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5章 爱你

月城雪见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梦里有森鸥外、芥川龙之介、先代首领，还有太宰治和中原中也。
  原来接收完整记忆的要求是发动异能。
  但这次接收记忆时的感觉和之前不同。
  她就是梦中的[大小姐]，[大小姐]就是她。她的一切心理活动，都是这个“月城雪见”的意志。
  月城雪见赤着脚走在大街上，起先她还奇怪是梦不科学来到巨人国了，怎么自己的身高刚到路人腰部，直到照了商店的玻璃橱窗才发现是年龄变小了，差不多十岁左右。
  梦里十岁之前的“她”从来没出过别墅，对外面的世界好奇极了，终于有一天趁着女仆不注意偷跑了出来。
  但她很快就迷失了方向，顺着小路走到了了一片全是由石头或是土堆纸壳做成的“房子”，街道尘土飞扬，粉色的连衣裙也被弄脏了。
  周围围观她的人的眼神也让她很不舒服。
  就当她忍受不了想马上跑开的时候，一群衣着破烂的小孩正在围殴另外两个孩子。
  “把馒头给我，快给我你这个怪胎。”
  而那个被打的小男生死死抓住手里的馒头不放，眼疾手快塞进旁边女孩的嘴里，“妹妹快吃。”
  雪见一下屏住了呼吸。
  那，那个挨打的人竟然是芥川龙之介！
  她快步走上前正要赶跑那群小孩，突然被一个人拦住了。
  “哦呀，这位小小姐你要去哪，这里可不是好孩子该来的地方。”
  月城雪见抬起头，尚且还算年轻的森鸥外穿着白大褂，半蹲下来笑眯眯地望着她。
  雪见扁扁嘴，“我迷路了。”
  “这样啊，那我带小姐回家好不好。”
  “好。”
  她急着说完就绕开森鸥外想找芥川，结果刚才还打成一片的几个孩子这会儿都不见了。
  她只好郁闷地任由森鸥外牵着她朝别墅的方向走去。
  路上森鸥外还绕路带她去看了横滨港湾大桥，把她抱起来站在栏杆上面，雪见张开手吹着海风，车水马龙的都市与海天一色连成一景。
  “世界好大，原来我住的城市这么好看。”
  森鸥外笑出了声，“所以小姐要养好身体，才能一直欣赏我们美丽的横滨啊。”
  一路上森鸥外早就把月城雪见的信息问了个底朝天，雪见也不在乎他的小九九，问一句就答一句，自然连生病这种事都让对方知道了。
  “我好不了的，父亲不想让我活着。”
  月城雪见已经知道了关于异能的真相，只能说先代死的活该。
  森鸥外听到后眼神晦暗，很快又恢复了温柔医生的人设，“如果小姐相信我的话，我会帮小姐照顾好令尊还有你的身体。”
  雪见无所谓地点点头，“那说定了，你来我家帮我。”
  原来大小姐和森鸥外是这么认识的啊。
  *
  梦境很长，雪见在梦里已经走完了大小姐的一生。
  她看到了大小姐想方设法把森鸥外引荐给先代，慢慢将这个男人视为自己真正的亲人，又联合他把先代杀死，开始学习管理港黑，还有和山崎显荣一起玩闹的日常。
  但论出现次数最多的还是芥川龙之介。
  这次她穿着群青色绣蔷薇花的小洋裙，裙撑让裙摆划出圆润的弧度，头发在脑后盘成了两个花苞造型还系了蝴蝶结，看起来已经到了初中生的年龄，气势却很足，踩着小高跟步子走的飞快把手下甩在后面，手下似乎也很怕她，而她也早就习惯了，发号施令的语气说一不二。
  完完全全的，森鸥外的审美。
  这时森鸥外应该已经掌权好几年了，而大小姐还没退出港黑管理。
  突然她停了下来，开枪声从墙的另一头传过来，紧接着是脚踢中柔软身体的碰撞声和少年极力压制的闷哼。
  雪见知道这段剧情，但亲耳听到和看漫画还是不一样，她突然有点烦躁，斜了手下一眼。
  “原来太宰就是这么教导手下的，看来我对你们还是太宽容了。”
  手下噤若寒蝉。
  没过多久，太宰治就出来了。港黑干部时的太宰治比武侦时期要可怕的多，绷带把他的半边脸藏得严严实实，但其实他根本不需要绷带，因为根本没人敢直视他的眼睛，所到之处人们都自觉地站在过道两侧，弯腰行礼。
  太宰治路过月城雪见时连余光都没有分一丝给她，直到雪见在两人擦肩时主动叫住他。
  “你太严厉了，要是不喜欢这个手下，干脆给我。”
  太宰治回过头，他眼中一望无尽的深海因为月城雪见的疑似打抱不平翻出了一朵浪花，又变回了原样，步履不停，“随你。”
  得到默许，雪见径直走向了被独自留在审讯室的芥川龙之介。
  芥川龙之介半跪在地上，左脸青紫一片，地上还残留了几滴刚才被打后吐出的血沫和几枚弹壳，他晃晃悠悠地站起来，和雪见撞了个对脸。
  罗生门条件反射地发动，“谁！”
  身后的保镖跳出来挡住了芥川龙之介的袭击，又被雪见拦下，她走到芥川龙之介的面前，此时少年还和她一般高，身量单薄，黑色的长风衣险险垂至地面。

  芥川龙之介意识到了眼前人应该算自己的上级，眼底划过一丝难堪，随后迅速舒展全身的肌肉，调整仪态表现得不卑不亢。
  雪见理解他，越弱小越怕被人小看了，像她哪怕病得下不了床也要日日梳妆换衣，维持仅剩的体面。在芥川龙之介这里，就是身上最后一滴血流干了也要屹然肃立，威风凛凛。
  但在旁人的眼里，只是困兽犹斗罢了。
  “坚持不下去了就来找我。”
  毫无疑问，她认出了芥川龙之介是多年前那个和人抢食物的小男孩，芥川龙之介早就不认识她了。
  两人不甘示弱地对视了许久，终究是雪见败下阵来。她不愿再看那双眼睛，转身就要离开。
  可芥川并不领情，他咽下喉头的腥甜，语气强硬地很，似在说给雪见也是在说给自己。
  “不会的，在下不会放弃，在下会成为受太宰先生认可的人。”
  *
  之后雪见经常去偷偷看他。
  芥川龙之介永远不分昼夜地训练，不知疲倦不会休息，谁来都不管用。
  一年又一年，她借助大小姐的眼睛看着芥川龙之介逐渐长成如今的模样，身体越来越差，也越来越强。
  但每次芥川龙之介似有所感的朝她的方向看过去时，雪见都会别过眼睛。
  透过他的眼睛你看见了什么。是不甘是悲愤……还是你自己。
  是猛兽困于囚笼，是雀鸟不知如何挥动翅膀，芥川龙之介学不会运用自己的力量，就像几年前大小姐掌握不了自己异能的使用权，月城雪见无法抵挡生命的流逝一样。
  月城雪见明白了何为“同类”。
  这个词最早就是原身留给她残缺的记忆中对芥川的印象，她一直以为，那是指同样病入膏肓的身体，原来真正指的是对命运的反抗，是无声的呐喊。
  她之前只是为了攻略泛泛地去说，寻求芥川的认同，还苦恼芥川为什么不领情。连她自己都理解错了这个词的含义，怎么攻略别人呢。
  芥川龙之介不需要别人的可怜，别人的帮扶，月城雪见也不需要。
  他们真正需要的，都是让别人把自己当作正常人，当作强者。
  但有一句话，她还是想对芥川龙之介说。
  要是有一天你不靠别人对你的认可活下去，那才是真正的活成了自己。
  这是月城雪见二十年人生的心得，是经历了无数次失望后得到的教训。
  但没关系，她可以陪芥川龙之介找到新的喜好，新的目标，他也可以向着原定的方向一路迈进，只要他喜欢。
  月城雪见并不觉得自己是在“救赎”芥川龙之介，相反她在救赎曾经的自己。
  透过[大小姐]的回忆，月城雪见喜欢上了芥川龙之介。
  如果说之前的攻略是等角色喜欢上自己以后雪见才真正开始用心去回应，那芥川龙之介就是第一个让她主动去爱的人。
  在游戏里度过了三次人生，月城雪见目睹了其他玩家的爱情，也亲身体会到了被爱的感受，她有信心自己已经学会怎么去关爱一个人了。
  如果我爱过去的自己，又怎么会不爱与我相似命运的你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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