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君临天下（十六）

午阙只好收刀作罢，一向高傲的他如今脸上少有一丝挫败感，其嗤声道：“我还未出刀呢，便让那鬼老头给逃了……”

        徐云川轻哼道：“我都用上内力去弄那鬼老头了，要不是怕伤着你们，我管他武功是高是低，一枪崩了他狗日的……”

        燕青却摇头驳声道：“那可不一定，那鬼僧的内力化作气盾连三人合击都刺不破，你的枪估计也打不穿他的金钟罩。”

        “哦？话说，方才我们三人都用力抗敌，你干嘛去了？”

        竟徐云川这么一说，午阙与无年也目光紧凑瞧着燕青——燕青搂着抽泣的素凡，手抚其腰，丝毫都没有想要松懈的意思。

        燕青揉了鼻子却舍不得松手，他道：“我在安抚一个受了伤的女人，这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你们可别忘了，她先前差点自寻短见。”

        徐云川眯眼含笑凑上前去：“啧啧……你可别，不瞒你说，我徐云川安抚女人最有一套，交给我，我保证让她服服帖帖……哦不，欲仙欲死……也不对，是开开心心，心无忧愁！”

        几人的玩笑让一向矜持的素凡脸上添了一分浅红，她轻轻挤开燕青，泪眼婆娑，神色跳动，她不敢看燕青，只能是轻声感激道：“多谢这位施主出手相救，原先我还与你们有些偏见，而今看来素凡实在是有眼不识泰山了。”

        燕青又揉了揉鼻子，退却两步笑道：“素凡师傅莫要讲理，我们先前也没讲过理，只是素凡师傅不知道罢了……”

        “对对对！素凡师傅的活儿可是真不赖呢……”徐云川大声赞扬道。

        素凡俊脸‘唰’的一下红到了耳根，她颔首谁也不敢看，只能自己默默承受着龌蹉带来的耻辱。

        午阙冷着眼，用质问的口气道：“你知道我们在说什么么？”

        素凡咬唇矜持了一会儿，终是点了点头承认道：“那夜我出浴后在门外有听到你们与千寻的对话，我知你们瞧见了我……我实在是个不要脸的女人！”

        徐云川耸了耸肩，燕青撇了撇嘴，无年则是一头雾水不知所言。倒是午阙依旧冷声毒舌道：“人享乐乃常有之事，你做什么事我也管不着，但你身为一个佛门中人做那些事便是龌蹉，不要脸，犯戒的！”

        这不留情面的批判换做是哪个矜持的女子都得羞耻，素凡本心不愿，却无可奈何，在伦理中她挣扎了几百个日日夜夜，而今颜面无存、无地自容，作为一个女人来说，清白甚至比生命还要重要。

        “呵，”她惨淡一笑，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燕青腰间的木剑取出，当即往自己脖子上一抹……并没有死！

        因为是无锋木剑，所以没有死，甚至连勒痕都不曾留下一点儿。

        燕青缓缓地夺过她手头的剑，摇头叹道：“你知道么，第一次是我救你自刎，第二次则是天意不让你死。我觉得你还是活着得好。”

        素凡噘着嘴，目光楚楚地环视着身旁的四个人，忽而鼻子一酸，眼泪决堤，大哭道：“你们……你们为什么不让我死？我这种放荡的女人，早该以死谢罪，为什么还要救我，为什么还要踏屑我……呜呜……”

        午阙最见不得女人哭，特别是因为他的原因，于是抱着刀背过墙去，算是自愧面壁思过了。

        徐云川细声安慰道：“素凡妹妹，你别管那个独臂人，他就是个冷血动物一点儿也不通人情的……咱们救你，也甭管你以前发生过什么事，单纯的就是因为你长得漂亮……”

        燕青也劝道：“午阙是刀子嘴豆腐心，素凡师傅可是看见了的，他出刀救人是最快的一个。”

        无年则拉过素凡，合十先随一礼，许是佛家一家亲的原因，素凡抽泣了两声便止住了哭泣，泪眼婆娑地望着无年也不说话。

        无年语重心长道：“阿弥陀佛，几日前我正喝过酒吃过肉，甚至还去青楼赎过人，咱十岁便与姑娘同床共枕亲密无间，所修的十年苦行也是为了一个姑娘。可我却问心无愧，甚至未去悔改，只因我心中无垢，心中有佛呀。”

        素凡恍然有悟，可还是执念道：“我心中很想无垢，可一旦欲念一起，便停不下来……说起来实在羞愧，阿弥陀佛，阿弥陀佛……”

        无年却笑道：“有欲就苦修，若不苦修也可蓄发还俗，此抉择并不难。”

        素凡落寞道：“我这样的女人谁又不嫌呢……”

        “只要你不嫌我，我绝不嫌弃你，嘿嘿……”徐云川当即举手示意，他绝不可能蠢到嫌弃一个姿色好，活儿更好的女人。

        素凡只当这是个玩笑，转而她抬头目光楚楚地望着燕青，她心头明白，只有从燕青口中说出‘不嫌弃’这三个字才算真正的有效。

        燕青转过身避开这炽热的一笑，他会心软，只是对喜欢的女子心软，素凡并不能让他心动，于是他道：“你们楼主的确欠我许多人情，但我所救的孔雀楼女子实在太多，不想再惹人闲话，”说此，他话锋一转：“不过你若是能告诉我一些可靠的消息，也许我可以考虑拉你一把。”

        素凡眼眸闪过一丝希望，随即道：“即使侠士不要求于我，我也会如实告知千寻她早有的阴谋，”她顿了顿，讲述道：

        “千寻选任楼主开始，一直妄想将西北合并，可西北的江湖散客星罗棋布，大小势力占地为王，凭借凤凰城薄弱的兵力，只能是心有余而力不足。于是许久前她便密谋与玄冥候合作，”她摇了摇头，叹道：“先前我还并未与千寻产生情愫，那时她的情人是林姐姐。林姐姐当知晓那段往事，而我只是她近几年所纳认得女宠，只知近几年之事……”

        谁都无法将重要的秘密守口如瓶，特别是夜晚销魂的枕边人，甜言蜜语下什么都将不会是秘密，更何况还有那口误的梦呓。

        素凡在东方千寻的甜言蜜语和梦话中得知了不少机密，其中最叫人震惊的便是与突厥人密谋之事。

        西北势力太多，往往一个农庄，几户人家便是一方恶霸。所以千寻与突厥人密谋，故意宽松管辖。从那以后，在西北大地上无论是百姓还是恶霸，任由突厥人杀剐抢烧。短短几年下来，恶霸渐少，可良民却流离失所，这便是为何凤凰城外那么多难民的原因了。

        但东方千寻并未考虑到物极必反这一后果，善良的人再也不操守善良，纷纷当起了恶人打家劫舍，从而导致了西北处处都是提刀持剑的‘淘金者’。而突厥人的野心也不仅限于受人指挥，他们私自与霹雳堂有所合作，大量购买炸药储备。

        当下时机已到，匈奴人在外蠢蠢欲动，突厥人又在内搅得天翻地覆。二人合作，里应外合，势言要称霸凤凰城，称霸整个大西北！

        “果然不能让女人主宰一城之命运，心如蛇蝎，脑子却形如孩童。外族人的野心自老祖宗开始便勃勃酝酿，洋洋洒洒几千年的教训竟还不学乖些……”燕青气如冲牛，言语中尽是悲凉与斥责！

        午阙道：“西北若沦陷，接下便是一座白云山之隔的西南，有她这样给你惹事的人，才会生出你这类替她平事之人，这是世道顺应的变化，你也该亮剑出招了。”

        燕青虽悲痛东方千寻的蠢，可心头却从未有过一丝担忧，就好比诸葛三生送来的那封信里提及过得一句话：也许这不是挑战，而是一次机会。

        “多说无益，我甚至怀疑那鬼僧就是与匈奴人一伙儿的，当下最重要的是阻止他取走舍利。”

        素凡忽而想到了什么，她赶忙摸索起地上那三位长老的尸体，良久她脸色巨青，抬头望着三人道：“糟了，我险些忘了，方丈要走了我们四人的钥匙，而方丈在上又生死未卜，我怕……”

        燕青则肯定道：“你们方丈并没有死，当然我说得是方才那个‘方丈’，若是以往的方丈只怕早在几年前便被人杀了。”

        素凡心头又恍若糟了霹雳，颤声道：“你……你什么意思？”

        无年解释道：“修佛之人绝不可有杀生之心，真正的竹空主持乃大修之人，其内心怎可那么浮躁？明是那鬼僧易容成你们方丈的模样，编织了一个活佛守护舍利的谎言，带你们来也是为了骗取钥匙罢。”

        燕青也分析道：“一般只有外族人才修炼那种污浊邪功，从而导致人不人鬼不鬼，所以那鬼僧多半来历是匈奴人。”

        素凡听完，自顾摇头踉跄后退——“不……这不可能，那……那素心师妹她们岂非要遭难了……”

        “素心她们怎么了？！”午阙当即质问道。

        “素心师妹以及十八堂的守护僧尼，全全被方丈安排在紫星院中隐匿，若真如你们所说，她们岂非是被送入虎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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