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袍哥人家（1）

　　“给我死死盯住这里，这个人是目标，绝对不能出现任何失误。”待赵大山带人赶到，当着赵大山他们的面，唐城只用一支笔和一张纸，给赵大山等人演示了一遍什么叫做画像速写。旅馆里的那一撇，唐城就已经将黑藤经二的样子深深印在了脑海之中，此刻划出黑藤经二的样子，对唐城而言根本不算什么难事。
把画像交给留在这里监视的老警，唐城又马不停蹄赶回书店这边，留在这边的监视人员果然汇报说目标已经返回书店。“以后遇事要学会冷静，做情报工作的都是些见不得光的家伙，相比咱们这些捕手，他们才应该是担惊受怕的那一类人。而且这里是重庆，是咱们的主场，以后都多用点心思吧。”
书店老板的意外脱钩，唐城并没有因此就大发雷霆，责怪赵大山他们，只是在确定目标已经返回书店之后，语重心长的说了些鼓励的话。“我已经跟王秉璋局长谈过大家薪资的事情，以后调查队的所有人，不但可以依照原先的标准在警局领取薪金，调查队这边也会同样发放一份薪金，如果行动顺利且有大收获，我这里还会发放行动奖金。”
唐城的话令赵大山等人瞬间心气十足起来，大家都已经听明白了，唐城刚才那些话的潜台词就是，调查队福利很好，但所有人必须要努力才能获得。之后的两天时间里，赵大山等人算是拿出浑身的解数，不但监视工作做的滴水不漏，而且还通过各自的关系，将那家书店的底给摸了个通透。
“这家书店已经开了有半年多，书店老板姓沈，籍贯是湖北，据说是因为得罪了当地的一个财主，这才来重庆投靠亲戚的。徐四跟着上门问话的户籍员跟那姓沈的打了照面，徐四说听口音，那姓沈的跟湖北人有很大分别，而且看那人的身形，不像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读书人。”
赵大山等人搜集回来的线索经过汇总之后，已经列举出很多的疑点，而且这些疑点，其中几项也都经过了他们的实地核查。唐城自然知道书店老板的底细，可他不能对赵大山他们说出内情，这两天并没有将心思放在这上面的唐城，也不禁对赵大山等人的努力拍手叫好。
“干的不错，这种做事的态度很好，一定要保持住。”唐城自掏腰包买来不少香烟散发给众人，同时也再度告诫众人要注意自身的安全。“我这两天，一直在追查那天袭击监视点的凶手，虽然线索不多，不过我已经基本能肯定，袭击者应该跟书店没有关系，很可能是咱们的监视点被人给牵连了。”
唐城这么说，自然是有底气的，监视点遭受袭击，而且还出现了伤亡，不管是张江和还是唐城都无法接受。那日受伤昏迷的队员，这两天已经陆续醒来，经过仔细的询问，唐城基本推断监视点被袭击的事情，应该跟那家书店毫无关联。当日出现在监视点的外人一共三人，其中一人使用勃朗宁手枪，而其他两人用的都是老旧的驳壳枪。
经过询问，唐城发现当日出现在监视点的三人，实际并不是一起的，那个使用勃朗宁手枪的是独自一人，而其他两个使用驳壳枪的是一伙的。唐城他们的监视点在书店斜对面的一个院子里，当时应该是那个使用勃朗宁的家伙先从后墙翻入小院，尔后又有两人追着也闯进院子，这才和监视点里的队员发生混斗。
问清楚了这些，唐城心中也有了一个清晰的判断，所以他才会跟赵大山说，监视点的事情是遭受了牵连。“不管怎么说，咱们的人还是出现了伤亡，所以无论如何，那三个人一定要找出来。”唐城的决定并没有令赵大山等人失望，因为他们看得出，唐城很在乎他们这些没有警局肯用的老油条。
平白无故的伤亡数人，这口气别说是唐城，就连张江和也无法咽下，尤其徐子枫现在对他算是虎视眈眈，如果被徐子枫知晓此事，一定会闹的满城风雨不可。有了张江和的支持和王秉璋的协助，唐城这两天就一直在追查此事，只可惜线索不多，唐城现在只是查到那两个使用驳壳枪的家伙，应该跟重庆城里的袍哥会有关。
四川是袍哥会的大本营，尤其重庆、成都两地的袍哥会尤为猖獗，根据王秉璋提供的情报，唐城这两天已经查探过好几个袍哥堂口，而这几个袍哥堂口在重庆的袍哥势力中，却连号都排不上。“队长，有线索了，胡老三手下有人看到那日有人拎着短枪从书店那边追人，拿枪的是两个人，是城北幺麻子的手下。”手下老警的汇报，令唐城顿时来了精神。
人数和时间都能对上，如果那个胡老八没有说谎，这个城北幺麻子就很可疑了。此刻距离天黑还剩下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唐城没有丝毫怠慢，随即要赶来汇报的老警给自己带路，他要去会一会这个幺麻子。“这个幺麻子原先就只是个巴县的街头混混，就连达县的袍哥都看不起他，后来这小子也不知道是走了什么狗屎运道，居然拜了义字头树德社副社长冯仕竹的山门，这才算是在城北站住了脚。”
给唐城带路的这个老警本身也是袍哥会的一员，而且还是他刚才提到的义字头，提到了树德社和冯仕竹的时候，不免有些心中担忧的留意唐城的反应。义字头可不是一般的小堂口，就重庆来说，义字头袍哥应该是重庆城里最大的袍哥组织，大大小小一共有近200个小堂口。和这样一股袍哥势力在重庆城里发生冲突，别说是唐城背后有重庆站撑腰，就是再拉上一票军队撑腰，恐怕也是无济于事。
“老曹，没事，你说你的，我仔细听着呢！”似乎是觉察出老曹此刻心绪不宁，唐城随即拿出香烟递了一支给对方。“老曹，我虽说年幼，可也不是个愣头青。去年在南京的时候，天子脚下的黑帮我也是碰过的，义字头的确人多势众，可道理却不在他们那边。这个幺麻子如果识趣，把事情五五六六的说清楚，把凶手痛痛快快交出来，这事便到此为止。”
“可如果幺麻子顽固不化，妄图用义字头的名号来对抗，那我只好用我最擅长的手段来对付他了。不过我可以提前告诉你，事态一旦出现变化，我只对付幺麻子，绝对不会牵扯到义字头。”对于老曹的担忧，唐城表示理解，可自己的底线却也不容这个幺麻子践踏。唐城的回答，令老曹更加惶恐起来，他可是知道重庆的袍哥势力到底有多大。
“黑帮早晚会有覆灭的一天，之所以黑帮现在还有存活的空间，那是因为政府并没有真正开始计较。一旦政府开始认真起来，别说是袍哥会，就连雄踞上海经年的青帮，同样会顷刻间灰飞烟灭。”唐城伸手轻拍老曹的肩头，语重心长的提醒对方。“老曹，咱们这一次不只是代表着自己，其实还有重庆站的脸面，情报处可不是个好相与的。”
现在已经是四月间，距离战事爆发只剩下不到半年的时间，一旦抗战爆发，情报处的那位处长开始实施积极参战的辅助作战计划，因此大受损失的情报处便会马上改组成为大名鼎鼎的军统。一旦军统开始扩编，重庆城里的这些袍哥势力要嘛龟缩在不见光的地方苟延残喘，要嘛成为军统的发展对象，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早已经预见到袍哥势力下场的唐城自然显得很有底气，只是他这份底气并不能感染到老曹，离着幺麻子的堂口还剩下最后一条街的时候，给唐城指点出方向和位置的老曹，便马上脚底抹油借助夜色溜之大吉。“呵呵，居然会怕成这个样子！”老曹的行径，唐城很能理解，但理解的同时，唐城的心底里同样会泛起一阵不快。
唐城此刻无比怀念自己在南京指挥过的那些老警，那些南京老警在面对黑帮的时候，可没有表现出老曹这般的懦弱来。站在街口暗自感慨一阵，唐城缓步走进前方这条街道，按照老曹刚才的说法，只要前面的借口左转，看到的第一个大院子便是幺麻子的堂口驻地。才走进这条街没多远，穿戴打扮与这里显得格格不入的唐城，便觉察出有不少人在暗中打量着自己。
心中暗自警惕起来的唐城，并没有因此而左右张望或是停步不前，而是一脸若无其事的继续向前走着，直到他缓步走过街口向左转入另一条街。老曹刚才说，左转之后看到的第一个大院子就是幺麻子的堂口驻地，可他并没有跟唐城说清楚他口中所说的院子到底有多大。等唐城真正看到这个院子的时候，心中不由得暗道，这个院子还真是够大的！光是院门，就要比旁边院子的门大了不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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