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零章傅燮之痛
“咚咚咚咚……”
明月当空，战鼓激昂。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激昂的战鼓声中，窦骁带着五百越骑呈冲锋队形杀向了战场，用刀的刀已出鞘，使枪的枪已在手，用弓箭的箭已上弦……人人战意高涨，士气如虹。
虽然隔着朦胧的夜色看不清战场的情况，但他们已经听出来了：李汗青来了，带的兵马不足八百骑！
而他们越骑不仅有千余骑，身后还有一万步卒，这可是一举绞杀李汗青的良机，怎能错过？
只是，他们堪堪冲出百十步，便听得听得前方一声咆哮冲天而起，直似平地一声炸雷响，“颍川李汗青在此，挡我者死……”
咆哮声中，一骑已冲破夜色，策马舞枪冲了过来，势若奔雷！
毕竟是能骑善射的越骑，那些早已将箭上弦的越骑随即发动，“咻咻咻咻……”
箭矢破空，如乱蝗般径直扑向了迎面冲来的李汗青。
“当当当……当当当……”
夜色中也看不到李汗青是否中了箭，只能听到金铁交击声声急，直如骤雨打芭蕉！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但李汗青的身形没有丝毫停滞，根本不待他们射出第二轮箭，便已冲了近前，手中大铁枪一抖便杀向了冲在最前面的窦骁。
窦骁能做到越骑营司马，自然也有几分勇武，当即便扬起手中那杆丈二长戟奋力迎向了李汗青，慷慨激昂，“贼将休得猖……”
不就是李汗青吗，怕个卵！我越骑营多的是神射手，只要能拖住他一个呼吸，便让他变成箭下亡魂！
“当……”
只是，他一个“狂”字尚未出口，手中长戟已经被李汗青手中的大铁枪砸中，一声巨响过后，他顿觉手臂一麻，手中长戟便脱手飞了出去。
“呼……”
根本就不待他反应过来，李汗青手中的大铁枪已经划出了一道圆弧，再次呼啸而来，狠狠地砸在了他的左腰上，“嘭……”
他只觉如遭雷击，整个身子都是一麻，随即便已离鞍而起，不由自主的飞了出去。
“噗……”
剧烈的疼痛如潮水般袭来，让他忍不住想张嘴痛嚎，可是，一股热血自胸中涌起直冲喉咙，随即便当空喷了出来。
这一刻，他是想嚎都嚎不出来，只觉心如死灰：我为要冲上来？为何要冲上来啊！这厮可是单枪匹马冲千骑还能全身而退的猛人啊！亏我还妄想要将之绞杀……
只要能成功地绞杀了李汗青，他窦骁必将名动天下……多大的诱惑！
可是，世间事从来如此：看上去越诱人，其间隐藏的凶险便越大！
这一刻，窦骁后悔了，却已经太晚了——猛虎已经冲入了羊群，又岂能善罢甘休？
“啊啊……呃啊……”
恍惚中，他已经听到了此起彼伏的凄厉惨嚎，还夹杂着李汗青那如雷的咆哮，“挡我者死……”
“啊啊……呃啊……”
“唏津津……唏津津……”
赤兔马铁蹄翻飞，李汗青枪出如龙，所过之处人仰马翻，凄厉的惨嚎声此起彼伏，不绝于耳。
“嘭……”
窦骁重重地砸落在地，恍惚中唯余满心懊恼：明知来的是李汗青，我为何还要带着越骑勇士冲上来……
这一刻，他全然不记得自己当时那满心的渴望和踌躇满志！
当时，他那满心的渴望和踌躇满志一如此刻正带着步卒杀气腾腾赶来的傅燮。
用步兵围攻骑兵本就凶险万分，更何况他已经听到了前方那不绝于耳的凄厉惨嚎声，可是，他却没有丝毫犹豫，满脑子只剩下了一个念头——绝不能错过了这大好时机，必须绞杀李汗青！
还好，他也算知兵之人，眼见距离战场只有三五十步连忙收缰勒马，一声令下，“分……”
“啪嗒啪嗒啪嗒啪嗒……”
一队队手持火把的步卒放慢了脚步，随即向两边分开，呈合围之势缓缓向战场逼近着，一支支火把慢慢地照亮了前方的战场。
“挡我者死……”
正在前面的战场即将被那火光照亮之时，那光线将明未明之处陡然便是一声暴喝冲天而起，直如平地一声炸雷起，振聋发聩！
暴喝声中，一骑纵马舞枪而来，杀意滔天，势若奔雷，“哒哒哒哒……”
傅燮顿时瞳孔一缩，慌忙疾声高呼起来，“放箭……”
他没有见过李汗青，却听过李汗青的声音，听得那声“挡我者死”，哪里还不知道杀过来的就是李汗青！
可是，窦司马和他的越骑呢？
那可是千余越骑，竟然转眼间就败了？
“咻咻咻咻……咻咻咻咻……”
这时，凄厉的破空声已经响了起来，漫天箭矢如乱蝗般直扑李汗青而去。
箭！
那么多箭矢齐发，就算那李汗青真是铁打铜铸的也得被射出几个窟窿吧！
傅燮顿时精神一振，连忙死死地盯着前方即将被那漫天箭雨淹没的那一人一骑。
“当当当当……当当当……”
听得那凄厉的破空声，李汗青也是暗暗叫苦，却也只得拼命挥舞着大铁枪，继续奋力向前。
他就是想搞个偷袭，没成想却闹到了这地步！
可是，汉军已经围了上来，如果调头便跑把后背留给汉军的弓弩手，肯定会平白地损失许多兄弟，既然如此，何不拼死一搏？
只要能扛过这波箭雨冲进汉军的方阵，未必就没有胜算！
“咻咻咻……咻咻咻……”
可是，那箭雨一波紧接一波，没完没了。
“啊啊……呃啊……”
“唏津津……唏津津……”
他已经听到身后响起了兄弟们的惨嚎声和战马的哀鸣声，不仅又惊又急，却又无可奈何，唯有拼命挥舞着手中大铁枪，拼命将激射而来的利箭扫开。
“嘘嘘……嘘嘘……”
正在他无计可施之计，便见一枚枚拖着火尾巴的震天雷自汉军阵中砸了过来，顿时大喜。
一众汉军却不知厉害，眼见李汗青被一波接一波的箭雨射得狼狈不堪，便觉时机已经成熟，连忙扔出了震天雷！
望着那一枚枚拖着火尾巴破空而去的震天雷，傅燮神色一松，嘴角一翘，泛起了一抹得意的笑：大局已定！
可是，不待他那一抹笑容完全绽放，便见李汗青突然对那些箭矢不管不顾，只是奋力地策马舞枪，迎向了那一枚枚破空而去的震天雷。
“当当当……当当……”
旋即，那一枚枚破空而去的震天雷便被漫天枪影砸得四下乱飞了。
“咻咻……咻咻……”
甚至有好几枚震天雷还被砸的调头飞了回来！
“快退……”
傅燮顿觉肝胆俱寒，慌忙放声疾呼起来。
“嘭嘭嘭嘭……轰……轰隆隆隆……”
只是，他的声音随即便被惊天动地的巨响声淹没了。
“啊啊……呃啊……”
“唏津津……唏津津……”
巨响声中，地动山摇，人嚎马嘶乱成了一片。
“杀……”
李汗青一把拔掉了插在左肩的那支羽箭，一声怒吼便冲向了已经被几枚震天雷惊得乱了阵脚的汉军。
可是，他胯下的赤兔马却是前脚一软，“唏津津……”地扑向了地面。
很显然，他刚刚为了去砸那些震天雷却顾不得上抵挡箭矢，不仅他被射了一箭，赤兔马也中了箭。
只是，机会就在眼前，他如何肯放过！
千钧一发之际，他顺势便跳了下去，提起长枪便继续往前冲去，快如鬼魅，声若炸雷，“挡我者死！”
怒吼声中，他一头冲进了汉军阵中，手中打铁枪一个横扫便扫开了一大片，“啊啊……呃啊……”
“休伤我家主公……”
一骑紧随而至，却是挥舞着偃月大刀的文丑。
“休伤我家主公……”
几乎就在同时，颜良也策马舞矛而来。
“大帅，上马……”
刘季也紧随而至，在他身后是一手提刀一手牵马的王顺，也不知道他是如何在短时间内找到那匹空马的！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蹄声轰隆，在那波箭雨中幸存下来的亲卫营将士蜂拥而至，虽然只剩下两三百骑，却依旧阵型未乱，滚滚而来直似一道铁流，势不可挡！
见状，傅燮又惊又急，“快……两翼合围……”
两军已经接战，就是不死不休的局面，正是所谓的狭路相逢勇者胜！
“辉……辉……辉！”
只是，他话音未落，便听得北面突然响起了山呼海啸般的高呼声。
傅燮顿时浑身一震，脸色煞白，“快……脱离战场……脱离战场……”
即便他听不懂那个“辉”字是什么意思，也能猜到来的肯定是黄巾军，哪里还有半分胜算！
“辉……”
那山呼海啸般的高呼声席卷而来，一队队将士自夜色中冲出，乌泱泱的也不知有多少人，只是一个照面便冲开了官道上的汉军防线，高呼着直奔战场而来。
傅燮只觉如坠冰窟，“撤……撤……”
正所谓兵败如山倒，汉军虽然人数众多，却已被李汗青和亲卫营冲乱了正面的方阵，左右不能相顾，又听得辉字营的将士来势汹汹，连忙仓惶而逃。
只是，步卒又如何跑得过骑兵？
更何况是李汗青带领的亲卫营！
一场溃败绵延十余里，一路上死伤相藉，待到天色微明，傅燮已经逃进了育阳城，但是回头一看，身后却只剩下了寥寥数十骑。
万余步骑，竟只剩下了这些！
望着那寥寥数十骑，傅燮浑身一晃，“噗”地便是一口鲜血喷了出来，仰头便往马下栽去。
一个亲卫连忙扶住了他，“大人……”
他却只顾喃喃，“不该用震天雷，不该用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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