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三四章甘宁训荀攸
鞠义说得不错,李汗青让甘宁等人去挖矿其实就是想给甘宁等人一个机会。
虽然甘宁等人是纵横江州的大盗,但在李汗青看来,他们更像是这个昏暗世道里不屈的斗士,本质上与揭竿而起的黄巾军并无多少区别。
不过,在收服这些桀骜青年之前,必须让他们先认清自己的过错,必须让他们明白,汉中不同于江州,如今到了汉中,就必须收起他们在江州的那番做派!
听了鞠义这番安慰和鼓励,甘宁等人也都明白了李汗青的良苦苦心,一个个老老实实地跟着鞠义去了天台山锰矿。
听说鞠义亲自送了人过来,天台山锰矿的管事人自然不敢怠慢,亲自接待了鞠义一行,只是,看着甘宁等人明显有伤在身,便有些狐疑了,“军侯……咱这矿上的活计可不请,这批人身上好似都带着些伤,怕是扛不了一个月啊!”
这波人明显都带着些伤,鞠军侯怎么把他们送过来了,难道……鞠军侯这是想借机弄死他们?
鞠义自然知道甘宁等人多少都带着些伤,也知道这挖矿的活计有多艰难,却也只能苦笑,“这是大帅的命令!”
但说罢,他又补了一句,“大帅让他们先过来挖一个月矿,趁机反省一下!”
这话说得含蓄,但那管事却听明白了,连忙陪笑,“军侯尽管放心!”
原来和被发配到金水沟磷矿上的卢伶一样,都是被大帅发配到矿上来反省的啊,那就好办了。
见那管事明白了自己的暗示,鞠义也就放心了,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既然人已经带到,我就回去复命了!”
说罢,鞠义又望向了甘宁等人,“矿上这些工人虽然都是我军的战俘,但大帅素来仁厚,不仅一日三餐管够,还专门为他们配备了医护人员,只要老实本份些,绝不会被他人欺凌的!”
一旁的管事连忙附和,“对对……在这矿上虽然苦些累些,但一日三餐管饱,伤了病了也能得到治疗,被人欺负了也可以找我申诉!你们也算是大帅治下的臣民,人人生而平等嘛!”
人人生而平等可是《自然法》总纲里的明文规定,哪怕这些被发配到矿的人多是战俘,也没有人敢任意欺凌他们!
甘宁等人自然没有听说过什么《自然法》,见那管事如此和蔼,还以为是因为被鞠义当面敲打的缘故,不仅心生感激,纷纷冲鞠义抱拳行礼,“多谢大人关照,我等定会在此努力干活,用心反省……”
鞠义带着随行的亲卫离去之后,那管事便安排甘宁等人下了矿坑,但特意嘱咐了一句,“矿上虽然不养闲人,但尔等有伤在身,凡事量力而行便是,若身体有恙便要告知现场管工人员!”
得了鞠义的暗示,他可不敢让甘宁等人在这矿上出啥事。
见那管事的态度如此和蔼,甘宁等人暗自松了口气,感谢一番便都下了矿。
他们本就是年轻气盛之徒,自然不会因为身上有些伤便认怂,一个个干起活来倒是不惜气力,只想好好表现一番,不要让李汗青看低了自己。
但饶是他们年轻气盛,才干了两日也有些吃不消了,伤势最重的甘宁到了第三天更是无力再下矿了。
那管事倒也没有为难他,给他放了一天假,便打法他去矿上保民局治伤去了。
当然,这天矿上的病患也不止甘宁一人,就在他走进保民局驻地时,便听得里面传来了一个年轻女子的怒斥声,“荀攸,你也是个读书人,怎地这般不知廉耻!你自己说说,这才到咱们矿上一个多月,你就已经装了多少次病?”
有人装病?
亏他还是个读书人呢!
咱读圣贤之书不就是为了要个脸皮吗?
甘宁虽然出身水贼,却也是个性情中人,听得那怒斥声,顿时便对那个“装病的荀攸”有些不屑了。
但是,就在这时,里面又想起了一个不急不缓的年轻男人的声音,“萧医生,话可不能这么说,我确实是病!矿上可有明文规定:任何旷工生病或受伤都有权利得到及时的救治!”
很显然,说话之人便是那个荀攸了!
闻言,甘宁越发地不屑了:倒是个奸猾之徒啊!
他甘宁向来不擅长跟人讲道理,也见不得奸猾之徒,所以这些年来,他都是凭拳头说话,遇着了看不惯的人拔刀就是了。
眼下又遇到了一个奸猾之徒,他心中不禁涌起了一丝怒意,不自觉地便加快了步伐。
这时,里面又响起了先前那女子的声音,“你病了?我怎么就查不出来?罗医生、何医生和葛医生怎么也都查不出来?”
听那愤怒的质问声,那萧医生显然已经气急。
但那年轻男人的声音依旧不进不慢,“大概是因为你们的医术不行吧?要不然,你们再从其他矿上叫个医术好些的医生过来替我看看?”
这是死猪不怕开水烫!
一听这话,甘宁心底不禁升起了一丝怒意:这种没脸没皮的奸猾之徒,矿上的管事怎能忍得了他?若落到我甘兴霸手里,定然要先让他脱层皮再说!
“你……”
但里面那个萧医生明显语塞了,最终无奈地憋出了一句,“你给我等着,我这就上报沈主事,他可是南阳有名的医者,定然能拆穿你!”
眼见面前这个泼辣的小医生面红耳赤,荀攸嘴角微微一翘,隐约有些得意,“那你便去把那个沈主事请过来啊!”
已经在矿上呆了一年有余,荀攸早已摸清了矿上管理制度中的漏洞,隔三差五地便装个病,在其他矿上时,每每搬出矿上的规章制度都能将矿上的医护人员怼得哑口无言,不成想,到了这座矿上之后却碰上了一个泼辣的女医生。
还好,这女医生虽然泼辣,还拿那个沈主事来威胁自己,但他可不相信那沈主事真会为了自己一个战俘到矿上来。
果然,萧医生顿时便被他这句话怼得哑口无言了。
只是,荀攸刚吐出一口恶气,还没来及得意,便听得门口传来了一声怒骂,“你这厮好不知耻!今日老子便要让你这厮先脱一层皮!”
怒骂声中,甘宁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扬起拳头直奔满脸懵然的荀攸而来,“李帅仁厚,才会把我等当人看,你区区一个战俘不仅不知感恩,反倒他娘的偷奸耍滑……与你这等偷奸耍滑之徒为伍,真是老子的耻辱……”
怒骂声中,甘宁已经冲到了满荀攸的面前,挥拳便砸。
“嘭……”
甘宁那沙钵大的拳头狠狠地砸在荀攸面前,直接将盘膝而坐的荀攸砸番在地,顿时血流满面。
“啊……”
荀攸一声痛嚎,又惊又怒,“你是何人……”
“嘭……”
只是,甘宁却不管不顾,骑到他身上又是一拳砸了下去。
“啊……”
荀攸又是一声惨嚎,连忙讨饶,“别打了!别打了……我错了……”
“嘭……嘭……”
甘宁却没理会他,又挥起沙钵大的拳头砸了下去。
好在他有伤在身,手上力道已经大不如前,否则这几拳砸下去,只怕早把荀攸砸坏了。
但饶是如此,荀攸也已经被砸得血流满面,头晕脑胀了,忙不迭的讨饶,“别打了……别打了……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装病了……”
一旁四个医生和几个病号也从震惊中回过神来,纷纷劝阻,“别打了……不能再打了!再打就打死了……”
甘宁却怒气未消,“这厮如此奸猾,老子打死他,也是他活该!”
骂罢,甘宁便挥起那沙钵大的拳头还要继续打。
“住手!”
就在此时,一声娇斥突然在他耳畔响起,“你本就是戴罪之身,如果再打死了他,那可就是死罪了!”
闻言,甘宁顿时浑身一震,挥起的拳头也僵在了半空。
她说得对啊!现在可不比在江州快意恩仇的时候,如果打死了人,可是要偿命的!
一念及此,他迅速冷静了下来,冲满脸鲜血瘫倒在地的荀攸恶狠狠地骂了一句,“往后再敢装病,老子见一次打一次!”
骂罢,也不等荀攸搭话,他便爬了起来,抬头冲一旁俏脸微寒的白袍女子陪着笑脸,“对不住了,医生,我这人从小脾气就爆,最看不惯偷奸耍滑之徒了……还请你多包涵!”
他还要在矿上呆上一个来月呢,而且身上又带着伤,哪敢得罪了矿上这些医生?
见他满脸陪笑的模样,那白袍女子却抿嘴一笑,“反正也没打坏,这次就算了!不过,往后你还是把那爆脾气改一改吧!不然,很容易犯错的!”
荀攸隔三差五的就来装病,她早就对荀攸不爽了,眼见甘宁暴打荀攸自然觉得解气,可是,黄巾军有黄巾军的规矩,她也不能任由甘宁把荀攸打坏了。
不过,她心底却对于这个脾气火爆的甘宁生出了一丝别样的情愫来:好一个爱憎分明的男子,这才是真男儿!
一念及此,她声音便越发温和了,“你叫什么名字?得了什么病?”
说着,她便翻开了面前的小册子,拿下了插在胸前口袋里的那支铅笔。
甘宁不认得铅笔,确认得那小册子里那三个方方正正的字——病历单,连忙陪笑,“我叫甘宁,身上有四处箭伤,将养了半个多月,本来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这两日到矿上干了些活儿,又有一处伤口崩裂了!”
说着,他便开始解衣服,解到一半才意识到面前的医生是个女子,手中的动作顿时一僵,为难了。
萧医生自然猜到了他的心思,温和一笑,“先把衣服解开,让我看看你的情况。”
甘宁不禁一怔,“那个……萧医生,我……”
他记得先前荀攸称呼这女子为“萧医生”,只是,这萧医生分明还是个十七八岁的大姑娘,就这么在她面前脱了衣袍……貌似十分不妥啊!
那见他犹犹豫豫,那萧医生突然俏脸一板,“你扭扭捏捏的作甚?在我们医者眼里,只有患者,没有男女之别!”
说罢,她长身而起,走到甘宁面前,便将他的衣袍扯了下来,随即却是一声惊呼,“你不要命了,都伤成了这样竟然还敢下矿干活?”
被拔下衣袍的甘宁露出了上半身,身上却有三道触目惊心的箭创,而用布条包裹着的左腰上正有殷红的鲜血沁出,早把那布条染得猩红一片了,显然正是那道崩裂的箭创。
惊呼声中,萧医生连忙轻柔地解起了那根裹住伤口的布条。
甘宁却是呵呵一笑,“李帅宽厚,专门让我等矿上反省过往的错误,我怎么可以偷懒呢?”
说着,他突然一扭头,冲刚刚爬起来正在擦拭脸上血污的荀攸一瞪眼,“还有你,李帅既然让你到了矿上,想来你也以前肯定也犯了错,你若再这般偷奸耍滑,不好好反省,只怕这辈子都别想再从这矿上出去了……”
荀攸被甘宁瞪得一缩脖子,但听到此处却是如遭雷击,僵在了当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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