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似曾相识燕归来

仿佛只消是（方言，即只要）春风轻轻吹一口气，怀柔的桃花就次第绽放开来。红螺寺畔，孙府近旁，更是夹岸桃花蘸水开，映得湖中倒影波光潋滟。那彤云似的花枝倩影，恰如小福子含羞的脸颊，蕴着春意的温柔。

        祥子离开后，小福子还沉醉于刚刚的场面，她打趣着问弟弟：“小家伙，你许的什么愿啊？”

        他调皮一笑“我希望姐姐和祥子哥哥能在一块儿”

        小福子红了脸，假装嗔怪道：“胡说！你祥子哥哥怎么会和我在一块。你这愿望说出来可就不灵了。”

        祥子去理了个头，又换了身干净衣裳，恰如当年他刚刚开始拉车时一样。打扮得干净体面，原本是他最擅长最重视的活计，只是自从他自暴自弃后，人们就鲜少见到这样干干净净的祥子了。

        老车夫的车被擦得锃亮，清明澄澈，如一面铜镜，隐隐约约能照出人影来。祥子对着盈盈春色，在那辆白色的车前端详了自己一番。同样的白车，同样的装扮，似曾相识。恍惚间祥子仿佛真的回到了从前。

        他开始拼了命似的拉车，多年不干这行了，如今重新抄起车把，总觉得熟悉又陌生。他本来自信自己凭着经验能干好，可只有把车实实在在扛在身上，才知道有自己早已虚弱至极，不复从前了。玉不琢，不成器，旁的材料都是越雕琢历练越好，然而祥子这样拉车的材料，雕琢几年可以，镂刻得多了，原本厚实的材料只会越来越小，越来越繁复，如同祥子一身的病一样。最后都变成了一块弃料，保不齐哪日就会死在拉车的路上，无人问津。拉车原本是越年轻越好，可他现在年岁上来了，身量又不会长，其中滋味，如人饮水罢了。他越发觉得腰膝酸软，那样庞大的身躯不过是个空壳子，拉起车来倒真有“姣花照月”“弱柳扶风”之感。

        可是他不敢停，也不能停。热了就擦擦头上的汗，累了就舒活舒活筋骨，渐渐地身子都僵了，手脚也麻了，倒也没有那么累了，总归是可以忍受的。他并没有抢别人的生意或者漫天要价，他努力地隐忍、克制，不去争，不去斗，只安安稳稳的拉车。因为，他的目的只有一个——进孙府。他不能让管家的计谋得逞。

        每当拉到孙府一带，祥子更是表现得彬彬有礼，老实本分。有人上车先恭敬问候，说句：“坐上吧，瞧着给。”又主动帮人放东西，下车时嘱咐别人小心些。拉车的本事虽然没见长，可是伪装自己，祥子早就练得炉火纯青。又有谁会相信，这个大个子是会敲人的呢？

        话说那老车夫醒酒之后怒发冲冠，又赶巧碰见祥子拉车，他故意去找祥子，起先祥子没看清是谁，只说了那句“瞧着给”。

        “我瞧着你小子该给我钱。”老车夫声音嘶哑却有力。祥子转过头去，呆住了。他忙中出错，没想到这瘦弱的老车夫敢找上门来。

        夜幕落下，桃花看不清了，只有华灯初上，明晃晃地刺眼，衬托得孙府更加富丽堂皇。环山带水静清幽，金爵觚棱耸上头。管家出来挑选车夫了，这些天他一直在暗中观察，想挑个最能干最老实的车夫给孙侦探。祥子余光瞥到了他，心中大叫不好，这边老车夫又不依不饶，非得要祥子赔自己车。

        祥子急得满头大汗，豆大的汗珠滴个不停，衣服也湿透了。此情此景，他将如何应对？又是否能获得管家信任？是否能顺利进入孙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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