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6章
项南枝从年级主任那领了表出来，回教室的路上正好看见程霜拿着她的军训服下来了。
程霜把衣服递给项南枝，问她：“南枝，钟老师刚让你去拿什么表？”
项南枝将手里的单子扬起来给程霜看，说：“这个。”
“外来学生信息登记表……”程霜对着单子标题念出声，“怎么你还要填这个啊？”
项南枝摇摇头，说不知道。
楼上的学生熙熙攘攘地下来，瞬间将整个楼梯道塞得满当当的。
旁边有个学生从项南枝身边过去，“哼”了一声。
程霜也听见声音了了，她看了那人一眼，问道：“南枝，你认识？”
项南枝本就是个冷性子，在郦川就没有什么很要好的朋友，现在来到沾州，更是一个人都不认识。
项南枝扭头去看刚才的哼人，没见到正面样貌，却只见到一个消失在拐角的虚影，然后说：“不认识。”
“哦，看他背影……”程霜对那人的背影倒是看得清楚，“好像也是我们班的。”
一个班上四十多个人，项南枝现在除了一个程霜，别人谁也不记得。
而且谁是班上的，谁不是班上的，项南枝好像也并不是很关心。
但是，班上的人可以认不全，宿舍可不行。
一个屋住着六个人，每天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总能认识。
然而等项南枝回了寝室后才发现，她们屋只有五个，而且是高一八班的只有她一个，剩下的都是其他班级零散的尾巴。
零散尾巴拼成的集中宿舍，也算顺利地完成了初次见面的任务。
项南枝倒是都记住了她们。
许恬和朱溶溶是三班的，两个人正好也是初中的同学。除了她们俩，宿舍里还有六班的欧舒以及十二班的况晓兰。
换上了军训服，许恬和朱溶溶就赶着去班上了，听说班主任要她们搞什么自我介绍。
自我介绍是正常流程，基本高一入学轮一遍，高二分班再轮一遍。
欧舒和匡晓兰也各自走了，最后就剩项南枝一个人在宿舍。
她看了一眼整个宿舍，叹了口气。
现在除了周末假期要回的奶奶家，这里就是她要呆三年的地方了。
三年，感觉好长。
程霜在寝室遇见了初中同学，先下楼了，等项南枝从寝室里出来的时候，已经下午四点半多，操场上堆满了清一色的学生。
军绿色的的迷彩服套在身上，导致场上的学生们根本分不出谁是谁。
项南枝走了一圈，愣是没找到高一八班的根据地。
四方的篮球场周围堆满了人，欢呼声从里面漫出来，响彻了整个操场。
项南枝听见欢呼声脚步却没停，依旧专注地找根据地。
“南枝，在这里！”程霜的声音传过来。
项南枝听见有人叫她，先是抬头在操场上找了一圈，最后才在操场拐弯的跑道上看见程霜的影子。
她朝那边走了过去。
项南枝的衣服偏大，套在身上空空荡荡的，兜风。而且那帽子也不合适，罩在脑袋上定不住，帽檐往下一坠就将眼睛挡了个彻底。
项南枝又重新调整了下帽子后面的暗扣，等她调好的时候，广播响了。
【请全体同学在操场中央集合，一班在主席台左侧，后面班级依次向右排列。】
程霜没等项南枝过去，就直接自己先跑过来了。
“南枝你刚去哪儿了，我等你半天。”
暗扣刚才没调整好，夹住了头发，项南枝又重新调整了一遍，“就在寝室待了一会儿。”
程霜问：“你跟咱们班谁一个寝室啊？”
“就我一个。”
程霜惊讶了，“啊，不会吧。”
“恩，剩下四个都是其他班的。”
“好倒霉哦，”程霜叹息着说，“我刚在寝室就听说咱们有一个女生被分出去了，没想到原来是你。”
对此，项南枝倒是觉得没什么倒霉的。反正她之前也是一个人，独来独往习惯了。
“没事的。”
“要不你没事来我们寝室玩吧，反正都是咱们班的女生。”
项南枝只是笑了笑。
今年整个高一年级一共有18个班，比去年还多出3个班，现在一班占的位置偏中，导致末尾十八班都要挤到跑道外面去了。
广播发声，又让学生整体都往左移了一截。
上面的广播滋啦啦的调试着，下面的队伍也跟着慢吞吞的挪动着。
八班的男女对半分，两条队伍的长度差不多。突然，项南枝旁边有人“哎呀”了一声。
“雷越，你搞什么搞？”
说话的是个短发女生，项南枝看过去，正瞧见她红着脸瞪着身后的男生。
雷越见人怒视瞪着自己，赶忙说：“大姐冤枉，这次我真不是故意的！”
那个被叫大姐的女生直接无视雷越摆出的无辜状，低头重新穿好鞋子，最后甩了一句：“滚，离我远点。”
雷越被骂，人也没见恼，而是依旧保持着那无辜样，对旁边的人说道：“你说一个暑假过去，怎么我方姐说话还是这么冲？”
旁边的人轻笑一声，说：“还不是你自己要犯贱。”
这声音，有点耳熟。
项南枝微偏的头，又往那边移了点。
两边都受嫌弃，雷越还是不恼，反而还得意地说：“就算这样，我也喜欢。”
“没脸没皮。”
项南枝听见那声“没脸没皮”的时候，头正好转过去。
帽檐因为挪动的关系又往下坠了些，项南枝没动手整理帽子，而是抬了点头，露出帽檐下的脸。
是他。
他也是八班的。
项南枝的目光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只是在收回视线的瞬间，正好那个人也注意到了她。
队伍移动到既定位置，台下所有学生按要求全体向右转。
项南枝按指令转身，听见后面有人轻轻地“啧”了一声。
“怎么，扬哥，你认识？”
是雷越在问。
项南枝抬头整理了一下帽子，将后脑勺的部分全部用帽子扣住，将前面整张脸完全露出来。直到这会儿项南枝才完全看清主席台上的人。
有一群老师，钟老师也在上面。
在广播指令再次响起前，项南枝听见后面的人说了句：“不认识。”
===
晚上的训练，其实也不完全是训练，连预热都算不上。
就是认识各班负责教官，又说了一些训练的要求和注意事项，以及后面军训的作息要求，然后就散了。
解散完的各班部队瞬间散鸭子一般四处飞窜，教室、小卖部、寝室，去哪儿的都有。
程霜跟着同寝室的人先回去了，项南枝寝室里还缺点东西，准备去小卖部那买点。
晚上七点多的校园，已经完全黑透，只有亮起的路灯莹莹地闪着，飞虫绕在上面，不知疲倦地飞着。
透过前面的教学楼，可以看见后面高三部整栋楼都亮着光灯，偶尔有几只人影从窗前游过，也很快就消失了。
项南枝拎着新桶和盆，走在回寝室的路上。
小路不如操场附近的路亮堂，慢慢走倒也能看清。
旁边有窸窸窣窣的说话声，也有三三两两过去的人群，只是从中突然窜出来的疾影晃了项南枝的眼。
让她反应不及，也躲闪不及。
于是，夹杂在塑料盆坠地的乱响中，一道清脆的声音传进了项南枝的耳朵里。
项南枝的手擦在地上没有知觉，完全懵住似的看着面前弯腰站着的硕大黑影。
“我艹。”
那人低声咒骂了一句。
这边的声响惊动了那边路过的人，有人打灯照亮了这边的路。
项南枝在看清人一瞬间，脑袋里确实有一瞬间的倒霉感闪过，但当她知道那人脚动不了的事实后，那仅存的倒霉感也在顷刻间荡然无存了。
“你……还好吧？”项南枝问。
那人看清是项南枝，气笑了，“我们俩这是什么前世孽缘，你现在是过来找我讨债的吗？”
一次没完还两次，一次崴了还不够，非得折了才行。
重点还是同一只脚。
项南枝没说话。
其实，她还是想说：是你先撞过来的。
原本项南枝就在道上自己走的好好的，有个人影非要冲过来往她身上撞。但是看那人疼得龇牙咧嘴的样子，她才张开的嘴，就又闭上了。
看样子，不像是装的。
项南枝这次没法走了。
“你还好么，能走吗？”项南枝又问了一遍。
“你说呢，”那人吐了口气，接着又叹了口气，“搞不好又是骨折了。”
项南枝：“……”
什么叫又……
“那怎么办？”
随后那人指示道：“你去问问别人医务室在哪儿？”
不远处那个打灯的人走进，也是个穿军训服的，他说：“医务室好像在那边。”
穿军训服的男生话音刚落，就听见雷越的大嗓门传过来，“扬哥，你人在哪儿呢？”
“这呢！”
很快，项南枝就听见跑步的声音，而且越来越近。
来人见状，边笑边问：“我靠，扬哥你这是唱的哪出啊？”
“滚犊子，我脚估计折了，赶紧背我去医务室。”
“我靠！真的假的？”
“别逼逼了，赶紧的，疼死劳资了。”
于是，后来的人背上二次复伤的，骂骂咧咧地走了。
而旁边那个照灯的同学，也不知道是几班的，最后也就照灯照到位，好人帮到底地跟着去了。
项南枝站在原地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跟着一同过去了。
学校医务室一直有人值班，现在正值新生军训，所以医务室的老师们都是二十四小时轮番在这排着。
为的就是防止万一。
可谁知道，这万一来的特别快。而且还是新生入校的第一天，连正式军训都还没开始。
学校里的学生，尤其是男生，碰了撞了跌了的，简直是家常便饭，就连骨折也是偶有发生，尤其是那些打球踢球的。
所以医务室老师对于这种突发事故的处理经验还是十分丰富的，伸手摆弄两下，就直接说：“没事，轻微错位。”
项南枝站在后面，吐了口气。
错位调整的历程实际是比较痛苦的，即便是轻微错位。
项南枝虽没有亲身体验，但也站在现场实实在在地被迫感受了一遭。
医务室老师的手速很快，三下五除二地调整完，整了一套固定装备就给人套上了。
“联系下家长，让他们明天带你去医院再检查一遍，免得出现其他什么问题。”医务室的老师一边嘱咐一边登记，“哪个班的，叫什么？”
固定上夹板，疼痛倒是没有刚才那么明显了。
项南枝看着那人擦了把汗，舒了口气，然后才说：“高一八班，陈习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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