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贼心不死（奈落）

手机开机，密密麻麻的未接电话和短信跳了出来。
  大多数是同事和上司的问询，因为旷工了好几天，还有几个电话是楷医生打来的，因为错过了治疗的日子。
  但他们却依旧杳无音信。
  焦躁。
  被奈落关了好几天，她都有点忘了现在是炎炎夏日，清晨的太阳已经有点炎热了，静谧的别墅区只有蝉鸣声。
  月城雪见打开定位，发现奈落把她带到了在轻井泽的度假区，离东京有一个多小时的车程，而她现在身无分文。
  怪不得奈落没有阻拦她离开，原来是在这等着呢。
  怎么能让他如愿呢。
  月城雪见拨通了楷宗介的电话。
  *
  接到月城雪见的电话后楷宗介马不停蹄地赶过来，憋了一肚子火准备教育一下这个难搞的病人。
  按照月城雪见的提示他找到了这片度假区，很快就找到了人。楷宗介按了下喇叭，想下车喊她，又突然噤声。
  月城雪见坐在园区的木质长椅上，穿着亚麻色的开衫棉布长裙，朴素无华。头发用发夹松松盘在脑后，抬起头看树上的麻雀。
  太阳爬上了山坡，阳光透过树叶将忽明忽暗的影子打在她高挺清透的鼻梁上，像一出精心出演的默剧。
  明明是夏天，可当他看到月城雪见时却觉得如春雪般冰冷又生机勃勃。
  月城雪见转过头，看到他的那一刻冷淡的面皮一下变得有趣了许多，月城挥手喊道：
  “楷医生。”
  “这回多亏了楷医生，不然我只能露宿街头了。”
  “月城小姐真是，突然想度假也要说一声吧，吓得我还以为你出什么事了。”
  楷宗介抱怨道：“你看你一个人出去玩多危险，还被抢劫了。”
  “没办法啊男朋友都把我甩了，找不到人陪我玩。”
  这个“都”字……楷宗介不由汗颜。
  “医生，成为医生后你有后悔过吗，我现在有点不想当记者了。”
  楷宗介惊讶地看去，月城雪见望向车窗外，只留给他一个侧脸。
  “啊，这个嘛，我是兴趣使然，觉得这个职业挺有意思。”
  “可以探听别人的秘密，提出意见借此慢慢掌控对方，成为受信赖的人？”
  “当然不是！”楷宗介没想到月城雪见会这么说，他又惊又怒，“月城小姐你这句话太唐突了，我这么做当然是为了帮助那些病人啊。”
  轮胎摩擦地面发出刺啦一声，汽车骤然停下。
  见楷宗介生气了，雪见连忙道歉。
  “对不起，我最近心情不好才会这样，不是故意的。”
  “没关系，下次来诊所我会好好治疗你的。”楷宗介生硬地说，重新发动汽车。
  月城雪见笑笑，再次看向了窗外。
  操之过急了，要慢慢排查才行啊。
  回到现实世界以后，那些在游戏世界得到的“超能力”就消失了。她不会力大无穷，也不会做外科手术，更不会有息吹落雪的本事。
  重获灵力的时机太巧了，只能是[系统]知道了她有危险，让她重新拥有了这项本领。
  系统是怎么知道她有危险的，是一直植根在她的脑海，还是人类，她身边的人类发现她无故失踪，操控[系统]让她得到灵力？
  除了楷医生以外，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同事上级，同学亲戚要一个个排查才行。
  =====
  月城雪见没让楷宗介送她回常住的公寓，而是许久未曾踏足的老宅里。
  这里已被打扫干净，咒灵也被清理，非常适合修养身心。
  月城雪见还没来得及松口气，一股阴冷的气息就贴上了她的后背。
  妖怪就是好，她折腾了一上午才回家，奈落直接瞬移，连敲门都不用。
  奈落一手扣住雪见的腰往上带，雪见被迫踮脚险些维持不住平衡，而奈落趁机贴得更近了一些，朝雪见咬耳朵，“接你回家的那个男人是谁。”
  雪见不答，寒气汇在掌心反手朝奈落就是一掌，被奈落抓住手腕，又松开去捂她的眼睛。
  “我不信你会伤我。”
  雪见面无表情地补上一掌。
  “现在信了吧。”
  “呵。”奈落被打了一下还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改用双手搂着雪见的腰跟着她的脚步在房子里走来走去。
  “刚才那个人是谁，你的新猎物？”
  “那几个家伙都死哪去了，不敢出来露面？”
  “不过如此。”
  触手系真的很粘着啊，雪见想。
  见雪见始终不吭声，奈落扭曲，他用一条白绫覆上她的眼睛，“我刚刚才想起来，你之前那么温顺，是因为看不见的缘故吧。”
  “你囚禁那么多天都没想起来，现在要在我的地盘上补回来？”
  雪见只觉匪夷所思，到现在还没放下带她回去的念头吗，真是贼心不死。
  “那你想怎样，让我再失明一次只能依靠你？”
  “不。”奈落摇头，“只是想再体验一把照顾你的乐趣罢了。”
  奈落的血液里都流淌着阴谋家的危险。雪见感叹，和我说的话明明一个意思却硬是听出了情深似海。

  “好吧，等我先辞个职。”
  这下轮到奈落惊讶了，“你同意了？”
  “不然你一辈子都不会死心的，承认吧奈落，在你心里妖怪就是高人一等，你是以施舍的心态来回应我对你的感情，你想让我再失明一次，再次处于下位的位置来满足你的变态喜好。”
  “如你所愿，看看事态会不会和你期待的一样吧。”
  雪见耸耸肩，开始编辑辞职报告。
  本来成为记者就是为了调查游戏，现在引幕后人出动最好的诱饵就是自己，就不折磨自己从事这份工作了。
  邮件发送，月城雪见摆烂地往榻榻米上一躺，“好了，可以把我的眼睛蒙起来了。”
  四周静了静，奈落起身向雪见走来。
  奈落单腿跪在床上，将缠在手上的白绫慢慢展开，再次覆在她的眼上。等了等，看雪见没什么反应才小心地托起她的头将白绫缠在脑后。
  他做得很认真，先让雪见膝枕在他的腿上，再把头发理顺，细心地给白绫打了个不那么紧的结，免得勒到她。
  就像是弥补当年那个自己从黑暗中醒来，没有夫君陪伴，自己默默缠上绷带的月城雪见。
  要是换上和服，就真的和他记忆中的月城雪见一模一样了。
  卧在他膝头的女人安静了许多，不似之前张牙舞爪，让奈落直至今日才反应过来，这是二十五岁的月城雪见，而不是二十岁就死在自己怀里的月城雪见。
  如她所说，她是变不回当初的样子了。
  额头突然变得湿湿的，果冻一样的触感转瞬即逝。
  雪见坐起来，重新适应了失明的感觉。
  感官随着视力的缺失变得敏锐，发觉了奈落的气息变得平和，雪见勾唇一笑，道：
  “这是我家的祖宅，我的童年就是在这度过的。”
  奈落没说话，但雪见知道他现在有点高兴。
  “上一个来这里的男人叫禅院直哉，是我第二个攻略对象，他也是唯一一个进过我卧房的人。”
  “你确定要说这些？”现在不高兴了，还有点恼怒。
  “为什么不呢。”雪见笑得意味深长。
  奈落真是偷鸡不成蚀把米，这可是她的家，没人比她熟悉这里的一草一木，就算看不见她也会自在的不得了，相反被她同样的装扮牵扯神经的人是奈落。
  或许是还没发现，或许是不愿承认，奈落是受不了她眼盲憔悴的样子的，他心疼，他问心有愧。
  雪见捅刀子捅得更欢了，刀刀见血。
  “还有赤井秀一和芥川龙之介，他们以后也会被我邀请来这座房子，我会给他们讲我小时候的事，那些他们不曾参与过的事。”
  奈落不由地顺着雪见说的话开始联想。
  那些人，那群废物人类被雪见邀请来到这座宅院，他们会在和室里谈天说地吗，会推着她荡秋千，在花下赏月吗。
  “不过，你是第一个。”
  奈落冷笑，“你在暗示我，难道我要对此感恩戴德不成。”
  “那不然呢，如果不是他们被游戏搞失踪了，哪里轮得到你。”
  月城雪见思考过很久，为什么其他三个人轻而易举接受了自己和他们交往时的别有用心，对彼此的存在心照不宣，而奈落不行。
  答案就是，他的自尊感，对人类的上位感太强烈了。
  他是妖怪，是蛊惑人心攻于心计的妖怪，他喜欢纯真无邪的月城雪见，没有威胁的月城雪见，因为残疾只能依靠他的月城雪见。
  由她的死亡带来的痛苦早在妖怪漫长的生命中抵消掉了，奈落现在对自己更多的是不甘心吧，爱意消减了许多。
  真麻烦。
  “奈落，当初我只需攻略三个人就能完成任务，你是计划外的第四个，我本可以立即退出游戏，但我选择了你。”
  “从一开始就是我在选择你，我一次次地选择你，现在是最后一次。”
  真麻烦，她最讨厌和人耍心眼了。
  还以为今早离开别墅时已经万无一失了，竟然又追上来，果然是老妖怪对忽悠免疫吗。
  她等了许久，奈落还是没有回答。
  在雪见耐心告罄之时，奈落癫狂地放声大笑。
  他笑得浑身都在颤抖，一面笑一面把雪见按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脊背浓情蜜意地问：
  “你又开始骗我了，你也是这么骗他们的吗。”
  雪见的身体一下僵硬了。
  奈落不以为意，他啃咬着雪见的嘴唇，手从背部转移到了正面，吐字变得模糊不清，“上次是为了攻略，这次是为了什么，让我和你合作想办法对付游戏，把其他人救回来？”
  “承认吧月城雪见，高傲的人是你，你才是以爱情之名算计人心的那个家伙。”
  奈落附在月城雪见的耳边一字一顿道：
  “你爱的人只有你自己。”
  “我也一样。”
  我们才是最相似，最天生一对的眷侣。
  *
  花盆里原本枯死的花苗抽出了新芽，有的甚至还长出了花骨朵，妖怪的力量可真神奇。

  月城雪见正在给种在花盆里的茉莉浇水，就像她说的那样，盲眼对她的生活不会有任何影响。
  现在和奈落大概处于相互较劲的阶段，和平共处当对方是空气。
  晚上还睡在一个被窝里就是了。
  雪见的排查工作有条不紊的进行着，除了去看心理医生外几乎足不出户。她在公寓留了便条，如果其他人回来找她就能顺着上面的地址过来。
  她也做好了和这些人再次分别的准备，连“再见”都来不及说的那种。
  这时奈落就会出来冷嘲热讽，说雪见演戏演得自己都信了之类。
  “我没有演戏啊，我是真的喜欢他们爱他们，仅次于我自己，不要吃醋奈落，你没资格吃醋。”
  奈落一梗，气得把报纸摔得震天响。
  有时雪见真的奇怪，为什么奈落还没有消失，为什么就他特殊，游戏在等什么？
  她坐在秋千上，裙摆随着一起一伏的秋千摆动。奈落弄来了一支箫，铁了心一比一复刻战国时代的人妖之恋，雪见没事就拿来吹吹。
  每到这时，奈落就会从角落冒出来，跟刷新npc似的。
  他的目光太灼热又太冰冷，带着深情与谋算，有时会让雪见庆幸她现在看不见。
  今天奈落又在角落听完了曲子才走出来，看不到人雪见只能听声辨位，寻着声音望去，奈落已经走到她面前了。
  今天的奈落好像有点不同？
  雪见歪歪脑袋，她用力嗅了下鼻子，确定奈落没受什么伤才问：“被我的箫声折服了？都说不出话了。”
  面前人没有说话，只是抽出了雪见手里的箫放到自己手里，走到身后推了一把秋千。
  “你刚才的样子，和从前在人见城时一模一样，又不一样。”
  雪见默默听着。
  奈落把她越推越高，雪见攥紧了绳子，控制自己不叫出声来。
  终于奈落停住了手，秋千慢慢归位，雪见的脚又回到了地面。她松了口气，又被奈落从后方搂住，卷曲的长发落在她的脸上痒痒的。
  “我输了。”
  奈落的声音平静而克制。
  “月城雪见，你赢了，从今以后我任你驱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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