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幻色海
锦州城素有冰城之称,西北有极地冰山千座,东南则有梵天河穿城而过,往东纵横八千里,汇入幻色海。
今日鹅毛大雪漫天,冰层止不住地凝结,但梵天河内流水肆虐,往日冰冻河底的景象不复存在。
锦州主事正拿着一厚叠卷宗,接过沈行秋看完的,又立即递上新的卷宗。
汗水自他额上一滴滴滑落,他大气也不敢喘,既怕沈行秋问责,又担心自家长老发现他私调卷宗。
最后一卷卷宗交至手中,锦州主事赶忙唤了弟子将其物归原位,恭恭敬敬地站在原地,等着沈行秋问话。
在锦州主事慌张的目光中,沈行秋递给他一块玉牌,提醒道:“本座来过锦州之事不得外泄,每月卷宗抄递一份,传回衡元宗。”
望向靠在椅子上睡着的白妙,沈行秋冰冷的神色融化几分,拎起她的衣领,唤道:“白妙,走了”
闻言,锦州主事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满脸笑意地说道:“仙尊慢走、慢走。”
白妙迷迷糊糊地拽着他的衣袖往前走,几步之间,他们就消失在锦州主事眼前。
“终于出来了”
感觉到雪花飘落在脸上的冰凉,白妙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又打了一个哈欠,吐槽道:“几百本卷宗,你居然只看了一天,要是我上学的时候看书有这么快就好了。”
看见白妙眸中染上水光,沈行秋无奈地笑了笑,等着她跟上他。
一路上,无数复杂的目光落在他们身上。
白妙看了她自己,又看了看沈行秋,瞧见一家成衣铺子的时候,拉着沈行秋走进去。
“怎么了?”沈行秋任由她拉着,眼光四处扫了扫,不解道。
“买貂,啊不,大氅。”白妙解释道:“方才街上的人都穿得很厚,不是绒,便是貂,我们实在是太特殊了。”
商铺内的掌柜看见白妙就迎过来,欢喜地问道:“小姐可需要什么?”
眼尖的白妙很快就找到目标,冲掌柜摆了摆手,拉着沈行秋走过去,喃喃道:“你应该不喜欢白色,那就这件浅青色的如何?”
沈行秋接过那件大氅,一件一件地陪着她选。
白妙又逛了整整两圈,鼓着腮帮子,不满道:“老板,你这没有更好看的吗?最好是绚烂的白”
“有是有,这价格嘛——”掌柜搓了搓手,笑道。
又是一袋金珠子被递到白妙手中,她拿出了一颗,笑眯眯地问:“够吗?”
见钱眼开的掌柜在后面翻腾了许久,才抱着一个檀木盒子出来,小心翼翼地打开,介绍道:“这一件可是极地冰狼的绒毛织就,再用幻色海水染制,在阳光下便是小姐所要的白色。”
没想到真有绚烂的白啊!
付过金珠后,白妙裹着大氅往外走,却没瞧见沈行秋出来,偏头看去,问道:“怎么啦?”
沈行秋拎起手中的钱袋晃了晃,原是她忘记拿找回来的金银。
白妙笑了笑,他们裹紧大氅走在大雪纷飞中。
锦州城不如枫州城热闹,却也有一番风情。
白妙东逛西逛,在糖画摊儿停下脚步,她扒拉住沈行秋问道:“你吃过糖画吗?”
望着格外希冀的白妙,沈行秋沉默过后,摇了摇头:“辟谷之时,我还不曾下过衡元宗。”
那岂不是没有童年了,一直修炼,然后避世,直到今日吗?
白妙眸中染了几分悲戚,若是她的生命只有修炼——
绝无可能!
想起苍涟那只蛟,她恶狠狠地盯着龙形的糖画,戏谑道:“伯伯,就这个,不要太像龙,最好像条蛟,画丑一点,我们要两个。”
接过糖画后,沈行秋打量着白妙的表情,只觉好笑。
她似乎将糖画当成了仇人,一口一口,将个糖画都吞下去,连糖渣也不曾放过。
逛着逛着,她忽然望见一家格外熟悉的店铺。
白妙走进去,喃喃道:“思洲商行?”
她一眼就望见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冲过去拦住他,见他躲过去,白妙又绕到他身前,问道:“你怎么不在枫州?”
闻言,白思洲笑着点了点头,讪讪道:“这不是战争的时候金子都花别处去了,枫州哪里还有的赚啊!要恢复从前,起码也得几年。”
看见白妙眉心微蹙,白思洲脸色一转,眸中异常明亮,问道:“那老板怎么在这儿?过来体验过冬了?”
“嗯。”白妙看了眼沈行秋,顺着白思洲的话说道:“衡元宗不会下雪,我们过来看看雪。”
“啊?”白思洲忽然悄悄拉过她,躲着沈行秋,浅声道:“老板,您还是先回去吧?这锦州城不太平啊,前些日子又是大雨,又是下雪,好不容易放晴了,结果那万年不曾化的玄冰全破了冰窟窿。”
他小心翼翼地瞟了一眼沈行秋,忽然一个激灵,颤颤巍巍道:“还淹死了好多人呢,而且,往常锦州百姓凿冰取水,如今冰化,可那水却全然不能喝,毒死了好些人。”
“不会吧?我们一路过来,沿途并未提起河水有毒,怎么这里会?”白妙惊叹道。
沈行秋漠然看向白思洲,眸中冷芒尽显,沉声道:“锦州城信奉神明雾寂,不饮极地之水,他们没有其他水源,因而梵天河成为唯一的水源。”
“梵天河因连接幻色海,水质微毒,旁的城池皆有其他河流,从不饮梵天河水。”
“老板,就是这样,他们不知用的什么法子,净化河水,结果现在,谁知道哪里出了问题。”
白思洲指了指街边张榜的地方,又道:“长老这才下令,不许百姓私上冰面,更是派了一大群守卫,日夜巡逻。”
既如此,他们恰好遇上守卫便是合理的,可是白思洲出现在这里,怎么都不合理。
“那你在这儿干什么?”白妙直直盯着他,眼睛也不曾眨,问道。
眼见白思洲嘿嘿一笑,挠了挠头,自夸道:“锦州缺水,咱家抢先和锦州主事签了契约,我在锦州和灵州之间倒腾水和冰。”
白妙有些愕然,看着一脸骄傲的白思洲,却还是夸赞道:“果真是聪明,只是——”
“老板放心,我们除去成本,毛利不到一成,赚个辛苦钱,嘿嘿。”白思洲成功解答了白妙所有的疑惑,她点了点头,问道:“可还有用金子的地方?你保证一本万利?”
闻言,白思洲的眼眸亮起来,飞速地点头。
“拿着。”白妙从金珠中摸出二分之一,想了想,又抓了一把放在他手心里。
白思洲飞快地把金珠收好,又从怀里掏出一卷万灵谱,向白妙请功:“老板,黎家主治理有道,枫州恢复得特别快,加上咱家旁的生意,万灵谱的东西都补全了,不知道哪能找到您,我就一直揣身上了。”
白妙眼中的惊喜几乎要漫出来,翻了翻万灵谱,其中丹药灵器比起从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嘿嘿,我还让铸灵师加了一道咒,除了您没人能打开”白思洲贴近白妙的耳边,悄声道。
看着白思洲像防贼一样看着沈行秋,白妙轻笑道:“他不会在意这些东西。”
匆匆打个照面后,沈行秋便带着她出去,酝酿了许久,浅声道:“这次恐怕不能带你逛了,我们需要立刻去幻色海。”
“什么?”白妙手中还攥着沈行秋的那只糖画,眸中涌动着惊讶,问道:“这么突然吗?”
听见白妙的询问,沈行秋心中有些歉疚,耐心地和她解释道:“玄冰融化,还带有剧毒,只有一个可能,幻色海海水倒灌,原先想明日动身,眼下不得不走,此事了结后,再带你过来。”
白妙分得清孰轻孰重,应道:“好。”
幻色海,是为梦幻泡影,色彩斑斓。
浪潮翻涌而来,泼上雪白的沙滩。
由于海底繁花的缘故,日光一映,清澈的海水闪着绚烂的光色。
海底的无数花树一团团开着花,繁花脱落数枝,一直随波而动,开在沙滩之上,不过一瞬,上岸的花朵枯萎凋零,消散不见。
白妙震惊地看向眼前的景象,惊得合不拢口。
原来这里的海,也不是蓝色的。
这里的花,真的开在海底。
“走了。”
沈行秋拎着她一步步走进浪潮之中,白妙十分茫然,这要做什么?
他施了避水咒,带着白妙一直往下潜,直至落在海底。
看着呼吸自如的沈行秋,白妙终于停止屏气,大口大口地呼吸着空气。
“我们现在做什么?”白妙问道。
“等。”他声音很轻。
“嗯?”白妙歪着脑袋,不解地看向沈行秋。
“《修仙界全书》背完了吗?全忘了?”
“嗯。”白妙浅浅应声,背的时候很顺畅,忘得时候更顺畅。
她眸光闪烁不已,挂上浅浅的笑意,却不失尴尬。
“回去重背。”
看着白妙不解,沈行秋叹了口气,无奈地解释道:“方才岸边有一界碑,日间沉于幻色海底,待夜间海水淹没界碑,便可进入幻色海。”
“哦。”白妙问道:“那岂不是谁都可以进来。”
“幻色海水剧毒,师尊生前设下禁制,可破禁制者,自然不惧毒。”
闻言,白妙瞬间屏住呼吸,极力降低呼吸的频率。
“有避水咒,小心呛着。”沈行秋失笑道。
白妙终于放心地呼吸。
似乎距离夜间还有一段时间,看着海底无垠的花丛、花树,白妙心生疑惑:究竟哪一种是水梭花?所谓的眼睛是形似还意似?
这数万万种花中,要找到什么时候。
眼前繁花似锦,白妙拉着沈行秋往深处走去,轻笑道:“我们也别干等着啊!你摸过海底的花吗?我没有。”
“摸不到的。”沈行秋戳破她的幻想,浅声道。
“怎么可能?”
听见沈行秋的话,白妙自然不信,立即伸出手去摸一串浅紫色的小花,可指尖刚触及,那花便消散在海水之中,待白妙收回手,它又在一瞬间发芽生根开花,在海水中轻轻摇晃着花瓣。
“居然真的碰不到”
可是——
从虚无中瞬间开出花来也很美啊。
白妙乐此不疲地触碰着每一种花,看着不同花类瞬间开放,笑意更浓。
忽然,沈行秋拉她起来,冰冷的手指扣住她的手腕,面色上有几分凝重,沉声道:“时候到了。”
幻色海水的冲击之下,避水咒不攻自破,白妙却没来得及屏气,海水几欲涌进她的口鼻,惊呼道:“沈——”
天旋地转之间,沈行秋似乎朝她伸出手来
他指上还带着那枚墨玉扳指,其上浅紫色的闪电,在此刻耀眼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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