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美人泪，断人肠
苍狼王死后群狼无首，它们不敢逼近燕青报仇，只是在纷纷在山头仰天哀嚎，其嚎叫一阵接一阵，也悲得雨越下越大。
燕青收起剑便朝着山谷外走去，是呢，随时耽搁了些时间，但该死的人还是死了。百里玄机则默默地随在其身后，他苦恼得捧着脑袋，犯错的是他，杀人的也是他，而最后擦屁股的人还得是他……
“燕城主，现在你要去哪儿？”他苦涩地问。
燕青道：“去找老张余下的尸骸，就算是骨头也要找出来完全，我答应过小树要将他带回去的。”
百里玄机道：“你带一颗人头和些骨头渣子回去，你非得将那小姑娘吓死不可。”
燕青蹲下脚步，他伤着神情思绪了一小会儿，最终他叹道：“我突然不想将这些悲带回去了。”
“那咱们赶紧去找冷无情吧，我想早些离开这儿了……”
“不，”燕青摇头并瞧向百里玄机，他又道：“我不能带回去，但是你能带，所以你要帮我这个忙。”
“我……你这可就不厚道了啊！”
“我忙，先走一步了。”燕青翻身上马，也不等百里玄机一起便策马离去了。
“喂！你好歹送我一程啊，这大雨滂沱的我用脚杆子怎么走回去？”百里玄机追了一段距离，见着燕青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他又破口大骂了几句，可随着燕青的背影越来越远，这一切也不了了之……
……
不知不觉中天就这么黑了，眼下并不能算是傍晚，只因结云遮天缘故，黑夜来得要早上太多太多。
果不其然被百里玄机说对了，入夜时分，大雨滂沱，又冷又寒，冷在人身，寒在人心！
虽是在西北，但这也算得上冬季里的第一场雨，枯草备受风吹雨打，它们左右摇摆，仿佛苍茫大地都在沉浮，再见这入早了的夜，余晖还在，灰夜又来——朦胧的烟雨原来不仅江南有，就是西北同样也悲得凄美。
雨儿也不知从哪儿找来了一把油纸伞，她痴痴地站在屋顶，婀娜多姿，亭亭玉立，这样一个美人儿除非心里病态，否则她不该融入在这烟雨朦胧的大平原之间的。
她傻傻地看，痴痴地盼，念念地怨，恨恨地叹！
一滴晶莹的泪从她的眼角落了下来。
泪水和雨水一模一样，她觉得这时候哭就是被别人看见了，别人也可能会认为这只是落在她脸上的一滴雨而已。她连哭都得选在雨夜中。
雨儿是老天爷的泪，风雨飘摇，生命同赏。可雨儿的泪仅有一滴，落下了，谁又去关慰谁又去赏？
泪从眼角落下，划过脸庞带着一抹泪痕，最终泪水从下巴滑落，它落在地上就和雨滴没了什么差别。
可这时一阵微分拂过，有个人出现了，他伸手准确无误地接下了雨儿哭出的那一滴泪。
“美人泪，断人肠，这一地泪应当很珍贵，怎能让它落地与水相融呢？”
雨儿暂不关切身后之人是谁，她先是眨巴眨巴了眼睛，又用衣袖抹去了自己的泪。
“虞姑娘是哭了。”冷无情静静地望着手中那颗晶莹的泪，这泪又美又毒！
“你不是见不得光么？”雨儿才要回头，冷无情却轻轻地架住了她的头：
“我就站在你身后，你就站在我身前，不许回头。”
“我不会在乎人的美丑的。”雨儿实在想看冷无情的相貌。
“那也不行。”冷无情坚持道。
雨儿赌气到：“那你别靠我太进，伞容不下两人撑！”
“好。”冷无情后撤了两步站在大雨中。
“这……你淋雨了，要不——”
“不许回头。”
“我不回头！”雨儿背对着他又倒退了三步，这把小伞又替二人遮住了风雨。过一会儿她又轻声嘀咕：“真是个怪人……”
冷无情道：“我们不过是在隐藏着自己不愿面对的事情，若我是怪人，你何尝也不是？”
雨儿反驳道：“我不像你，我至少光明正大。”
“光明正大的流泪？”
“谁说我流泪？你背对着我能瞧见我流泪么？——那不过是偶尔两三点儿雨刚好打在了我脸颊上……”
冷无情耷拉下眼眸，他又瞧了瞧手心中的那一滴泪，其肯定道：“你一定是在流泪了，因为雨是没有温度的，而你的泪却是温热的。”
“这……”雨儿已无话可辩，她转而微怒：“就是我流泪了又如何？你明知她人流泪还来相扰，哪儿来这么清闲？是来笑话我么？”
“好烈的脾气。”
“哼！”
“你这滴泪我收下了，我想它一定对某些人很特殊吧？”
冷无情说完就欲带着眼泪离去，但这时雨儿却突然拽住了他的手，她狡黠道：“这是我的泪，凭什么说给你就给你？”
“只是一滴泪而已。”
雨儿不饶道：“可是你也说过，美人泪能断人肠，我这滴泪可值钱得很……而且啊，在咱蜀山有巫术降头的，特别是人家的头发和眼泪，最容易下咒了！”
冷无情少见地发笑了，他眯着眼瞧着身前的傻姑娘，问：“好的，那你要怎样才肯将这滴泪给我。”
“我要看你的脸。”雨儿当机立断道。
“一个人的脸很重要么？”
“那倒不是，只是你非要弄些神秘来诱惑人，我就是看看，成不成？”
“成，那你看吧。”
雨儿当即转身，好奇心已使她迫不及待，冷无情就在她身后，一个回首便瞧得一清二楚——
灰色无情的眸子上剑眉却若星河一般璀璨！久不见光迫使他的脸色苍白，唇不红却被脸映得如血，这个看似柔弱的人并未丢失一份坚毅的气质……
雨儿已看得发呆，也不知是她心对冷无情的落差太大，还是眼前的人实在太引人注目——
“你……你长得挺漂亮的嘛……”雨儿此言是由衷的，伞都忍不住从手头滑落，好在冷无情眼疾手快抓住了伞柄，他也不说话，就这样替雨儿撑着伞，静静地对视着。
瞧了许久，雨儿终于动容地脸红了，她咬唇勾下头，又接过伞。好羞，羞她的目光是那么炽热与贪婪。
“虞姑娘你瞧见了什么？”冷无情发问道。
“瞧见了……对头，我瞧见了你眨眼睛，”雨儿抬起头放大了眼眸，她点头肯定道：“方才的半刻钟内，你拢共眨了十二次眼睛，而且——”
她话还未完冷无情却突然拽住了她的手，此刻他的灰眸突然开始变黑，幽幽眸子中带着好多回忆的悲伤，他激动地问道：“你说的是真的么？你真的在数我眨眼的次数？”
雨儿实在不喜这突如其来的侵犯，她甩开冷无情的手又测过身子去，抱怨道：“我本想打破那无言的气氛，没想到你竟如此粗鲁……”
冷无情这才反应过自己的无礼，他叹声致歉道：“虞姑娘勿怪，只是你方才的言语让我想起了一个故人，她也总是喜欢数我眨眼的次数，她觉得这样十分有趣，而且每晚入睡的时候她都要叫我眨一百下眼睛给她看……”
他的回忆滔滔不绝，但天真的雨儿却未察觉出什么异样，她只是随口应和道：
“眨眼睛是为了保护眸子，她这么做是关心你，哪儿是什么乐趣……”
“极对的极对的！虞姑娘可真聪明！”冷无情好久都没有这么欣喜过了。
雨儿抿了抿嘴，她虽瞧不出冷无情古怪的脾气，但在隐隐中却感觉到了一抹心酸，于是她将伞轻轻地塞到冷无情手中，对其暖暖一笑：
“其实你也不无情嘛！嘿嘿……总之比我要好多了，我每次下雨都要哭——哦，对了，忘了告诉你，我叫虞雨儿。”
说完她便轻轻跳下了屋檐，独留冷无情一人在雨下，留恋，流连……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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