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三零章刘焉之谏
李汗青喜欢夜袭,救波才、入宛城、攻西鄂、取涅阳、战育阳、救涅阳……
渐渐地,他麾下的将士们就习惯了夜袭,所以此刻才会以为今夜又会有行动了。
不过,听李汗青那口气,他今晚根本就没有打算采取什么行动。
“去城外看看俘虏,”
李汗青倒也没有继续卖关子,“涅阳一败之后,想来汉军能消停一段时间了,所以,我军的首要任务是收编益州军战俘……”
趁汉军立足未稳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击溃汉军的攻势,让汉军这场来势汹汹的围剿战提前进入相持阶段,这就是他在战前定下的战略目标。
从目前看来,这个目标已经基本达成了,所以,他必须抓紧时间为下一阶段的作战做好准备——收编益州军!
益州军的战俘本来也被押进了涅阳城,但得知城外的另外两支汉军人去营空之后,李汗青便将孙夏和夏行的两个营调到了城外,而那些没有受伤的益州军战俘也被分配到了孙夏和夏行的营中。
只是,要让这些俘虏死心塌地地跟着黄巾军干并不是件容易的事,他不亲眼盯着总是有些不放心。
老兵带新兵是个不错的教育方法,只有让那些俘虏亲身感受一下黄巾军的氛围,才能尽快地打动他们,当然,这两个营的司徒也得把工作做到位才行……
夜色中,李汗青带着一队亲卫缓缓地朝南门驶去,心中却在琢磨着收编事宜。
与此同时,大汉京师灯火辉煌,一片安宁祥和,突然,南门外,一骑径直朝城门狂奔而来,高声打破了这宁静祥和的夜,“育阳急报……”
育阳急报:益州军昨夜于涅阳城下遭到突袭,万余人马仅三千残兵得以幸免……
短短三天,这已经是育阳方向传来的第二封急报了,却是一封更比一封糟糕!
加急军报一路畅通地传进了皇城,不多时,皇城之中缇骑四出直奔一众王公重臣的府邸而去。
“当当……当当……”
当二更天的钟声响彻京城的夜空之时,金銮殿上已是烛火通明,众臣齐聚了。
不过此刻,偌大个金銮殿上虽然君臣齐聚,却是一片死寂。
御座上的刘宏身形佝偻、一脸疲态,殿下众臣尽皆躬身而肃立、眉眼低垂,殿中气氛压抑得几近窒息。
良久,刘宏一声长叹,“区区一群南阳贼寇,城不过四座,口不足十万……不想竟成了沉疴痼疾!”
闻言,太常刘焉稍一犹豫,出班相奏,“陛下勿忧,正如陛下所言,南阳贼寇城不过四座,口不足十万,而我大汉富有天下数千城,人口数千万之众,可募雄兵何止百万?”
说着,他突然话锋一转,“臣以为,眼下剿贼不利,前线将官难辞其咎!”
闻言,不少大臣都是神色一凛:刘太常这是做什么?他怎么突然攻讦起了平叛的将官,这不是在灭我等士人的威风吗?
便有司徒袁隗连忙出班相奏,“陛下,剿贼便如灭火,如今南阳贼势正炽……”
不待袁隗把话说完,御座上的刘宏便不耐地一挥衣袖,望向了刘焉,“爱卿继续说!”
刘焉眼中闪过了一丝喜色,连忙又是一礼,“益州牧郗俭拥兵万余,却被南阳贼寇偷袭以致于几近全军覆没,何也?”
说着,他声音一沉,“唯才不配位也!”
此言一出,众臣默然。
该刺史为州牧之后,原本品秩六百石的各州刺史一跃成为封疆大吏,着实爬得太快了些啊!
刘宏也点了点头,“朕也尝闻:一将无能累死三军……爱卿所言不无道理啊!”
刘焉连忙又是一礼,“刺史本司监察之职,少有知兵者,所以,臣请陛下另选贤能出牧各州,安抚地方,共剿蛾贼!”
刘宏顿时双眸一亮,大赞一声,“爱卿所言甚是!”
赞罢,他一扫殿中群臣,“诸卿有何人选,但讲无妨!”
到了此刻,殿中一干大臣哪里还不明白刘焉的意图,一时间尽皆面露踌躇之色。
州牧,那可是坐镇一州的封疆大吏……这人选岂能轻易提得?
这时,一员大臣突然眼前一亮,出班相奏,“陛下,太常大人老成谋国,足可托付大事!”
闻言,几个心思敏捷的连忙出班附和,“陛下,如今郗俭被擒,益州无首,太常大人正可以临危受命,重整益州军啊!”
刘宏精神一振,望向了刘焉,刘焉却连忙推脱,“臣以为,交……”
他确实准备谋个州牧,却是天高皇帝远的交州牧!
“报……”
只是,他话刚出口,大殿外便响起了一声高呼,“交州急报……”
高呼声中,两个卫士扶着一个精神委顿的信使进了大殿,随即将手一松,那信使便双腿一软,瘫了下去,口中却拼命地挤出了几个字,“日南……占人反了……”
说着,信使已是声若蚊蝇了,但满殿君臣却已经听得大惊失色了。
日南郡在交州最南端,因为一年中有近两个月的时间太阳从北面照射,日影在南面,故称“日南”。
日南下辖五县,户不足两万,口不到十万,但当地多是深目高鼻、发卷肤黑的占人,生性好斗,时降时叛,极难教化。
只是,不想他们竟在这个节骨眼上反了!
眼见那信使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了,一个扶他进来的卫士连忙从他身上摸出了一个竹筒匆匆地递到了丹陛下,侍立在御座旁的蹇硕连忙接过那竹筒,拆出一封信来递给了面色阴沉的刘宏。
刘宏却无力地摆了摆手,蹇硕只得连忙看起了信,看罢连忙回禀,“陛下,是象林县丞自称天柱将军,纠集县中一伙乱民上了上官,分明是想效法那张角……”
“张角!”
不待蹇硕说完,刘宏便是咬牙切齿地一声怒骂,“传诏卢植:击杀张角者,封万户侯,赏千金!”
蹇硕连忙躬身领了旨,“遵旨!”
刘宏有一扫堂下众臣,“诸卿,交州危急……”
“陛下,”
不待刘宏说完,殿下便有一位老臣出班请命,“臣愿往!”
刘宏一望出班之人,顿时精神一振,“好!爱卿能勇担重任,实乃汉之肱骨,国之柱石!”
说着,他声音一扬,“拟旨:任贾琮为交州牧,即刻赴任……再传旨给士燮:立刻率部返回交州……”
眼见刘宏金口已开,刘焉连忙张了张嘴,旋即却又无力地闭上了。
且不说陛下金口已开,便是那象林之乱也不善哉……此时去往交州还不如去益州呢!
但贾琮却连忙又是一礼,“陛下,交州不过一县之乱,而南阳平叛之事迫在眉睫,所以,臣以为不必劳动交州军!”
此言一出,满殿君臣无不动容。
刘宏微微一怔之后,不禁慨然长叹,“若天下臣子皆如爱卿这般忠公体国,何至于有此乱!”
说罢,他好像响起了什么,突然眉头一皱,“诸卿,士燮……该当如何处置?”
众臣也被问得一愣。
是啊,贾琮当了交州牧,原本的交州牧士燮又当如何处置?
那士燮出身苍梧郡的豪族,家族在交州的影响力可不小,一个处置不好只怕又是个隐患啊!
一时间,殿中再次陷入了沉默。
这时,刘焉突然神色一动,“陛下,便以南阳情势危急为由,改封那士燮为南中郎将如何?”
闻言,刘宏眼眸一亮,“对对!以士燮为南中郎将,全力协助张温平定南阳黄巾之乱!”
交州之事算是定下来了,刘宏又话锋一转,“至于其余各州州牧的人选……”
说着,他一望刘焉,“爱卿可愿去往益州?”
刘焉精神一振,连忙又是一礼,“谢陛下!”
此刻,他可不敢再挑挑捡捡了,否则,一个搞不好,今夜还真就为他人做了嫁衣!
“好!”
刘宏展颜而笑,“有爱卿,益州无忧矣!”
自黄巾之乱以来,刘焉可没少为他出谋划策,对于这位皇室宗亲,他着实十分倚仗。
刘焉连忙又是一礼,“定不负陛下所托!臣明日一早便启辰,三月之内定为陛下添一支精兵!”
刘焉说得慷慨激昂,刘宏听到精神大振,“好!好……若天下州牧皆能如爱卿,何愁黄巾之乱不定?”
京师,刘焉一句谏言,刘宏信心满满地开始了调换各州州牧。
涅阳,李汗青得了短暂的安宁,正在加紧收编益州军降兵,忙得不可开交。
过了三五日,收编工作已经初见成效,涅阳城西门外也竖起了第二次涅阳之战的纪念碑……
这天早上,李汗青亲自主持了祭奠仪式,便是那些刚被收编不久的益州军降兵也被一场庄严肃穆又不失慷慨激昂的祭奠仪式搞得激动不已,仪式结束之后还久久不能平静,连之后的训练也比往日卖力了许多。
李汗青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只觉这个时代的汉子着实淳朴得可爱啊!
这天夜里,李汗青一直忙到了二更天,才回到住处草草地吃了饭,正准备卸了甲胄上床睡觉,却听得门外亲兵突然禀报,“大帅,降将张任求见!”
正在解甲的李汗青不禁一愣,“张任……”
但随即却是精神一振,连忙转身朝门口去了,“将他领到书房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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