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2章 生而为人

悬崖下什么也没有，人跑掉了。
  奈落站在悬崖下，瀑布溅起的流水淋湿了他的头发，他抬头望去，这座山竟然有那么高。
  月城雪见声嘶力竭哭泣的模样还历历在目。
  很少见她表情如此生动，从前哪怕是被逗笑或者伤感，也是用袖子或者折扇遮住，只能靠眼睛勾起的弧度判断她的喜怒。
  这让奈落震怒之余不由得惊讶，好像手中肆意拿捏的人偶终于活了一样。
  *
  白灵山深处，神乐百无聊赖地坐在栏杆上摇晃着小腿向神无抱怨，
  “你没有妖气还能自由出入白灵山，我只能待在这里哪也去不了，奈落到底在搞什么名堂，要在这待多久。”
  下方一片片蠕动的肉块看得神乐恶心的要呕出来，她猛摇扇子希望把鼻尖若有若无的奇怪气味扇走。
  “还有之前那个女人，也突然不见了。”
  神无太闷，有月城雪见在还得能有个聊天的人，虽然每次过不了多久对方就会被奈落找来带走，但也比现在强得多。
  “奈落很痛苦。”
  神无垂下眼，拿着镜子的手更紧了些。
  “他在后悔。”
  =====
  成功逃出白灵山后，月城雪见决定先在山脚下的村落歇歇脚。
  或许是她的长相太有迷惑性，热心的村民将她误认为被抢劫落难的贵族少女，热情的将她迎进村子，还说村子这两天来了一位医术好又热心的医生，可以帮她看看身上的伤。
  来的医生竟然是七人队中的睡骨，慎重地帮雪见包扎好伤口后，他又提出看看雪见的眼睛。
  这几年为她诊治眼睛的人太多了，除了四魂之玉碎片以外再没有能让她重见光明的机会，睡骨自然也束手无策。
  “是我医术不精，”
  “您不必内疚，这也是”
  雪见有点惊讶，医生人格的睡骨竟然这么良善，很难想象他大开杀戒的样子。
  躺在床上，雪见算了算桔梗和犬夜叉一行人到达白灵山的时间，可以在村子里多休息几天，遂向系统打探奈落那边的消息。
  [荷包蛋，奈落那边怎么样了。]
  [他躲在山洞里，分裂了许多肉块。]
  [宿主，这些肉块一定是代表了奈落对您的爱和思念吧，您离开后肉块分裂的越来越多了。]
  [嗯，可能吧，或者是其他的情绪。我也有点拿捏不准。]
  这可是系统第一次听宿主对攻略对象的情绪捉摸不透，之前可一直都是游刃有余的，当下问道：[怎么会呢，一切不是一直在您的计划中啊。]
  雪见叹口气，[因为奈落是妖怪啊，还是半妖。]
  不能按人类的方式思考。
  [在这个世界，人类和妖怪的差距太大了。尤其我这次的性格不是外放而是内敛的，很容易让奈落忽视我的感受，把我当做宠物一样的东西，你看他不是一直在说我什么都不用做只要待在他身边就行吗。]
  [当我终于爆发，表达我的渴望和贪心时，他才会思考我们的关系，思考我对他的影响，思考…要不要杀了我，因为我代表了他人性的部分。]
  [杀了你？]系统惊讶。
  [对啊，和犬夜叉不一样，犬夜叉已经逐渐接受自己身上属于人的一部分了，奈落还没有。对他来说，承认喜欢我不就是承认了自己的半妖身份和身体里人性的一面，他可一直梦想着成为纯粹强大的大妖怪啊。]
  [特别这两年我们间的磨合芥蒂越来越多，他发现我原来没那么好控制，不是听话的玩偶，那他还会向之前一样有那么多耐心吗。]
  当他意识到陪伴他的是货真价实的，开始得寸进尺索求越来越多的人类，会怎么做，是反感还是接受，是要杀掉我还是留下我，我很好奇。
  奈落，我给你充分的时间考虑了，你会把我当成活生生的人而不是人偶，正视自己喜欢上人类了吗。
  =====
  没过多久，当雪见从孩子口中听说村里又来了一位巫女，和医生一起治病救人时，就知道是来人是桔梗。
  “巫女大人，您是为杀死奈落而来的吗。”
  清丽出尘的巫女眉心微蹙，看向她未被遮盖，空洞无物的眼睛。
  上次的猜测得到了证实，月城雪见的眼睛是被妖怪的利器所伤，在她的丈夫就是妖怪的情况下。
  难道她从来没有怀疑过枕边人吗。
  “你早就知道城主就是半妖奈落了？你是来阻止我的吗。”
  雪见摇头，“不，我要带您一起去白灵山，解救一位僧侣的灵魂。”
  “至于奈落大人，我不奢求他能改邪归正，所以我宁愿亲眼看着他死。”
  她知道，但是选择听而不闻。
  桔梗敏锐地察觉到了她语气中的死志，忍不住开口劝诫，
  “奈落不会承你的情，他是毫无人性的半妖。”
  “可我是他的妻子，谁都可以离开他，我不行，哪怕他是半妖。”
  这也是月城雪见的备选方案，实在不行直接死遁，兴许最后还能把成就拉高一点。但这是下下之策，她本人是不赞同靠死亡拔高攻略对象爱意的，感觉就跟道德绑架似的，相比起来她更喜欢对方求她杀了自己的那种爱。

  见她铁了心，桔梗最终无奈地颔首，
  “我们走吧。”
  破魔箭轻而易击败了睡骨，清冽的箫声又赶跑了蛇骨。
  雪见拾起睡骨身上的四魂之玉碎片，按在了自己眼睛上，回头看到桔梗的表情更复杂了。
  “你有灵力？那么奈落和你在一起，算了。”
  说什么都没用，桔梗冷着脸把雪见甩在身后。
  雪见跟在后面默默和系统吐槽：
  [我在桔梗心里的形象好像变成恋爱脑了。]
  [大胆点，就是。]
  等她们赶到白灵山，解放了白心上人的灵魂时，犬夜叉他们已经进入白灵山深处，和奈落的分身搏斗，最终白灵山倒塌。
  在白灵山倒塌的一瞬间，神乐怀抱着一个婴儿飞了出去。
  雪见和桔梗兵分两路，开始寻找奈落。
  “你要先答应我，不会放奈落跑掉。”
  桔梗目光灼灼，雪见点头。
  “当然，除非我死。”
  最后还是让雪见找到了。
  见到她清明的双眼，奈落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后冷笑道：
  “你还有脸出现在我面前，不是说要离开我去找别人生活了吗。”
  这话我没说过。
  忽略掉奈落嘴里的添油加醋，爱恋的蜂蜜几乎从眼底溢出来。
  “可我发现我离不开您，我宁愿死在您的手下也不愿离开。”
  “我对您的欲望是对任何人都比不了的，我只想得到您的注目，让您做不成大妖只能和我在一起，这是我的欲望。”
  “所以您不能离开这，只能在杀掉我后被别人杀死。”
  端庄克己的人偶终于赤裸裸地表达了她生而为人的自私贪婪，那是对妖怪的贪欲。
  她疯了。
  这强烈的反差让奈落忍不住后退几步，后知后觉地想起，雪见的性格中应该是有刚烈的一面的。
  月城雪见又往前走了几步，直到奈落可以抬头穿透她胸膛的位置为止。
  她牵着奈落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口，奈落多年未见的那双煜煜生光的金瞳此刻光华流转，如当年在人见城回眸时的嫣然一笑。
  她的笑意也和在紫藤花树下一样温柔，温柔地问他：
  “所以，您要杀了我吗，作为您梦想的绊脚石。”
  “我心甘情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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