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1级人员
科伦街55号，超兴奋快餐店。
像是冷漠的实验室动物，被训练到对暴力完全迟钝，林德对快餐店角落三个中学生的霸凌行为视若无睹，即使他们把矮个子的雀斑脸摁进了热气升腾的蘑菇汤里。
林德瞥了一眼靠窗座位胖子的食物，汉堡肉上黏稠芝士掺杂着不明颗粒令林德食欲下降。
电视上放着无聊的新闻，天花板上的电杠兜转着零零散散的苍蝇。
直到发现从塑胶餐桌上爬过的蟑螂，林德彻底失去了胃口。
他只要了一瓶健怡可乐。
一只粗糙起茧的手抓住了那只蟑螂，随之放进了嘴里，清脆的咀嚼起来，口腔中满是烟渍的黄牙，嘴角吊住的蟑螂触须，令林德虚眯起了双眼。
“你好，爱丽丝。”
科隆穿着白色双排扣大衣，身侧放着银色手提箱，蓬乱的灰发只比流浪汉要稍好一些，深陷的眼窝与粗粝的胡须像是同时经历着五十个人的中年危机。
“爱丽丝，那是女人的名字。”
林德不咸不淡回复着，盯着科隆滚动的喉结，确定他是咽了下去。
“不，我的意思是……像是掉进了兔子洞不是么？一觉醒来，成为了未来人，五秒内能放到三个成年男人的硬汉，还有着小精灵的魔法道具，要去找他妈的花仙子……噢，不，一个连肤色国籍都不知道的连环杀手。”
科隆刨着薯烩鸡肉，因为边说边吃被噎住，拍打着自己的胸腔上方，发现不奏效后，从怀中拿出军用水壶连忙灌了几口。
林德却从水壶中闻到了白兰地的味道，这就是自己的搭档，编码8245。
1级人员，科隆。
【本市发生的无差别投毒杀人案，受害者新增一人。】
【目前遇害人数已达十四人，尸检报告中均发现剧毒化合物氰化钠，确定为同一作案人。】
电视画面切到了警局，局长正在呼吁人们减少网络订餐或是使用自动贩售机，多起投毒事件均是伪装成送餐人员，或者是自动贩售机货物补充人员，进行投毒。
“你以前是乞丐么？”
林德并不排除这种可能，科隆和自己一样，来自2162年，他在2128年的确可能是个乞丐。
稍纵即逝的凶恶。
科隆马上变得平静。
但依然让林德捕捉到了，那种眼神，如同草原上温文尔雅的牛，忽然甩动尾巴抽死肚子上的牛虻。
“让你感到不适么，那只蟑螂。”
科隆用撕开番茄酱包，亲手用红浆把薯条涂抹均匀，然后吃下。
“可以这样说。”
林德目光不善，认为科隆的精神状态欠佳，疯狂的举止往往来自于超负荷的压力，就像吸水的海绵，饱和后必须释放才能继续作用。
“是么，这种程度就不适的话，还怎么对付更加肮脏的人渣。”
科隆丝毫不在意是公共场合，取出大衣口袋内的香烟含在没有血色的暗紫嘴唇上，自顾自的点燃吸上。
“这是两种截然不同的概念，一个是关于卫生清洁，一个是关于道德和普世价值。”
林德抠开可乐拉环，虽然失去了记忆，但依然保留着潜意识判断。
“是么”科隆嘴角勾起一抹嘲弄，蔑视的盯着林德，“实质上并不矛盾，我的朋友。”
“当然不会矛盾，对醉鬼来说。”
林德面无表情。
科隆笑了起来，缓缓咧开的嘴角，暴露出布满裂纹的厚重舌苔，他的笑声越来越夸张，神经质到吸引了周围所有人的注意力。
那不像是笑，而是声嘶力竭的呕吐，伴随着丛林中疯癫巫师的尖啸。
林德毫不动容，恐怖的目光，如同精神病院刚被注射镇静剂盯着医生的连环杀人魔。
科隆笑了约莫十秒，把餐刀凶横的插在了桌上，看笑话的客人立马转回了头，假装无事发生。
来电铃声响了，科隆的私人手机。
他接听了电话，只是面带笑意的听着，一句话也没说，随之挂断。
“找到线索了，离这里两百公里的一座监狱里，有囚犯知道默哀修道会。”
科隆如是说着。
默哀修道会，神秘组织S.C.T的前身，是目前唯一掌握的情报。
并不友好的初次会面氛围得到了些许缓解。
“警局里有你的人么？”
林德询问道。
“不完全是这样，你也应该有着那些证件，联调局，安全局，种种之类的。不仅仅是纸质证件，电子档案中也有我们的记录，我们可以利用相当多的情报资源，并且优先级是最高的，没有人可以过问，也没有人可以阻拦。”
科隆取出大衣口袋内的车钥匙，那白色大衣的内里像是百宝箱一般，装着烈酒，装着香烟，实际上他还揣了几个避孕套。
结账后两人拿着手提箱进入不起眼的黑色汽车内，林德坐在副驾驶位置。
“你似乎已经来2128年有一段时间了。”
随着引擎预热，林德说道。
“不，就两天而已，只是我刚好就在纽约。既然是诡异的犯罪俱乐部，那么兴许需要枪械，我发出指令让他们留意监狱里的军火贩子，如果知道默哀修道会并给出了有效情报，那么就可以减刑，至于重罪犯则可以获得假释条件。不过运气确实不错，两天就有消息了，只是不知道是否靠谱。”
科隆摇开车窗，踩上油门，一只手握着方向盘，一只手夹着烟猛嘶一口放在车窗外。
“你的朋友和亲人是怎么处理的？”
林德开启手机，上面有着三十多个未接来电，全部是他女友艾薇打来的。
“我让妻子和女儿去亚洲度假去了，尽管我连他们的年龄都不知道，谁知道会发生什么呢，说不定现在车底就安了一个炸弹。”
科隆开心笑了起来，驾车在道路上疾驰也不看路，侧头看林德的反应，发现他面无表情后，笑容凝固下来，有些失望。
“相当明智的选择。”
林德暗自疑惑这种人居然会有妻子，他发现除了几十通未接来电，还有着一条短信，发信人也是艾薇。
【接电话，别逼我发寻人启事，我会把你的照片贴满整个洛杉矶，还会花钱雇人在互联网上打广告，直到我倾家荡产，甚至去银行贷款。】
林德：“……”
科隆偷看着短信，咽了一下喉咙，“你女朋友吗？”
林德点了点头。
科隆啧了一声，感叹道：“真他妈狠。”
林德已经脑补出一个叼着烟拿着汽油桶到处洒的疯女人，尽管连艾薇长什么样子他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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