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三章 朋友
是夜，二人用两块夜光石点亮了所处的几百米内的空间，白天还能依稀瞧见的古堡虚影此刻已经被黑暗完全笼罩。
燕鹤洋身上的黑袍就是一件异宝，能够遮掩他身上的所有气息。且在他本人不想显露出自身样貌的情况下，人们看见他的时候只有一团黑暗。
蓝紫晴第一次见到有男人跟自己独处的时候竟然是这副冷淡摸样，不由得想要逗逗这个木头疙瘩。
“哎！是燕家那个长老的子嗣？为什么我从来都没有听说过你？”
燕鹤洋一顿沉默，木然的出声道：“我只是主人的奴隶而已，并没有资格跟主人相提并论。”
蓝紫晴眨了眨眼睛，好奇的问道：“主人？就是燕梁那个娘娘腔？”
“我的主人是燕梁，不是娘娘腔。”
蓝紫晴娇笑道：“呵呵，没想到你还挺忠诚的嘛！”
燕鹤洋继续说道：“我的生命是由主人赐给我的，所以我没有反抗主人的理由。主人赐给了我一切，我应当付从主人的一切。”
蓝紫晴双手抱住膝盖，嘟起了嘴，“什么主人不主人的，真无聊。我只知道服从绝对的强者，只有力量才能主导绝对的一切。就那个燕梁一看就是个只会动歪脑筋的家伙，这种人我遇到一个就想宰一个。”
燕鹤洋突然抬起头，隐藏在黑袍之中的表情仿佛变得极其严肃，“你要杀我的主人？请不要这样，你是第一个除了主人以外跟我说了这么多话的人，我不想杀你。”
蓝紫晴笑得异常灿烂，在绝望和泥潭中浸泡久了，突然遇到这么个单纯的像一张白纸的少年，让她觉得格外的放松。
“这么说来，我算是你半个朋友了？”
“...。嗯！”
“这样啊！那我要是被人追杀的时候，你会不会来救我？”
“会。”
“答应的这么轻松，你肯定和其他的男人一样都是骗我的。呜呜呜！”
蓝紫晴将脸埋向地面，装哭起来，是个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来她是装的。
可是燕鹤洋急了，他有些手忙脚乱，如同机器一般的声音变得有了情绪。如果燕梁在这里的话，一定会吓得眼珠都掉下来，这个怪物从到他身边开始。除了服从命令之外，就只会“嗯”和“好”，怎么可能会拥有和人类一样的情绪。
纯粹的人都会被同样纯粹的人吸引，纯粹的单纯便是没有道德，规则，喜恶，对错。然而蓝紫晴则是纯粹的绝望，对这个世界上的人和事物已经失去了一切幻想。终日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性情多变，不受任何束缚。
燕鹤洋坐直了身子，急忙道：“我不会骗人，真的，你相信我！”
看见燕鹤洋如此着急的模样，蓝紫晴笑得眼泪的都出来了，指着他道：“你可真是个木头脑袋，连这都能骗到你！”
燕鹤洋僵硬的身体瞬间松懈下来，仿佛能听见他的呼吸都平稳了许多，“原来你没有伤心啊！开心好，我喜欢
看你笑得样子，也喜欢听你笑的声音。我讨厌哭。”
蓝紫晴将屁股移了移，往燕鹤洋的方向贴近了不少，问道：“你为什么喜欢我笑得样子？”
燕鹤洋本能的回答道：“因为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啊！而且听到你笑得声音，我不知道为什么心里会感觉很好受。”
蓝紫晴征了征，说道：“你知不知道，认识我的人在我笑得时候都吓得冷汗直流，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时候代表我要杀人了。”
燕鹤洋产生了他人生中第一个疑问，“开心的时候也要杀人吗？”
蓝紫晴的笑脸瞬间变得毫无表情，“谁告诉你我笑的时候就代表着我很开心？”
燕鹤洋说道：“主人不笑的时候就会杀人，主人笑的时候就不杀人，所以我觉得笑起来的时候应该是不会杀人的。”
蓝紫晴顿时觉得异常烦躁，“主人主人，你怎么开口闭口就是燕梁。现在是我在和你聊天，不是你那位什么狗屁主人！”
燕鹤洋问道：“你生气了？对不起，既然你不喜欢我喜欢你笑的样子，那从此以后我就不喜欢了。”
蓝紫晴陷入的深深的沉默，抬起头，看向这个世界的月亮，和外界一模一样，“你知不知道，你是我出生以来，第一个对我说喜欢我的人？第一次没有用那种让我全身都不舒服的视线盯着，没有任何想要占有我的欲望。”
燕鹤洋说道：“这样，不好吗？”
蓝紫晴喃喃道：“如果所有人都和你一样对待我的话，估计我也不会沾上这么多鲜血，而且到现在都洗不干净。”
燕鹤洋伸出了右手，满是用针缝起来的痕迹，说道：“没关系，手上沾了血是可以洗掉的。你看，我替主人杀人很多人，我的手上现在也没有血。”
蓝紫晴笑出了声，“哈！手上的血当然可以洗掉，我杀人的时候手上可不会沾血。”
燕鹤洋又有了他的第二个疑问，“既然手上不会沾血，那你为什么要说洗不干净呢？不会沾血的话，是不是就不用这样烦恼了。”
蓝紫晴指了指自己的左胸口，“沾血的不是手，是这里啊！”
“这是哪里？”
“是心。”
“心？那是什么？我怎么就没有心？”
蓝紫晴白了他一眼，“你在扯淡呢？人怎么可能没有心？没有心的人就是死人，你好好的坐在这里，还能说话，怎么会是死人？”
燕鹤洋有些讶异，“没有心的人，就是死人吗？”
“废话。”
“可是主人从来都没有告诉过我关于心的事情，不过他有告诉过我，杀人的时候只要把头给毁掉，那个人就一定死了。”
蓝紫晴伸出右手食指，勾了勾，“过来！”
燕鹤洋异常的乖巧听话，很快的凑了过来，“哦！”
蓝紫晴伸出洁白如玉的手掌，轻轻的放在燕鹤洋的左胸口，这可是无数男人都梦寐以求的事
情。如果让那些人看到这一幕，说不定嫉妒的脸都要绿了。
突然，蓝紫晴皱起了眉头，难以置信的说道：“怎么可能。”说着，又将手放在了他的右胸口，眉头皱的更厉害了。她用一种无比同情的视线望着燕鹤洋，说道：“你，没有心跳？”
燕鹤洋仿佛第一次听到这个词汇，“心跳？那是什么？”
蓝紫晴一把抓住了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左胸口，两个人的脑海中都没有任何不净的念头。如果有任何人对于这一幕场景，产生什么歪念头，都是对在场二人纯净心灵的亵渎。是罪恶，需要神罚。
可惜，没有神，所以这些人依旧活的好好的。
燕鹤洋用自己迟钝的感知缓慢的感知着来自于蓝紫晴心脏一声声的跳动，随着她脉搏的欺负，燕鹤洋仿佛打开了一个新世界的大门。这一刻，燕鹤洋才从一个工具，变得有那么一点像人了。如果燕梁知道他在试炼里会产生这么多自我意识，绝对不可能让他跟着自己来到丹顿。
燕鹤洋的命运将会是在燕尾实验室的最深处沉睡，直到那个需要他战死的时刻到来。
燕鹤洋隐藏在黑袍内的双眼仿佛有了一丝神采，“这是心跳？”
蓝紫晴点了点头，“活着的人，都有心跳。”
燕鹤洋将手收了回来，愣愣的望着自己的手掌，仿佛在看着自己从未触及到的生命！
“活着？我原来从来都没有活着过吗？”
蓝紫晴目光沉重，“我不知道你是怎么被燕家那群疯子创造出来的，但是我用脚想也能想清楚，他们将你制造出来无非是希望你成为他们的杀人工具。能够跟着燕梁来到这里，只能说明你的潜力有资格作为燕家未来的支柱。但是我想要告诉你的是，不管你是谁创造的，你既然有了自己的意识，那你的一切行为就属于你自己。”
燕鹤洋依旧盯着自己的手掌，“自己的意识？我自己？”
蓝紫晴补充道：“就是说，如果你觉得一个人很好，可是燕梁要你去杀，你不想，所以就主动的拒绝他。”
燕鹤洋仿佛从来都没有想过拒绝这两个字眼，燕家人也不可能让他接触到这种情绪，“拒绝？主人创造了我，我可以拒绝主人吗？可是主人说，如果我拒绝了他，就会被视为背叛。主人说叛徒是会被杀死的，我不想要被主人杀死。”
蓝紫晴说道：“那你觉得现在的生活是你自己想要的吗？没有喜欢的东西，没有喜欢的人，没有属于你自己的自由。你喜欢被燕梁命令着做各种事情？你喜欢去杀一个又一个你素未谋面的陌生人？”
燕鹤洋似乎往那扇打开的大门里迈了一脚，“我不喜欢！”
蓝紫晴的脸瞬间绽放笑容，诡异，耀眼，话语之中充满了诱惑，“既然你不喜欢，那你就按照你想要的去做啊！如果你害怕死亡，那就先忍着，等到你变得足够强大以后。等到你不会被杀死的时候，在去选择自由，选择你想要做的事情。”
燕鹤洋的脸隐于黑袍中，陷入了久久的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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