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五二章广宗信使
典韦前来求见时,李汗青刚刚与波才等人商量完七月半祭奠阵亡将士的事。
七月半,祭祖,祀亡魂,这是起源于上古的传统习俗,在道教称为中元节,在佛教称为盂兰盆节,而在民间就叫七月半。
七月半本是敬祖尽孝、追怀先人的节日,但李汗青准备借着这个节日全军公祭那些阵亡将士,并将之形成黄巾军的一个定制。
对于李汗青的这个决定,波才等人反应不一,有人赞同,也有人觉得此举与敬祖怀先的古礼不合。
但李汗青只说了一句“此刻我等还能在此讨论此事,正是因为那些阵亡将士当初的一往无前”,便让众人凛然闭嘴了。
随后,李汗青又提了一些具体的要求,这才打发众将官走了。
也就是在这个时候,殿外的卫士快步上殿禀报,“大帅,典韦在殿外求见。”
刚刚起身的李汗青不禁大喜,“快快有请!”
眼下正是用人之际,哪怕就是一个普通的降卒来投,也会让他欣喜,更何况来的是典韦?
这些天,典韦没有说要见他,他也没有去见典韦,在他看来,典韦这样的人与普通降卒不一样,很可能是个十分固执的家伙,对付普通降卒的那一招根本就行不通。
像典韦这样的人,若他能自己想通,根本无须他李汗青做什么思想工作,若他想不通,即便他李汗青说得天花乱坠也是白搭。
此刻,典韦既然主动来见他了,想来已经想通了吧!
很快,典韦便大步流星地上了殿,看似壮得跟头棕熊似的,步伐却丝毫不显笨拙迟缓,走到殿中脚步一顿,便冲李汗青抱拳行了一礼,“己吾典韦见过李帅,先谢过李帅救命之恩!”
李汗青笑着摆了摆手,“无须多礼,有什么事坐下说吧!”
“谢李帅!”
典韦直起了身,却没有坐,而是仰首望向了李汗青,一张虬须散乱的大黑脸上尽是肃然之色,目光炯炯,“典韦此来,是有一事想向大帅请教!”
李汗青微微一愣,暗自有些庆幸,随即展颜而笑,“但说无妨!”
幸亏这些天冒然跑去劝降,否则还真有可能要弄巧成拙。
典韦又抱拳行了一礼,抬起头来望向了李汗青,“李帅,忠与义孰重?”
李汗青微微一怔,显然没想到典韦会问出这么个问题。
在这个时代,只要是个稍微正常一些的人,就不可能以一介俘虏的身份问出这么一个问题!
但他旋即便又释然了,典韦岂又会是寻常人呢?
一念及此,李汗青神色一肃,“若义之不存,忠必将轻于鸿毛!”
说罢,也不待典韦开口,他又认真地解释起来,“世事唯有大义之所在者方无咎,世人唯大义之所在者方值得效忠,如今汉廷天子多行不义,因而我等才会揭竿而起!”
他以为典韦在意的是黄巾军揭竿而起、于君不忠,说罢又加了一句,“自桀纣至秦汉,凡有不义之君,就必有豪杰揭竿而起!”
说罢,李汗青便目光炯炯地盯着典韦,想看看典韦会有什么反应。
典韦怔了怔,一撩衣摆,摧金山倒玉柱般就单膝往地上一跪,抱拳一礼,神色肃然,“典韦见过大帅,愿为大帅之大义效力!”
李汗青微微一愣,不禁大喜过往,“快快请起,能得如此勇士相助,实乃本帅之幸啊!”
说完这番话,他还有些晕乎,典韦可是三国演义中有数的猛将啊,竟然这么容易就要效忠他李汗青了?
典韦闻言的大黑脸顿时就是一红,“在大帅面前,典韦不敢言勇!”
他典韦一身勇力,从不服人,但要论悍勇,他却对李汗青心服口服!
每每想起当日城下一战时的情形,他就只觉满心都是无力感,那感觉就好似在拿着两支大铁戟劈着一座巍峨大山!
李汗青自然明白他何出此言,连忙神色一肃,“真正的勇士岂可妄自菲薄!便是你此刻真地不如本帅,也当存着有朝一日必定能战胜本帅的信心!”
在他看来,这典韦与张任不同。
张任一身枪法炉火纯青,输在气力不如他李汗青,想要提升太多已经很难了。
但典韦那一身天生的蛮力便是资本,而他的戟法还有很多提升的空间,有朝一日虽然依旧很难战胜他李汗青,但肯定不会差太多。
他绝不想看到典韦因为心有惧意而停滞不前!
“好个‘真正的勇士岂可枉自菲薄’!”
听李汗青这么一说,典韦顿时神色一肃,又是一礼,“谨记大帅教诲!”
“好!好……”
李汗青长身而起,就往殿下走去,笑容爽朗,“正好,本帅还没有吃晚饭,随本帅去住处用饭!”
典韦微微一愣,并未推辞,“多谢大帅……”
第二天午时。
宛城南门外那座新建成的“第二次宛城之战阵亡将士纪念碑”下便已经搭起了一张祭台,祭台上,马、牛、羊、鸡、犬、豕六畜和稻、黍、稷、麦、菽五谷齐备。
纪念碑前,宛城众将官、驻扎在宛城的各营将士列阵整齐,数万被请来的阵亡将士遗属以及自发前来参加祭奠的宛城百姓分列四周,尽皆躬身肃立,神情肃穆!
李汗青按照波才、钟迪、郝贵等人制定的礼仪帅数万军民一丝不苟地走完了祭祀的流程,然后转过身来,神色肃穆地扫过了祭坛下数万军民,“我等起于微末,心怀大义,欲为天下致太平,这是一条光明之路,也是一条艰险之路,在这条路上,必然会有战斗,有死亡!”
李汗青的声音低沉而缓慢,却似晨钟暮鼓一般具有穿透性,响彻四野,清晰地传进了在场数万军民的耳中,“而他们……那些大业未成却已战死沙场的兄弟,是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让我们在这条艰险的路上越走越远,是他们用自己的鲜血和生命让我们距离太平盛世越来越近!”
说着,他顿了顿,再次环顾祭坛下那数万神色肃穆的军民,“这便是恩情,是那些阵亡将士留给我等活着之人的恩情,恩不可望,这便是义!但有我黄巾军延续一日,便不能忘了这恩,负了这义!”
说着,他声音一扬,“今后每年七月半便是阵亡将士的公祭之日!”
他清楚,作为一个起义领袖,他崇尚的应该是“义”,而非“忠”。
所以,他才会给汉军降卒组成的那个营赐名为“义”,所以,他才会告诉那些降卒,“如果有朝一日,你们发现我李汗青背弃了这个义字,一定也不要饶了我李汗青!”
公祭活动持续了大约半个时辰,城中百姓先行散去,随即,各部陆续撤往了驻地,李汗青也径直回了内城,吃过饭便带着一队亲卫去了医部,准备巡视一下新近建立起来的酿酒作坊。
这座酿酒作坊建在医部驻地,由郭白和医药司负责运作。
他建这座酿酒作坊不是为了酿酒,而是制酒精!
在这个化工技术还未萌芽的时代,发酵法便是制备酒精的唯一手段。
只是,典韦却不知道其中的原委,一见李汗青竟带着他们到了一座酿酒作坊前,不禁有些疑惑,“大帅,我等来这里作甚?”
典韦刚刚投效,李汗青虽然不会怀疑他的人品,却有些放心不下他的脾气,便本着尽量把不放心的东西都放在眼皮子底下的原则,让他顶了周武的缺,当了亲卫营的军侯。
对此,亲卫营的一干将领并没有异意,毕竟,当日典韦大战李汗青的时候,他们就在一旁看着,自然不会怀疑典韦的本事。
只是此刻听典韦问出这样一句话来,随行的一众亲卫突然就觉得这家伙有些没见过世面了。
也不待李汗青搭话,王顺便连忙为典韦解释了起来,“军侯,这里可不是酿酒的地方……”
“报……”
但是,他的话还未说完,便有一骑匆匆而来,“大帅,广宗有信使到!”
李汗青不禁有些疑惑,“广宗的信使?他为何而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张梁在这个时候派信使来宛城肯定不会有好事!
不过,那亲卫却摇了摇头,“来了三个,都带着伤,只说要见你,其他的就不肯说了!”
“带着伤?”
一听这话,李汗青不敢怠慢,连忙一勒马缰,调头便走。
当李汗青赶回正殿时,已经有两个身着白衫的医护人员在为那三个信使治疗了。
三个信使都是铠甲残破,神色萎靡,其中一人好似伤得不轻,身上的衣甲已经被解开,胸腹上两道创口触目惊心,还有丝丝血迹渗出,刚刚敷上去的药膏很快便被染得一片猩红。
李汗青径直走到了一个看上去状态稍好的中年军士面前,冲他温和地笑了笑,“你们是从广宗来的信使?”
那中年军士怔了怔,看到李汗青身后还带着个容貌不俗的典韦,立马便猜到了他的身份,连忙就要起身,“末将龚都……”
李汗青连忙按住了他的肩膀,“坐着说!”
感受到李汗青那双手上的巨大力道,龚都乖乖地坐了回去,连忙从怀里摸出一封火漆信来,双手递给了李汗青,“李帅,人公将军让末将带来了书信!”
李汗青接过了信,却随手交给了典韦,依旧神色温和地望着龚都,“人公将军和广宗城中一众军民可还安好?”
闻言,龚都顿时神色一黯,“不瞒李帅,广宗城已经……岌岌可危!末将此行便是护送杨长史和宁小姐来宛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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