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七章
内川家屋敷。
中年男子中条哲站在数十名孩子面前，身后则是数十名衣衫褴褛的犯人，每两个或三个犯人之间又有一名身穿绛紫袴服的子弟。
绘理子拧着眉，对这副场景有些不知所措，她本以为今日第一堂课，至少应该先介绍一下忍者的历史，抑或是方才中条哲说的内川家历史，以让他们对其更加有归属感。
然而此时看到数十名犯人，即便绘理子再怎么脑洞大开，也根本想不到接下来究竟会发生何事。
不过，绘理子虽然十分迷惑，但站在她旁边的千裕却想到了什么，一下子脸色煞白起来，甚至额头出现出现了一些冷汗。
“怎么会，怎么会这样……”千裕低低自语，手脚甚至开始不断地颤抖。
绘理子虽然想不到接下去的发展，但她却敏锐地察觉到了千裕的变化，出于对好友的关心下，她微微侧过头，轻声问道：“千裕，你怎么了？”
千裕此时沉浸在自己的恐惧中，根本没有注意到绘理子的呼唤。
“千裕，千裕！”绘理子一声低喝，心中想着对方是不是生病了，她抬头看着中条哲，希冀着中条哲能发现发现千裕的不对劲。
然而中条哲此时一部分心神被分散，需要注意后面的犯人，因此根本没有察觉到千裕的异样。
“孩子们，”中条哲此时终于出声，转过头扫视一圈后，声音低沉，“我不知道你们是否清楚，但我必须告诉你们的是，刺客是一种伟大的职业。”
不知道为何，中条哲开始说话之后，千裕的精神竟然稳定下来，见到好友情况稳定后，绘理子心中也松了一口气，但还是悄悄问道：“千裕，你刚刚怎么了？”
千裕听见绘理子的声音后，眼睛紧紧盯在中条哲以及犯人身上，只用余光看着绘理子，同时轻轻摇头。
绘理子明白对方是不想被中条哲发现，担心受罚，所以她也不再继续出声，显然，千裕既然能够回应她，说明情况已经不用她担心了，不过等之后散队，自己一定要问下她究竟怎么回事。
“在人类有历史以来，”中条哲声音开始洪亮起来，打断了绘理子的思绪，“刺客与艺伎一样，都是最古老的职业，而现在的你们，就能有幸成为其中一种职业。”
……………………
阁楼上。
秋守瞳双手抓握着木制扶手，眼睛远眺绘理子所在的院子中，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忽然说了一句：
“兄长，如果有人没有通过试炼怎么办？”
“没有通过试炼，就说明她不适合做刺客，不适合做刺客，那对内川家有什么用处呢？”秋守明的语气没有什么波折，平平淡淡，“你说，既然是没有用处的废人，何必要浪费口粮呢？”
秋守瞳心猛地一沉，张开嘴想说什么，又最终没有说出口。
……………………
院子中。
中条哲走上前几步，将手抚在一个孩子的头顶，看着他的眼睛，问道：
“孩子，你愿意成为一名充满荣耀的刺客吗？”
“愿意，大人。”孩子回答得十分果断，即使近距离面对着中条哲，也没有露出一丝一毫得恐惧，反而大胆地与其直视。
似乎看到了孩子眼神中的勇气，中条哲目光中也开始多了一分欣赏，手在孩子的头顶轻轻抚两下，开口问道：
“非常好，孩子，告诉我你的名字。”
“我叫弥左，大人。”孩子依旧回答得十分利落，脸上洋溢着骄傲。
这一幕被绘理子看见，心中直皱眉，她现在有些嫉妒这名叫作弥左的孩子，显然，弥左已经获得了中条哲的赏识。
中条哲走到弥左身后，又看着弥左后面的一个女孩子，半蹲着看着对方的脸，问出了一样的问题：
“孩子，你是否也愿意成为一名充满荣耀的刺客呢？”
然而这名女孩却并无弥左的胆气，甚至于有些不敢对上中条哲的目光，过了好片刻，她才断断续续地说道：
“愿意，大人。”
“很好。”中条哲起身，似乎并未因为女孩的怯弱而生气，语气没有任何改变，他转身走回队列前的位置。
但绘理子注意到一个细节，那就是中条哲并未像询问弥左一样去询问女孩的名字。
“那女孩要完蛋了。”绘理子情不自禁地低声说道，按照剧情发展，中条哲肯定会给那个女孩小鞋穿的。
“她和我一样。”声音忽然从身侧传来，绘理子转过头看向千裕，她很确定方才的声音就是对方的。
“别转头，小心被中条哲发现。”千裕眼睛盯着前面，嘴唇微动。
绘理子一下子将头转向正前方，学着千裕的样子，但心中却颇不以为意，因为此时中条哲正在与内川家的袴服子弟悄悄说着什么，根本无暇观察队列情况。
过了片刻后，绘理子朝着千裕轻声问道：
“方才你说什么‘她和我一样’，是什么意思？”
“那女孩叫惠美，和我一样是在这个村子长大的。”千裕的声音几乎细不可闻。
绘理子心中惊讶一声，刚想继续说着什么，就听见前方继续传来中条哲的声音。
“我知道，方才如果我全部一个个问过去，你们都会回答愿意成为刺客，我不知道你们是否真心，但有一件事必须声明，即便你们都想成为内川家的刺客，也并非所有的人都能成。”中条哲走上前几步，将背着的双手放到身前，又高高举起。
绘理子蹬着脚看过去，看到中条哲的手中各握有一柄肋差，她心中有些疑惑，难道今日准备教他们格斗术吗？
不对啊，按照套路来说，不应先教一些理论知识的吗？
绘理子又忍不住想转头，去看千裕能不能给出一点提示，然而还没等她转头，前方就又开始传来中条哲的声音。
“现在，为了测试你们是否有资格成为一名刺客，我要对你们进行一项考核，考核如果能通过，那么那名孩子就能参加接下来的试炼。”
考核？绘理子心中一下惨然起来，原来不是‘开学第一课’，而是‘开学摸底考’啊，不过她忽然有些疑惑起来，中条哲说考核通过的人可以继续，那没有通过的人该怎么办？难不成将孩子放回家乡？
绘理子刚想到这个问题时，还来不及细细思索，中条哲接下来的话就做了解答，不过这个解答却令绘理子浑身一颤。
“当然，根据往年的经历，也一定会有不能通过考核的孩子，那对于这些失败的孩子，”中条哲两手两柄刀相互刮擦，发出刺耳的鸣声，“我会亲自动手杀了她！”
最后一句话出来后，全场寂静无声，绘理子有些不敢相信，杀了？不对不对，一定是自己刚刚听错了。
然而中条哲的下一句话依旧打破了绘理子的妄想。
“没错，你们没有听错，如果没有考核的人，我会亲手取了那名孩子的性命，不要幸存侥幸！”中条哲的话铿锵有力，在院子中甚至有些回声响起。
怎么可能！考核不过就要被杀死！
绘理子心中掀起惊涛骇浪，转头去看千裕，却发现对方竟然一脸地淡然，好似已经接受了这样的命运似的。
然而数十名孩子中，更多的依旧是如绘理子一样，心中十分恐慌，一下子，有些胆小的孩子甚至抽泣出声。
“很好，看来方才我的话你们都听清了，希望你们通过的人多一些，虽然我已经杀过很多的孩子，但终究……”中条哲说到一半，忽然停下，他走上前将手中的两柄肋差，一柄塞给那名叫作弥左的孩子，一柄则塞给那名女孩。
“你们两人出来。”中条哲对着那两名孩子说道。
弥左和女孩抓着肋差齐齐出列，但与之前两人回答问题时的表现相反，弥左此时有些茫然地看着中条哲，女孩则低着头看着地面。
绘理子眼睛眯起来，心态也渐渐开始平缓，毕竟已经死过两次，对于中条哲的死亡威胁当然不可能再诚惶诚恐。
此时对于她而已，反倒更想知道接下来的考核究竟是什么？
……………………
阁楼上。
“开始了。”秋守明看着院子中的弥左和女孩出列，忽然出声。
“不知道有多人能通过这个考核呢？”秋守瞳当然也看到了院子中场景，此时开始自言自语。
“总会有人能通过的，也总有人无法通过的。”秋守明回头看着秋守瞳，眼神冰冷不含一丝感情。
“兄长，我看不下去了，我想回屋敷休息一下，恕我失陪了。”秋守瞳刚说完，就直接转身走出两步，但很快就感觉自己的一只手被抓住，她疑惑地转过脸，，眼神中有些疑惑地看着自己的兄长。
“你以为今日我约你来这里是巧合吗？”秋守明说道。
“兄长，你难道早就知道今日的考核内容？早就知道今日犯人会被带出来？”秋守瞳昨日她本在厢房中修习忍术，之后秋守明才邀她今日来此赏风景，此时她一下全部串联起来，明白自己已经被欺骗，顿时脸上闪过一丝怒红。
“守瞳，今日是那些的孩子的考核，又何不是你的考核呢？”秋守明语气真挚地说道。
“我的考核？兄长你是什么？”秋守瞳皱眉。
“守瞳，你还记得去年最后一次执行的任务吗？不要和我说你忘记了。”秋守明问道。
秋守瞳听过这话，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一下惨淡起来。
……………………
院子中。
中条哲朝后示意一下袴服子弟，很快，两名子弟手中分别提着一名犯人，将犯人带到队列前方。
“现在我说一下考核内容，今日考核的是你们有没有成为刺客的资质，不知道你们有没有听说过，在一个武士家族中，当幼小的后嗣要成为正式的武士之前，家中长辈都会让其亲手斩杀一人。”中条哲面朝着众人说道。
绘理子听过中条哲的话，看看犯人，又看看弥左和女孩手中的匕首，一下子醒悟过来，又连连摇头，暗道不可能不可能。
“而我们刺客也是一样，想要成为一名刺客，就必须手中染血，”中条哲说到一半，走到弥左的身边，依旧是将手抚在对方的头顶，沉声说道：“弥左，杀了那名犯人。”
说罢，中条哲手指指向一名犯人。
弥左此时握着肋差的手不住地颤抖，他怎么也没想到，考核竟然是这般地残酷。
良久，弥左颤颤巍巍地走到那名犯人前，看着犯人的脖颈，又看着自己手中的肋差，不断天人交战。
“杀了他。”中条哲继续在其身后继续说道。
弥左此时抽吸一口空气，嘴角抿着，却是再也迈不出一步。
“杀了他！不然我就杀了你！”中条哲忽然一声大喝！
弥左被这一声大喝吓得手一抖，竟然连肋差都握不住，肋差‘叮’地一声掉在地上。
队列中的绘理子也被吓了一跳，她刚刚听出，中条哲是真的起了杀心！此时她不免也想到，到时轮到自己该怎么办呢？
要知道，她来到这个世界，虽然死过两次，之前与秋守瞳一起遇见山贼时，也看过很多尸体，但她可从未杀过人。不过她也明白，相比起自己来说，队列中的其它孩子反倒更加可悲，此时绘理子已经看到，站在她身前的一个孩子已经吓得开始尿裤子了。
“废物！”中条哲脸上乍然现出一股怒容，迈出几步，一脚踹在弥左后背，力度之大，使得弥左贴着地面滚出几圈。
中条哲蹲下拿起那柄掉落在地上的肋差，深深吐出一口气，又走到弥左身侧，一把拎起其后领提了起来！
弥左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开始死命挣扎，连连求饶：
“大人，饶命饶命！”
中条哲脸上全是冷漠，拎着弥左面对着数十个孩子，说道：
“现在我拿弥左做个示范，倘若有人再过不了考核，下场就和他一样！”
话音刚落，中条哲握紧肋差，狠狠地扎进弥左脖颈！接着一拧抽出！
动作犀利而毒辣！
弥左面色狰狞，连忙用手去捂脖颈，但鲜血依旧止不住地从他手指缝隙中淌出，然后再流淌到地上！
刚开始弥左还能悬空动弹几下，但很快动作就愈加无力，最后身体无意识地抽搐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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