变得迷茫起来,这又是弄什么幺蛾子?
……
平延山军门最近很是热闹,来往的人络绎不绝,人人面带喜色,就连牛车上的一名枯瘦老头都受到了感染,憨厚无害地笑着,要不是时不时踹拉车的老牛一脚,都以为他一点脾气没有。
老牛对拉车显然很不习惯,四蹄好象穿着鞋子,走得磕磕绊绊的,尤其是牛角上吊着的一把青草让它很是不爽,明显有损自尊,不停地想要甩掉。
枯瘦老者对城墙很感兴趣,叼着的草杆一动不动,这是城墙吗?比人高不了多少,不过倒是挺深,一些缺胳膊或是少腿的老人在晒着陈年的谷物,一股霉味大老远就扑面而来,老者看了看天,没见到太阳的身影,云层倒是挺厚。
城门来头百丈高的灵兽都能过去,因为没有顶,孤零零两个石柱就代表了城门的全部,两名盔明甲亮的壮汉躺在揺椅上,看守着城门,四肢估计很早就与躯体告别了,身前各摆着一个陶罐,进城的人都主动往里扔些铜钱。
“过犹不及啊!”
枯瘦老者嘴上的草杆翘了翘,叹了一声,惹来守城军士的白眼。
两张银票飘落进陶罐,天残地缺的军士眼睛一亮,又躺入摇椅晃了起来。
“大头,刚才冤枉你了,装牛都比那两名军士强,手脚缩在铠甲里以为老子看不出来,门主该有多怕国君卸磨杀驴啊,不过,第一任门主的家教倒是不错!”
“哞……”
青狼得到洗冤,来了声牛叫,脚下稳当了许多。
……
军门的校场在平延山的中部,硬是在巍峨的群山中开出,气象恢宏,昭示着军门原本的霸气,一路行来,各类建筑、街道法度严谨,暗合阵法,只是有意无意地隐去,这让李尘枫的游戏之心渐去……
校场颇为广阔,角落里堆放着收之不及的陈年谷物,给校场平添了一些生活的气息。
李尘枫来得较早,选了个好位置,用青草喂着老牛,青狼不肯,被他踹了两脚,委屈地吃着。
校场上人越来越多,男女老少,衣衫鲜亮,如踏青郊游般闲情逸致,其中外地看热闹的占了多数,一些人的出现引来阵阵欢呼,显然很有名气,估计都憋着劲要把简将军辩死。
咚咚……
几声鼓响,有头有脸的人物开始登场,检阅台上左右两边的座椅都已坐满,多为着甲的将军,身后也站好了随从,只余中间的虎皮交椅空着。
“历门主到……”
正当众人议论纷纷之时,一名中年汉子快步行来,面色沉稳,线条硬朗,却象是刚从农田赶回,裤脚也才放下,皱巴巴的。
“诸位见谅,本门主有要事处置,迟了片刻,这就开始,来人……带人犯简心远!”
外来的人纷纷摇头,现任门主历以平的作派让他们不以为然,下田劳作这等贱事就不说了,居然连叛国的大事都如同儿戏,哪里还有异姓王的样子。
李尘枫却眯了下眼,谁要是认为凝元境十一层的修为简单了,那就是傻缺,不过,表面的混混噩噩难道只是为了掩饰锋芒吗?
千名羽林军押着一辆囚车驶来,一站定便将囚车围得水泄不通,军刀闪亮甚是威武,当先一名校尉下马抱拳。
“禀门主,末将林允升押送简心远前来受审,请门主检视!”
厉以平点头道:“林将军治军严谨,又何需多此一举,哪里象本门主那些手下懒散惯了,居然不敢签押,累将军又多等了十日,还望见谅!”
校尉林允升瓮声瓮气道:“门主言重了,允末将缴令就已感激不尽,我等即刻启程赶回京城!”
历以平笑道:“军门又不领军,缴得什么令?审个人犯快得很,回头还要将军押回京城也未可知,来人,给林将军赐坐……”
林允升一听气得鼻子都歪了,简心远成了汤手的山芋,来了十天,硬说门主在外廵视,死活不签押,审完还要押往京城,这不是讹人玩吗?
正要推辞,却见历以平门主眼底寒光一闪,心中一凌,只得又一抱拳。
“遵门主谕旨!”
林允升命羽林军退到校场边缘,便往门主左手边落座,一名羽林军悄声道:“原来他就是门主,这些天扛把锄头净干农活了……”
“滚一边去,就你聪明?”林允升气鼓鼓地坐了下来。
李尘枫嘴上的草杆一动不动,简心远虽是篷头垢面,还是被他一眼认出,坐于囚车中手镣脚镣俱全,却伟岸霸气,虎威犹存,这才是螭龙军领军大将的风范。
历以平凝视着简心远,肃然道:“简将军曾来拜见过本门主,也算是军门的弟子,如今犯此忤逆的大罪,你可知罪?“
简心远哈哈大笑,声如洪钟,道:“末将在雍平关外屯田练兵,从不到五万发展到如今的二十万兵马,十余年来龙蜴国不敢进犯,要叛早就叛了,又何需等到今日?也很想知道自己是如何就反了,还请门主指点一二!”
历以平面色阴寒,冷笑道:“竟毫无悔改之意,陶将军证据确凿,又岂能任你诋赖,有请陶将军指认罪行!”
“末将陶林翼谨遵谕旨!”
左下手一位面白无须,仪表堂堂的将军站起身来,向历以平抱拳。
随即转过身来阴冷地望向简心远,恨恨道:“你有三罪,每一件都是罄竹难书,皆属夷灭九族的重罪,容不得你狡辩!”
“其一,视螭龙军为私兵,指使十万螭龙军让开龙蜴重甲军的冲阵,逃往东南的鸣涧谷,致使二十万弓箭手全军覆没,四十万步军失去援手苦苦支撑。”
“其二,命副将郑大可领位于两翼的十万螭龙军,谎称阻敌轻甲军,擅离战阵,实则逃往鸣涧谷保存实力,终致大军全线崩溃,无奈退回雍平关,使我军在关外聚歼龙蜴军的大计彻底失败。”
“其三,叛军聚集于鸣涧谷,肆意传播谣言,先是说以七千残兵全歼龙蜴国精锐七万余人,再说以两万全歼龙蜴国二十万中路大军,表面是彰显螭龙军的威名,实则既逃避其叛乱纵敌之罪,又行诋毁我军声誉之能事,根本是与龙蜴国勾连使出的离间之计,其心可诛。”
”凡此种种,致使我军损失达七十万之众,原本与龙蜴国对阵略占上风,从此却被迫釆取守势,士气低迷,难道不该杀之以谢国人吗?末将虽为此战的副帅,罪则固然无可推卸,可在问罪前也要还楚岳国一个公道,诛杀国贼!”
陶林翼的质问铿锵有力,令围观众人尽皆哗然,如果此等罪名成立,真是杀百次都不为过!
“该杀!为将者当以保家卫国为己任,而简贼却因私利谋逆,致国祚将倾,应杀之以儆效尤!”
陶林翼上首一位白发儒者须发皆张怒斥,拐杖拄地,颤悠悠站起,身后两名学生模样的青年连忙扶住。
围观的众人高声附合:“方大儒所言极是,此等国贼人人得而诛之,哪里还用审,直接砍了,再诛九族……”
一时间群情激愤,有些人甚至将准备好的污物砸向囚车,嘭嘭作响……
历以平也从靠背上坐直身形,目光阴冷下来,寒光乍现,一隐而去。
李尘枫嘴上的草杆翘了下,手伸向牛车上的一个大麻包,掀开一角……
“咳咳……简心远,老夫与你共事多年,没想到居然是这等奸邪之人,枉我与你还称兄道弟,还不从实招来,还国人一个公道!”
门主右手边一位将军站起,怒目圆睁,气得咳嗽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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