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贬落人间
那些烟火气,热闹感,全部都离他而去了。
蜷缩在一个隐蔽的角落里的辰以逍,默默想到。
他身手并未多差,动作又是干脆利落,躲过那些人的追捕,并不是多么艰难的问题,即使他们人多势众,并且犹如疯魔般的不停歇地追捕着他,他也并没有让自己再次落入那些人的手里。
可四处都找不到出口,找不到逃离这方空间的出口。辰以逍痛苦地缩紧自己的身体,回想自己这一步步。
耳边的声音还在响着,丝毫不停歇地彰显着自己的存在感。无法抑制阻隔声响的辰以逍,只能低垂着头,将自己的脑袋埋进双腿之间,并紧紧闭上双眼,想要强制自己沉入黑暗,陷入安眠。
可事情并不会如他所愿。
女人尖细的声音仿佛要穿透云霄,同时也要刺破辰以逍的耳膜。老人的声音听上去低沉,却像是一把重锤,狠狠地锤击着辰以逍的内心。小孩子听上去天真无邪的话语,却莫名的那样的刺耳,直戳入他身心的最深处。
即使他现在紧闭双眼,这些声音也不会停歇,就像是深深扎根在了他的脑海里,只要他在,这些声音就不会消失。
伴随着这些嘈杂的声音,还有那些人投向他的眼神。老人的,孩童的,青年的,妇人的......一个个的人,一个个的存在,都不约而同地向他投来了失望与指责的眼神。
他闭上眼睛后,这些指责与失望的眼神便接二连三地出现,一个个地在黑暗的包裹下,显得越发刺眼。
他们双眼里自然而然流露出对他的失望,即使不用言语也能清楚地表达出他们的意思。
在意识的世界里,辰以逍无需抬头,就能感受到这些眼神投注到自己身上的灼热,烧的他浑身疼痛难忍,却无法清除。
如果他望过去,就会与那些眼睛对视,一双双巨大无比的眼睛在黑暗的映衬下闪烁着诡异的光泽,一闪而过的,还有一丝若隐若现的嘲讽与讥笑。
他们失望,并对他进行指责,但又暗中嘲讽,对他报以讥笑。
这是多么复杂难明的心理,他搞不懂其中的变化与缘由,就像是他搞不懂为何他们会对“天才”的出现如此的狂热。
这些情景,这样的种种,犹如梦回过去。带给他一个又一个难解的谜题,让他困惑不解,迷惑至今,然后被纠缠,被蒙蔽,被影响,直到现在,还活在这样的困惑不解的阴影之下。
耳边的噪音仍然不依不饶,不知疲倦的响着;眼前的光景仍然坚持不懈,丝毫不见疲惫的闪动着。
辰以逍闭眼后的眼前是一片漆黑,睁眼后的眼前是一片光明。
可他看到了漆黑背后的尖刺密布,听到了光明深处的吵闹刺耳,他,无处可逃。
唯一一处没有光亮照射到的角落里,辰以逍安静地,安静地存在着,犹如一具已经失去意识与灵魂的尸体,只剩下了一个空荡荡的躯壳。
他突然回忆起之前萧翌晨对他的叮嘱,“不要与这里的一切过多接触,不要与这里的一切产生交集纠葛。”
他没有记住,没有遵守,没有坚持,没有实行。
他的意识在耳边吵闹的咒骂声中,蓦地,沉入黑暗的包围里。
于是墙角阴暗处的那个躯体,顿时,由原本的蜷缩姿态,向四周无力地摊开。
......
时至今日,萧翌晨仍然可以清楚地将当时的场景描述,走过了那条街道,经过了哪几个巷口,穿过了几条马路,路过又停留在了几家商店中。
时间的前行与流逝,并没有消磨他的记忆,相反,随着时间的远行,他过往的记忆越发深刻鲜明,鲜明到每每睡不着时,在瞪着眼睛凝视着脱落的天花板或者结着蛛网的灰扑扑的墙壁时,他都能清晰无比地在脑海中描绘与构建出那些场景。
他越发沉寂,越发磋磨自己,有时无意间从镜子里看到自己时,也会产生一丝惊讶与不可思议。
镜子中的这个人是我吗?他曾经从内心深处发问道。
那时的他像是摇了摇头,又在内心深处点头。
他是清楚的,这怎么会不是自己呢。
不过是与过去的他差别太大,与曾经的他远离太久,与过往的存在天差地别,而已。
当他默默将最后的言语吐露,所有的事实早就了然于心,他不是被蒙蔽的另外一个人,不是当年或许什么都还懵懵懂懂的孩童,他什么都明白,什么都清楚。于是就越发沉重。
萧翌晨不是因为雾气或者幻境而被困原地,而是被自己困在原地。当他呼喊出那个姓名,叫出那个名字时,画面中的两个孩子并没有停下脚步。
但整个画面,却再次碎裂了。
本就静谧的空间,越发安静。萧翌晨慢慢蹲下身子,抱紧双膝。他回想起之前看到过的《梦境启示录》中对黑岩山脉的介绍,其中这里的黑色雾气的作用,还被他重点标记。
黑岩山脉的雾气并非是寻常意义的雾气,而是由世人的噩梦凝聚而成,是这黑岩山脉阴暗之地的阴暗之物,吸入雾气,深入雾气所在地,不仅会导致普通人的心智混乱,还会让人产生许多负面情绪。
它迷惑人心,干扰神智,阻碍前进。
这就是黑岩山脉的雾气。
萧翌晨苦笑,所以刚刚那些就是他的噩梦,就是他的心魔,就是他负面情绪的凝聚?
一声轻轻的叹息,从耳边响起,好半天萧翌晨才意识到,这声叹息原来来源于自己。
自己是在叹息,自己的噩梦,原来如此。
当萧翌晨环顾四周时,周遭的一切都安静了下来,一切恢复成了原来的样子,没了大片大片的血块,没了失控的车辆与混乱的叫喊,也没了原本繁华的街道和两位主人公,
偌大的空间,逐渐灰暗下来,失去了一切能看清其他事物的存在,了了阴影下,只有萧翌晨一人蹲在那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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