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南倾拿着雨伞，身体微微前倾，将大半的雨伞罩在对面蹲下身的男人身上。

        “在哪儿？”四处八方的流水涌向下水道，凌慕辰将衬衫袖口卷到小臂之上，露出里面的腕表和一小段劲瘦的肌肉手臂，白色的衬衫上落下几个雨滴，而他的外套这会儿已经虚搭在南倾的身上。

        南倾其实想说不用麻烦，但却下意识地说出手机的位置：“右前面，卡在里面的泥缝里，粉色的。”

        她的手机应该是不防水的，这会儿捡起来，不知道还能不能用，其实刚才她已经打算放弃了。

        凌慕辰找到手机卡住的位置，目测了一下距离，扶着雨水篦子轻轻晃动，他没用力，似乎是一股巧劲儿，不多久，那看似锈住的沟盖板就被卸了下来。

        南倾有些意外，她对凌慕辰的印象还停留在高中，那个矜贵高傲，出身富贵的少年，永远都能吸引着所有人的目光，却又始终漫不经心，带着与生俱来的疏离感。

        这样的人本能地应该与马路上的下水道绝缘，就像这样的人与她应该是两个世界交错的人。

        不该站在这里对着下水道卸沟盖，只为一个已经卡顿的旧手机。

        南倾看见对方沉下身，半个头落到雨幕中，举手将雨伞侧过去。

        南倾开始是站着的，但是这样距离俯身的凌慕辰太高，雨水顺着缝隙全部吹到男人身上，低下身裙子又不方便，南倾只好也蹲下来替凌慕辰撑伞。

        手机又被雨水往下冲了一段，南倾越过凌慕辰的肩，略显紧张地朝着里面看过去。

        视线不清楚，南倾不知不觉凑得有些太近，凌慕辰先是察觉一股清淡的幽香嗅入鼻端，接着便感到身后近在咫尺的温热身体。

        “能看见吗？”清悦的嗓音在耳边响起，打在耳蜗的呼吸预示着两人贴得很近。

        凌慕辰手指蓦然一抖，泡在泥土的手指戳到前面，接着亮粉色的手机顺着泥土一同沉了下去，彻底地消失在视线中。

        南倾∶“……”

        她连忙撤开身站起来。

        凌慕辰缓缓站起身，他闭眼深吸一口气，而后徐徐地转过脸，看向南倾，平静的面容，眼神却冷似寒霜，带着隐而不发的怒意。

        南倾高高地举着雨伞，试图遮住面前高大的身影，对上凌慕辰的结霜似的视线，她声如蚊呐：“掉了就掉了，没……”

        一臂之距，凌慕辰冷着俊脸，接过雨伞。

        南倾见他这种脸色，半垂下眼，低声道歉：“对不起……”她不太明白凌慕辰这样的怒气是为了什么，只得道歉。

        头顶是雨点敲打伞面的声音，凌慕辰微微低头，眼前的女人微侧着脸，细挺的鼻梁，颈间的皮肤透白，水滴顺着打绺的发丝没入修长的脖颈，高挑纤细的身体笼在宽大的西装下。

        或许是因为冷，她拢着肩膀，看上去有几分萧索，微垂的眼眸，忧郁的神情，萦绕在她身边的是一种沉静的，落寞的气息。

        凌慕辰蹙眉，拉上南倾快要掉下去的外套，口气稍嫌冷淡：“你还可以穿得再少点。”

        南倾低头，整个人更忧郁了，这个曾经没说过几句话的学长让她感到无措。

        凌慕辰见自己把人弄得不高兴了，撑着伞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他平时这么说话习惯了，没有太多和女人相处的经验。

        雨水在路面上浇出一层淡淡的烟雾，带着泥土的腥味，路上没有其他行人，一把黑伞，一高一低两个身影，和谐地融在雨幕中。

        丁鹏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画面。

        作为一个导演，他下意识地想将这个构图保存下来。

        他确实也这么做了。

        两人很快发现了丁鹏。

        丁鹏收起手机，打着一把风骚的花伞走过来，面带笑容冲着南倾道：“这位美女怎么称呼，签的是哪个公司，有没有兴趣拍广告？”

        南倾被他问得一怔，丁鹏马上又朝着凌慕辰抱怨道：“有条件这么合适的人选，怎么不早介绍给我？都和你说了，女孩子高一点气质就出来了，你这是故意和我藏着掖着？”

        “她不是演员。”

        为了防止丁鹏过度的热情，回到车上的时候，凌慕辰把丁鹏撵到了后面，让南倾坐到副驾驶。

        “所以你们高中就认识了？”

        南倾依旧披着凌慕辰的外套，接过对方递过来的毛巾，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丁鹏的问题。

        他们其实也不算认识，确切地说那时候没人不认识凌慕辰，但是她不确定对方还记不记得她的名字，今天帮她或许只是因为她看上去有些面熟。

        这个人虽然高傲冷淡了些，但见到别人遇到麻烦也会伸出援手。

        想了一会儿，她才斟酌着回道：“学长很厉害，学习好，篮球打得也好，我身边的人都认识他。”连林柯都曾经是他的迷妹，她经常被拉着去看他打比赛，然后淹没在女孩子们震耳的尖叫声中。

        坐下来后，裙子就显得有些短了，南倾将挎包放到腿上遮挡，但包太小，将将地遮住一点，还是让人有些不自在。

        “外套脱了。”凌慕辰突然出声。

        “哦……”南倾闻言下意识地要去脱身上的西服外套。

        “不是说你。”

        丁鹏指着鼻子：“你说我？”他突然勾起一丝好奇心，这个榆木疙瘩，什么时候这么贴心了？

        他把外套递给南倾，“你是想说女孩子们都喜欢他吧？”他笑眯眯地问道，“那你呢，你那时候是不是也偷偷暗恋他？”

        南倾拿着外套的手一顿，侧过脸将衣服盖到腿上，冷白的脸上升起一丝晕红。

        丁鹏见状，立时揶揄道：“啧啧啧……这是……”

        “没有……”南倾否认。

        记忆虽然久远，可一旦记起，她对凌慕辰的印象就变得清晰起来，这个人完美得像是从书中走出来的人一样，不止是学习好，运动好，他清俊高雅，书香门第，符合女孩子对恋爱对象的所有幻想。

        但他周身散发的清傲和漠然，让她不敢有任何妄想，他们根本不像是一个世界的人。

        那时候的她比现在要自卑，喜欢对方就像是一种亵渎，或者说是不自量力。

        凌慕辰冷着表情，嘴角绷紧，整个人像是沉在一片阴霾中。

        丁鹏却很高兴：“难得啊，妹妹……终于有人不被他那张祸国殃民的脸迷惑，女人就该像你这样，不看脸，能看到男人的本质，我跟你说，这个人真的没有能拿出手的地方，不体贴不浪漫，嘴还毒，除了他那个乔妹妹，什么女人都入不了他……”

        “不是……学长很好。”南倾打断他，解释道，“我……那时候有喜欢的人，学长很优秀，我们很尊敬他。”不敢有什么妄想。

        话是好话，但凌慕辰的脸色却更加难看，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骨节分明，指尖泛白。

        丁鹏觉得“尊敬”这个词用得好，看着凌慕辰气得不轻的脸，越发地兴奋，今天算是开眼了，这货也有踢到铁板的一天。

        南倾也注意到凌慕辰的不悦，不知道是自己哪句话说得不对，葱白的手指捏着毛巾，微垂下眼睫，好像以前他就很讨厌自己。

        丁鹏说的那个乔妹妹，应该是乔馨然吧……

        南倾很讨厌乔馨然，却也羡慕她，爱她的人那么多，连冷傲的凌慕辰都待她特别。

        南倾曾经是很难想象凌慕辰对别人好是什么模样。

        她在很长一段时间都觉得，凌慕辰应该是那种对任何人的示好都会不屑一顾的人，他会冷漠疏离地拒绝所有人。

        可她亲眼见过他对乔馨然的好，温柔可亲，予给予求。

        同样是七年的时间，凌慕辰待乔馨然始终如一，而她自己想要的东西，却总也抓不住，她努力地想要表现得好一点，可他们最后还是要选择离开她。

        想到许铭远，她突然感觉有些心灰意懒。

        有些事情不是努力就可以，她依旧是那个一无所有的高中生。

        丁鹏又在一旁说了不少挤兑凌慕辰的话，这次南倾随他怎么说都没有出声。

        “你要去哪儿？”凌慕辰突然问她。

        “随便一个酒店就好。”她顿了一下，补充道，“如果可以的话……便宜一点……”

        丁鹏有些意外：“你不住海市吗，来这里出差？”

        “不是……”南倾摇头，却没有继续解释。

        丁鹏疑惑，一个女孩带着行李箱去酒店，如果不是出差，那是离家出走还是要和人私奔？

        实在是有些奇怪。

        凌慕辰也看了她一眼，眉头微敛，但没说什么。

        “这感情好，咱们这是殊途同归啊。”

        凌慕辰不满：“这词儿是这么用的？”

        “差不多这个意思，咱们的酒店订的房间不正好有空着吗？把给乔馨然定的房间给她，不然浪费了，也省了麻烦，就你这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大少爷，知道哪个酒店便宜吗？”

        凌慕辰看了一眼后视镜中的丁鹏，没说什么。

        “谢谢……”南倾没有反对，现在对她来说，只要有个地方给她安顿一晚就可以，随便哪里都好。

        另一方面，她对凌慕辰有种天然的畏惧，不敢拒绝。

        “这么乖啊，不怕我们是坏人？”

        南倾侧头朝他露出淡淡的笑容，那笑容极浅，像是幽淡的月光，朦胧的氤氲带着冷晕的光圈，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伤。

        丁鹏看得一怔，接着他说：“妹妹——说真的，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拍广告？”

        丁鹏把拍广告这件事儿吹得天花乱坠，承诺酬劳丰厚，食宿全包，还可以免费飞国外，到巴黎、瑞士、意大利的著名景区观光，不断鼓吹拍广告钱多事儿少福利好。

        没等南倾反应过来，凌慕辰直接就说她不合适，把这事儿挡了回去，为此丁鹏很是不满，气了一路。

        暖色调的灯光将酒店大堂照得明亮温暖，长绒地毯，可供休憩的法式沙发，奢华的装饰，这是平时南倾不涉足的场所。

        到了服务台，凌慕辰把房卡给南倾，随口叮嘱，“房间订了一个星期，空着也是浪费，明天不用急着退房。”说着他顿了一下，补充道，“衣服换下来可以叫服务，也是免费的。”

        丁鹏闻言挑了挑眉，意外地看向凌慕辰，一个星期？

        南倾没注意到这些，接过房卡向凌慕辰道谢，心下也微松了口气，她确实不知道应该去哪儿。

        她在铭远的公司做了很久，原本想毕业就留下来帮忙，所以一直没有投递简历，她对未来的所有打算都和许铭远绑在一起，但现在一切都要推翻重来。

        在听到对方说分手的时候，她迷茫，心慌，一心希望对方能够改变主意，这会儿冷静下来却生出几分羞耻，许铭远怕是十分厌恶她死缠烂打的模样。

        丁鹏看着人拖着行李离开，然后转头搭上凌慕辰的肩膀，揶揄道：“有点不对劲啊你，什么时候这么乐于助人了，是不是来真的？”他们就定了两天的酒店，明天下午两点就退房，凌慕辰这明显是打算自己给人垫钱。

        果然，凌慕辰从口袋里拿出一张卡，给502房间续了十天的房费。

        他把丁鹏的胳膊拽下去，将对方的外套扔给他，威胁道：“还想让我帮忙就少废话。”说完就转身就走。

        “靠，你还好意思讲这个，刚才你为什么拆我台？”他追上凌慕辰，“我这好不容易找到合适的人选，怎么就不行了？”

        “结果都一样，她不会答应的。”

        “呦……你就这么了解？”丁鹏跟上凌慕辰的脚步，凑近道，“你说她一个女孩子自己提着行李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是怎么回事儿？怎么看都像是让人赶出来了。”

        凌慕辰神色微顿，随即抬眼看向他：“你要是好奇，可以自己去问。”

        丁鹏自顾自地说道，“也可能是和男朋友分手了。”他顿了一下，又问道，“你们毕业多久了？我怎么感觉她身上还有股学生气呢？她的这个气质还挺特别，身上有种纯净的忧郁感，拍出来的广告肯定比摆冷脸高级多了，真的不行吗，我想试一……”

        “我去让人给你联系伍薇滟。”凌慕辰打断他，按了电梯按钮，“隔行如隔山，不要轻易用外行。”

        “得了吧，那么多拍广告的新人，有几个是科班出身的？我的水平，调教一个新人还不容易？”丁鹏跟着凌慕辰上了电梯，“不行，我得试试，你不能拦着我，你要是再坏我好事儿，我就觉得你是故意的了，乔馨然的事情我还没和你好好算呢？”

        凌慕辰眉头一皱，俊逸的眉眼显得有些锋利，他看向丁鹏，见他一副兴奋到摩拳擦掌的模样，最后说道：“随便你。”

        话虽如此，丁鹏去找南倾的时候，凌慕辰也一起去了。

        南倾泡了热水澡，换了衣服，苍白的脸色看着好了不少，她这会儿刚换好衣服，穿着样式简单的白色卫衣，修身的直筒牛仔裤，抱着凌慕辰的西装外套，正打算去还。

        她的这身打扮很休闲，但隐然中依旧有一种清冷的沉静感，吹干后的头发黑长蓬松，柔顺地搭在肩上，雪白的卫衣将她整个人称得肤色更加白皙，浅浅微笑时，眼睛清澈澄净，眉间淡雅，平白有种距离感，有点冰山美人的意思，丁鹏对自己选的这个女主角越看越满意。

        “您真的觉得我可以拍广告吗？我……没有过任何相关经验。”南倾意外丁鹏的提议，她一直以为对方是开玩笑。

        “当然可以，我这么大的导演，调教一个演员还不容易？你不用担心这个，连慕辰都觉得你合适。”说着丁鹏示意身边的凌慕辰，“是不是？”

        凌慕辰单手插兜，漫不经心地点头，他没有说丁鹏所谓的调教有多不靠谱，他也不觉得南倾会同意，这人不喜欢任何抛头露面的活动，只喜欢躲在人群角落做观众，过多的关注只会让她感到不自在。

        “那我试试……您随时可以反悔。”南倾抱着西服外套，弯着嘴角，唇边绽开浅浅的笑容。

        凌慕辰：“……”

        “那说好了，明天咱们就飞乌鲁木齐，包机直飞。”

        “新疆？”南倾意外。

        丁鹏咳了一声，以为她和乔馨然一样不喜欢国内，便解释道：“第一站去天山，在国内方便，后面还要给你办好签证，才能飞国外。”

        “天山天池吗？”南倾面露惊喜，她长这么大，没去过几个地方，只有一次安教授带着他们一起出去写生，但那个经历并不美好。

        “不错吧，我精挑万选的地方，还要去牧场古镇，看草原冰川，巴音布鲁克草原知道吗？都是旅游胜地——”

        南倾肉眼可见地期待，笑意终于漫上眼角。

        凌慕辰见两人说得火热，冷着脸准备离开。

        “学长等等……”南倾出声叫住他。

        凌慕辰侧过身看她，对上一双盈满笑意的眼睛，精致得如杏花开放，弯起的嘴角矜持含蓄，添一份清丽淡雅。

        凌慕辰心下一动，不自觉地缓了声音：“有事儿？”

        “学长，这个衣服可以交给酒店洗吗？”

        “不用，给我吧。”凌慕辰接过外套，见南倾没有离开，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事儿吗？”

        “能……借用一下学长的手机吗？”南倾踌躇着开口，“我想打个电话。”

        一旁的丁鹏想说客房里有座机可以用，但最后却没说话，看着凌慕辰把手机解锁，递给了南倾。

        丁鹏看着南倾拿着电话到一旁打电话，然后凑到凌慕辰身边，说道：“我说，明天飞新疆，你要不要一起？近水楼台，有我帮忙事半功倍。

        凌慕辰看了他一眼，冷呵一声：“你觉得我有那么闲？”他现在帮丁鹏忙前忙后，只是为了收拾乔馨然扔下的烂摊子，“既然你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剩下的自己看着办。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你很在意呢，还是说你是怕你那个乔妹妹误会？我就说你对人家那么好，肯定是别有所图，那丫头看你的眼神——”

        “闭嘴！”

        或许是因为借别人的手机，南倾很快就打完了电话。

        丁鹏上前，笑着道：“妹妹……你那手机怎么会掉进下水道的？”

        还完手机的南倾神色一顿，脸上的神色淡了下来，有些心不在焉地说：“看消息的时候，被人撞了一下，大家都忙着躲雨。”

        “那可真够倒霉的，不过如果有云端备份就不用担心，我让助理再给买一个。”

        南倾摇头，拒绝道：“回头我自己买就好。”

        “南倾宝贝——”突然一道突兀的男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

        只见一个穿着时尚的男人，手上拿着一个蓝色亮片小包，迈着小方步朝他们走过来。

        “呀——凌总和丁导都在啊，咱们明天这能不能出工啊？”男人和他们打招呼，目光却盯着南倾。

        “你们认识？”丁鹏很是意外，赵阳是他们的化妆师。

        “学长……”南倾看着赵阳，抿着唇微笑，很高兴的模样。

        “南倾宝贝，你怎么在这里？”赵阳挤到他们中间，高兴地和南倾寒暄，“这都多久没见了，怎么还不化妆呢，可惜你这张小脸了。”说着赵阳屁股一撅将凌慕辰和丁鹏两人挤到了两侧。

        丁鹏看着凌慕辰铁青的脸，搭上对方的肩膀，装模作样地叹了口气：“此学长非彼学长，你看人家那才叫久别重逢，两个人都热络，你和人姑娘就差把不熟写在脑门了，话说，你和赵阳也是一个高中的吗，怎么没听你讲过？”

        凌慕辰收起电话，往回走，他并不认识赵阳，高中那么多校友，也不见得他哪个都认识，况且这人也有可能是南倾的大学校友。

        ……

        临睡前，助理买回了一些感冒药，凌慕辰提着药来到南倾的门口，却发现门开着缝，没有关严，里面隐隐传来交谈声。

        “你和许铭远分了？”这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很容易分辨出是赵阳的。

        凌慕辰敲门的手一顿。

        “嗯……”南倾的声音很轻，听起来有些低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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