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梦中的小福子

早春，东方泛起鱼肚白，烂醉如泥的祥子露宿街头。他早已没有家，天桥底下，马路牙子上，小酒馆里……都是他的容身之所。他早已不在意他人的目光，只知道喝酒抽烟，打架斗殴，离着初时的自己越来越远。

        梦里不知身是客，一晌贪欢。带着酒意的梦境光怪陆离，他梦见小福子向他走来，露着一排好看的白牙，鬓堆乌云，香腮胜雪，荷衣欲动，环佩叮当，一袭红衣，风吹仙袂飘飖举，比他记忆中的模样还要动人。那样如梦如幻，却又真真切切，如在眼前。他急急喊道：“小福子！小福子！你不是……”

        小福子垂眸一笑：“他们都说我死了，那天我上吊后，一个路过的车夫救下了我……”祥子心中波澜起伏，曾几何时，小福子就是他年少时的理想。长夜漫漫，多少次夜不能寐，辗转反侧，都是因为她；和风送暖，多少次酩酊大醉，徘徊于白房子，踌躇不前，也是因为她。即便自己已经甘于堕落，行尸走肉，可不代表自己完全冷心冷情。还记得那个酒醉归来的夜晚，他望着一个圆脸的女子，看得入了迷，痴痴地喊她“小福子”，恍然间，才忆起小福子已经玉减香消。那天他默默了良久，借酒消愁愁更愁。原来，他从未忘记过她，他的内心深处始终向往娶妻生子，儿孙满堂的幸福景象。纵使有烟酒相伴，有一帮狐朋狗友，可他依旧常常觉得孤寂冷清，他的生活中缺少一朵解语花，缺少一个能懂他的人。如今小福子重现眼前，多少思念瞬间在梦境中生长。

        如果能重来，如果能重新掌控自己的人生，如果能改变这一切的一切，他将如何抉择？他是否能走上一条截然不同的康庄大道？

        料峭春风吹酒醒，微冷。祥子猛然醒转过来，他望望四周，寥落行人，朝霞初生，就是没有小福子。方才的景象何等甜蜜，小福子的脸庞是那样真切，他本已下定了决心去找她，去过上好日子，可竟是大梦一场空，自己多像一个笑话！

        喝了盏浊酒，他转念一想，小福子未必真的不在世上了。当初只是几个人道听途说，谁也没有亲眼看见小福子的尸身，更没听说她葬在何处。他存了最后一份希望：兴许，小福子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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