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普通与不普通

夜色慢慢笼罩在了洛城上空，夜晚相较于白天，总归是带着些许凉意。而白时安，却因为那一团高等级的且经过提纯的狼人鲜血，浑身沸腾，像极了当初因为愤怒而狂化的黄植。

        白时安躺在自己的房间里，他的房间不大，而且非常简洁，除了一张书桌，一张床，一个衣柜之外，就只有占据了一整面墙的书柜，书柜是满的。每一本读过的书都做了标注，每一本未读的则被放到了一个特定的位置，以免时间太久把它们遗忘在一个角落。

        白时安咬紧牙关，满头大汗，原本泛白的脸此刻红润的有些过分，一道血色光芒从他的胃中蔓延心脏，心脏则因为这道血气而擂鼓大作，一声声极具力量的心跳充斥着整间卧室，而与之相伴的则是给白时安带来的剧烈痛苦。

        白时安感觉身体的每一块肌肉，每一个细胞都被撑的快要爆裂开来，而在快要爆裂的极限，又因为一声心跳而变得舒缓，但还没有完整的吐完一口气的时候那种撕裂感又再次出现，简直欲仙欲死。

        而在这个过程持续了整整三个小时之后，白时安心脏的频率开始以非人类的速度跳动，但他的心脏因为不断的被血气强化，已经能够适应这种强度的频率。当最后一丝血气融入白时安的心脏之后，白时安原本蔓延全身的红色血气在一瞬间涌入心脏，继续在白时安心脏的跳动下凝聚。

        最开始，白时安心脏的中央出现了一粒细小的血色结晶，随着时间不断扩大，变得稍粗之后就开始往上下延伸，慢慢的一颗半指长的血色结晶就出  现在了白时安胸口，它，取代了白时安的心脏开始跳动。

        “噗通！”一声极其有力的心跳声从白时安胸口传出，伴随着心跳声一股浓厚的血气从血晶中反哺而出，强化着白时安身体的每一个角落，肌肤、肌肉、骨骼、内脏，且逐步的改变着他身体里的每一滴血液。当然，这个效果在第一声心跳之后变得不太显著，但是日积月累便是极大的好处。

        白时安不知道的是，在他的血核凝聚完毕之时，一道通天的血气从他的位置冲向天空，将月亮浸染成了猩红之色。在如今，这个血族已经稀少到成为将要绝种生物时，能够意识到这副场景的人，少之又少。

        在神眷帝国的帝都，四叶城。

        一家墨都边角的小餐厅内，一名身穿红色纱裙的女子正慵懒的睡在一张巨大的沙发之上，满头暗红色的长发随意披散，她那浑圆修长近乎完美的大腿简直是所有男人和女人的噩梦。而一位黑衣执事眉眼低敛，静静的站在女人身后，仿佛对身前的极品尤物毫无兴趣。

        突然，女子睁眼，起身，露出了那双猩红的瞳孔，瞳孔深处映出了比白时安觉醒时眼中繁复百倍的血色纹印，女子直直的凝视一处，只是那里空空如也，只有一面光秃秃的墙壁而已，但女子却仿佛能看透墙壁，注视极其遥远的地方。

        但，在女子睁眼之前，她身后的执事早她一步，看向了女子注视的地方，眼神由黑转向暗红，又在女子睁眼之前回到了原来的姿态，仿佛时光荏苒，只有他屹立不动，永远只会站在女人身后，而在她需要之时挺身而出，不论前方是深渊，或者地狱。

        洛城，白时安家中。

        白时安在凝聚完血核之后，意识就进入到了一个奇异的空间，一个巨大而空旷的漆黑空间，白时安独处其中，体会着那一股无人能懂的滋味。

        白时安在漆黑空间中漫无目的游荡，不断的寻找能够从这片空间出去的办法，在白时安不知道自己已经游荡了多久的时候，一点猩红光芒出现在他的面前。

        “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什么？”

        “踏上神明的旧途，登上鲜血王座，使得万族延续敬畏之心。”

        “我拒绝。”

        “！”“为什么，难道你不想拥有力量？”

        “可是，会被自己在乎的人害怕，我不想这样。”

        “就为了这莫须有的情感，你决意放弃登上王座的机会？”

        “对！”最后一个字，白时安说的坚定又平静，没有丝毫动摇和犹豫。

        神秘声音沉默了一会，道：“好！”

        白时安醒来的时候，天罡蒙蒙亮，太阳只探出冰山一角，而白时安发现，原本他随着血核凝聚所具有的内视能力已经消失了，他的身体毫无异状，如果他还能内视的话，一定会发现，原本血核所处的位置，如今空空如也，时间仿佛重置了一整天，他变成了昨天早上醒来时的自己，普通、平凡、毫无力量、也没有任何伤势。

        白时安盯着自己的双手发呆，他变回普通人了，感觉心里松了一大口气，又感觉失去了什么。

        “我是人啊！一个普通的人而已，才不是什么吸血的怪物！”

        两个小时之后，丘晴中学。

        邹讵抱着教案走进教室，大脑一跳，白时安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安静的看着书，虽然昨天伴晚，白时安在离开之前回头望了一眼，视线刚好与邹讵对上。

        邹讵抱着平常心，将昨天看见的一幕抛之脑后，开始讲课，而白时安也非常认真的在听讲和做笔记，就仿佛昨天伴晚什么事都没有发生。但是，魏沫与黄植两个人空着的座位，证明着昨天的一切并不是梦。

        白时安在结束了今天的课程之后被邹讵叫到了学校楼顶，两个人并肩靠在护栏上，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楼顶上并没有其他人存在，所以他们可以放开了聊天。

        邹讵在白时安开口之前，就自己一个人说了起来，没有主动问白时安关于昨天的问题，反而对白时安讲起来深埋在他心底多年的一个心结。

        “白时安，你知道吗？今年是我成为老师的第五年。在刚成为老师的时候，我信心满满，认为自己绝对不会在学生教育的问题上向任何人妥协，我一定要让我教出来的每一位学生，在十年二十年，甚至是五十年之后，谈论起我的时候，不会有遗憾。”

        “可是，就在第二年，我凭借我自己突出的能力成为了学校最年轻的班主任。那时候我也是带高一，和你们一样。在开学的第一天，我就注意到了一个女孩，她有一双纯净的眼睛，有着鼓舞人心的笑容，我下定决心要让这个笑容在毕业的那天也能出现在毕业照上。”

        白时安问道：“然后呢？”

        邹讵苦笑，道：“呵呵，然后啊。然后她满十八岁那天，被家里人因为一百万帝国币的聘礼，卖了。你知道吗？卖了！一个十八岁，热爱学习，满怀希望，拥有一个光明的未来的女孩子，因为一百万，就被家人卖了。卖给一个年近四十的企业家，成了他的情人。”

        白时安看向邹讵，一直以来，邹讵在他心中，都是积极向上的，充满着阳光气息，但是今天，那种无法掩饰的失落、内疚、惭愧，让他重新认识了这位青年教师。

        “我去她家，去求她的爸妈，可是她的父母说，如果我给他们一百万，他们就让她重新回到课堂。我哪有什么狗屁一百万，我才刚刚工作第二年，我连一万块都没有。我至今都忘不了她在我离开的时候看我的眼神，那双充满纯净和光明的双眼，变得暗淡无光，她已经放弃了自己的未来，就像我对她的父母妥协一样，她向命运妥协了。”

        邹讵一拳打在栏杆上，叫道：“我能怎么办？我只是一个臭教书的啊！我没钱，没权，没有背景，甚至她在离开学校的前一天来找我，我都不敢见她。”

        白时安看向远处，远方太阳即将落下，满目晚霞缤纷而灿烂，白时安轻声道：“就像昨晚那样，你也什么都做不了，因为你只是个老师，是个普通人，是吗？”

        邹讵微微一顿，道：“是啊！就像昨天一样，我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看着。”

        “那老师，你现在找我谈话，是为了让我不要像你一样，做一个普通人，没有力量，当想要保护的人出现，自己却保护不了，对吧。”

        “是啊，自己想要保护的人需要保护，而自己除了观望什么也做不了。”

        “老师，你喜欢她，对吗？”

        邹讵陷入了长久的沉默，“是的，我喜欢她，就算现在，还喜欢。”

        白时安猛的看向邹讵，露出来一个诡异的笑容，道：“那，老师。你不怕我在这里咬开你的动脉吗？”

        邹讵楞住了，长舒了一口气，笑道：“怕啊！当然怕，我只是一个普通人啊！怎么可能会不怕呢！什么都会害怕，这才是我啊！所以，白时安，你不要怪老师，他们说不是你死就是我死，我今年就要结婚了，而且我老婆还怀孕了，对不起。”

        邹讵说完，以极快的速度往后一闪，他面前出现了一团扭曲的影子，一名黑衣人从影子中浮现，他手里还抱着一个昏迷的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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