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世界
“汪汪汪汪！”金虎银虎似乎听懂了他的话，冲着还僵在马上的木子昂叫了几声，不过声音里已经满是欢悦之色，像是在欢迎他的到来。
“没事的，木哥哥！”布赫将木子昂扶下马，又拉着他的手摸了摸金虎银虎的头顶。许多家狗非常通人性，只要它们允许你摸他的头顶，那么它就从内心里认为你是朋友了。果然，在木子昂摸过之后，它们很快就跟木子昂亲昵了起来，仿佛是在迎接一位久违的老朋友。
望着在前面飞奔的金虎银虎，木子昂疑问道：“布赫，你怎么叫它们金虎银虎？”
“呵呵呵，金虎在胸口的位置有一撮金色的毛，白虎在同样的位置有一撮白色的毛，所以...”
狗叫声惊动了蒙古包里的人，一个身材高大，但有些瘦弱的身影出现在了蒙古包口。
“额布格！走的近了，才发现这是一位老人，草原上的风像刀子一样，让他的脸上布满了皱纹，草原上的阳光给它染上了特有的黑红色，戴着一顶已经很旧的毡帽，此刻他正满脸堆笑的矗立在细雨中，迎接布赫的归来。
“大爷您好！”木子昂现学现卖，学着用刚学来的蒙古人礼仪打招呼。
“小伙子你好！”老人家很是和蔼，冲着木子昂伸出了右手。
“额布格！这是木哥哥，他的旅游车把他落下了。”
“木哥哥，这是哦，就是我爷爷！”
“呵呵呵，额布格！”木子昂学着布赫的样子，称呼老人家。
“呵呵呵，外面凉，到包里来吧。”
包里很暖和，一盏满是油腻的煤油灯发出黄色的光线，虽然有些昏暗，却是别有一番温馨，炉火上的奶茶冒着浓浓的奶香味，还有一股沁人心脾的肉香。
布赫给木子昂倒了一杯奶茶，便匆匆的走了出去，额布格笑呵呵的看着木子昂，伸手将旁边盖着的一个盆子揭盖，顿时蒙古包里充满了浓浓的肉香，竟然是一盆子羊肉，“吃吧，吃吧！草原上的雄鹰只有吃饱了，才能飞的更高！”
木子昂中午就吃了一块面包，此刻闻到肉香早已饿的不行，可是礼貌还是要保持的，“等布赫回来一起吃吧。”
“呵呵，不用等他，这孩子回来还得等一会呢。”
木子昂也不再客气，与额布格两人边吃边聊，一番话下来对这爷孙俩有了一些了解。这片草场是布赫家的自留草场，可是因为这几年草场收成不好，又加上冬天风雪大，原本五六百头羊，现在只剩下不到一百头了，去年布赫的爸爸为了找回炸群的羊，顶着风雪出去搜寻，结果碰到了雪旋子，等人们找到他的时候人已经冻的快不行了，截掉两条腿才保住了性命。布赫还有一个弟弟、妹妹，他额吉带着他们在政府建的固定居留点住，因此家里放羊的活就落到了额布格身上。布赫年纪虽只有十四岁，可是也已经懂得家里的艰辛，毅然辍学帮额布格放羊，支撑着这个家。
说起这些额布格长叹一声，正所谓幸福的家庭都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木子昂听了这些心中五味杂木，从小在蜜罐里长大的他，那知道这些现实的东西。
“汪，汪，汪！”正说着，外面的金虎和银虎欢快地叫了起来。
“木哥哥！木哥哥！”布赫言语中流露出惊喜之色，门帘一挑，夹杂着一股子凉风，一个瘦小的人闪了进来。
“布赫，快来，快来烤烤火！”雨虽然不大，但是布赫身上已经差不多湿透了，也不知道这大半天他去哪了。
“呵呵呵呵，木哥哥，你看！”布赫乐滋滋地在怀里掏摸了一阵，等将手伸出来的时候，赫然有一个手机，虽然是老式的诺基亚，不过终归还是手机，原来他出去大半天是给自己找手机去了。
“哎呀，布赫...。”木子昂的鼻头一酸，差点滚出金豆子来，赶忙爱怜的帮他脱已经湿透了的蒙古袍。
手机虽然有了，但是木子昂还是无法找回自己的行李，因为这地方根本就没有信号，看着布赫一脸的懊恼，木子昂宽慰道：“没事，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再说也没什么贵重的东西，等明天好了。”
“行，明天那里肯定有信号！”
蒙古包里没有电，没有网络，没有其他任何文明社会的娱乐项目，只有浓浓的羊膻味和最美好、最动听的故事。就在这小小的蒙古包里，布赫和木子昂聚精会神的额布格讲述一些草原上的故事，草上飞大战倭寇，蒙古公主心系羊倌，一个接一个，伴着昏暗的煤油灯光，品着浓郁的奶茶，这简直就是木子昂有生以来听到的最动听的故事。
“草原上还有狼吗？”额布格刚刚讲到了一只草原狼的故事，这让木子昂想起了白天看到的那两只狼，禁不住问道，却不料话刚出口就注意到布赫在向他眨眼睛。
“唉，可能还会有个一只两只的，少见喽！”额布格端起茶碗喝了口奶茶，“以前有很多，到了五几年那会，山里的狼群找不到吃的就下了山，一夜之间咬死了生产队三四百只羊，后来队里就向乡里、县里，派来了一队当兵的配合当地民兵组成了打狼队，打死了不少，捎带着打死了很多草原上的动物，剩下的狼也都逃过国界了，自此以后就很少见了，羊群壮大了，可是草原也完了。”
“唉！”额布格长叹一声，“狼是蒙古人的保护神，没有了它们的保护，草原也就没有了魂！造孽啊！”说着他摘下手腕上的佛珠念诵了起来，不知道是为逝去的狼群超度，还是为日益风化的草原祈福。
额布格病了，早上起来咳嗽的很厉害，许是昨天在风雨里放羊着了凉，而阴冷地天气让他的风湿病也犯了，布赫要照顾额布格，因此就不能带木子昂去居留点了。
“木哥哥，你骑着满达往北一直走，就能看到居留点，我让银虎跟你一起去。”
“呵呵呵，”此时此刻，木子昂可不想一走了之，“没事，又没什么值钱的东西，我陪你照顾额布格。”
“木哥哥...。”
“呵呵呵，客气个啥，额布格是你额布格，也是我额布格啊。”
羊群必须赶出去放牧，因为蒙古包附近又没有合适的牧草，只能赶到很远的地方，吃完了早饭，布赫带了几块奶豆腐，便骑着巴图带着金虎走了。
木子昂留在蒙古包照顾额布格，到了中午时分，天阴的更加厉害了，远处有一团墨色一样的浓云压了过来，风也渐渐地起了，这让额布格很是担心，好几次让木子昂扶着到蒙古包外张望，看布赫回来了没有。
“额布格！”木子昂见他念经的次数越来越多，不由得担心起布赫来。
“小木！”额布格有点迟疑，犹犹豫豫了半天，终于还是放心不下布赫，“你能不能帮他毕竟还是个孩子。”
“好，”木子昂想都没有想就答应了。
“你冲着西边去，草场就在大山的那一边，在山脚下会看到有一条小道，顺着过去就看到布赫了，咳咳，要是在下雨前你们赶不回来，就告诉布赫，把羊群赶到石窝子，那里避风，羊群就不回炸了。”额布格又轻叹一声，看了看越来越低的云层，“如果你没有找到布赫，就立即赶回来。”
木子昂望了一眼满脸焦急的额布格，心中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到布赫，“行，额布格，我记下了。”
“银虎！”金虎和银虎是赫赫有名的蒙古獒，虽然没有藏獒那么有名，但是其凶悍程度和对主人的忠诚度绝对毋庸置疑，据说他们身上还有罗马血统。听到额布格的呼叫，早已有些咆燥的银虎迅速冲到了木子昂前面替他领路。
时节已经属于初秋，但是草原上的萧瑟程度远超内地，草场被羊群啃的光秃秃的，很多地方已经露出了沙土，被劲风一吹，挂起了许多尘土。低低地闷雷声从远方传来，木子昂拧着眉头，望着远方的云层，喃喃道：“布赫，等着我！驾！”
一人，一马，一狗。
身上的羊皮袍子，头上的羊皮毡帽，脚上的羊皮靴子防风效果很好，穿在身上很暖和。的满达和银虎似乎也知道小主人正在等待他们的帮助，丝毫不吝惜体力，很快大山就近在眼前了。
“汪，汪，汪！”突然银虎一个急刹车，冲着前方狂吠起来。
而满达也放慢了脚步，最后竟然停在了原地，驻足不前，十分不安地踏动着前蹄，“银虎，银虎，怎么了？”前方就是穿越大山的小道，木子昂伸长脖子看了看并没有发现什么东西，想是从小道里刮过来的风里有些让满达和银虎不安的东西，木子昂的心突然紧张了起来。
对草原的向往木子昂由来已久，源于他看过的一本小说《狼图腾》，难道是...？那个念头在木子昂的脑海里一闪而过，却让他感觉身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不可能，他很快便否定了自己的念头。
“驾，驾，满达，银虎，布赫还等着木子昂狠下心来催促它们向前。
“呜，呜，呜！”银虎低低的吼着，露出锋利的犬牙，慢慢向前移动。
“汪汪汪汪！”走了不到两百米，突然银虎又停住了脚步，冲着大山一顿狂吠。
“银虎！啊...。”一个浑身漆黑的动物慢慢地从一块大石头后面转了出来，慢条斯理地走到小道的中间，冷冷地瞅着一人、一马、一狗。
木子昂在动物园见过不少狼，但是与眼前这只比起来，那些就是一些营养不良，还没长开的家伙，个头足有大半个牛犊大小，浑身的黑毛感觉非常的硬，不像银虎那样松散，看上去像是披着一身的盔甲，四肢粗壮有力，足有木子昂的手腕那么粗。
木子昂的心仿佛要跳出来一般，记得狼图腾里面说，狼怕枪，怕套马杆，还怕...。可眼下他什么也没有，只有一双眼神，一双几欲吃人的眼神。
半个小时，也许只有一分钟的时间而已，黑狼瞪着眼睛静静地看着木子昂，丝毫没有理会旁边已经跃跃欲试的银虎，木子昂也只能死死地盯着它。“轰~~~~~~”远处的雷声越来越密集，越来越近，风里除了砂石，还有几滴大大的雨滴，暴风雨就要来临了。
“狼哥，麻烦你借条路让给日后竟然冲着黑狼大喊了起来。
黑狼对他的话置若罔闻，动也没动，木子昂一咬后槽牙，“驾！”狠狠的抖动了一下缰绳。就在这时，黑狼突然动了，几个跳跃消失在了乱石中，就在这时早已经按捺不住的满达像箭一样射进了风中。
风更狂，雨更急，打在脸上生疼的厉害。穿过了大山又是一望无际的草原，此时木子昂已经只能模模糊糊的看到远方不到两百米的地方。
“驾，驾！”木子昂催促着满达一个劲的狂奔，“布赫，布赫！”他竭尽全力的喊叫声，在风雨中变得脆弱不堪！
“呼哧，呼哧，呼哧！”半个小时后，满达也已经筋疲累尽，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但是仍然拼劲全力紧紧跟着银虎，“布赫，布赫！”
“汪汪，汪汪！”银虎叫了几声消失在了风雨中，木子昂感觉自己仿佛置身在一个封闭的空间中，周围一片模糊，只有风声，雨声，羊皮袍子已经湿了，穿着身上十分沉重，重的有些让他喘不过起来，他感到了一丝的无助和绝望...。
“汪，汪，汪汪！”突然前方传来了狗叫声，这让已经有些失望的木子昂，顿时燃起了希望，而满达也似乎明白木子昂的心思，不等他吩咐迅速调整方向冲着狗叫声飞奔而去。
“布赫，布赫！”朦朦胧胧中，木子昂感觉前面有一团东西在缓缓移动。
“汪汪，汪汪！”“汪，汪，汪！”金虎银虎？找到布赫了？木子昂精神大振。
“木哥哥，木哥哥”“布赫，布赫！”风雨实在太大，两人即使面对面也看不太清楚，说话更像是隔着很远的距离。
“你去那边，护住羊群，别让羊跑散了。”布赫用手指了指右边，大声喊着。
“好！”木子昂随即拨马向羊群的右边移动，他虽不会赶羊，但是有了银虎和满达的帮助，布赫轻松多了，金虎和银虎在左右两侧来回逡巡维持着羊群的秩序，而经验丰富的满达总会及时的出现在落队的羊只后面，木子昂只需抽上两鞭子即可。
有了木子昂的帮助，布赫终于在更大的暴风雨来临前，及时将羊群赶进了石窝子。这是一个微型山谷，三面环山，只有一个四五米的缺口，俨然是个天然的羊栅栏，可以阻挡住风沙的袭击，而挡住了大风，羊群就安全多了。
“木哥哥，你怎么到这里来了。”见羊群安全了，布赫领着木子昂躲进了一处大石头下避雨。
“吁，哥多少还起了点作用吧，呵呵呵。”木子昂抹了抹脸上的雨水，“额布格见你没回来，担心你，所以让我来接应你。”
“哦，”布赫恍然大悟，转身去生火，大石头下有些干柴，想是平常早已备下的。
“木哥哥，喝一口，看来这雨是一时半会不会停了。”布赫将身上的皮囊摘下递了过来。
木子昂闻了闻有股淡淡的奶香味，又有点酒精味，此时身上冷地难受，顾不上问是什么就灌了一口，“咳，咳，咳，噗嗤”，竟然是烈性酒，尽管全吐了出来，但是浓烈的酒精还是就像刀子一样割着他的喉咙，。
“哈哈哈，木哥哥，这是额吉酿的马奶烧刀子，喝了驱寒！”布赫接过皮囊仰起头狠狠地灌了一大口。
“也随即感觉刚才自己的反应有点大。
“额布格，会不会担心担心道。
“没事，额布格知道天狗会保佑我们的。”
喝了几口马奶酒，人也暖和了起来，两人将湿透的羊皮袍子脱下来边烘烤边闲聊，“布赫，”木子昂把遇到那头黑狼事说了一遍，“是不是你认识的那两只狼中的一只？”
“不是！”布赫的表情很严肃，咬着嘴唇吐出几个字来，“阿尔斯楞！”
短短两天的功夫，木子昂就见到了三头狼，看样子草原上的狼不少啊，似乎注意到了木子昂的疑惑，布赫开口说道：“阿尔斯楞在草原上代表的是狮子，草原之王！”
“怪不得呢，长得那么健壮，很有点王者之风！”
“听阿布说在边界那边有一个狼群，狼王是头十分雄壮的母黑狼，大家都叫她阿尔斯楞。三年前在大山那里碰到了一只已经奄奄一息的公狼，阿布说狼是不能杀害，如果它也会真心的保佑于是阿布给它治了伤，那段时间它就在这里养伤。”布赫环视了一下四周，“每天这是狼最爱吃的东西。”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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