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搜
自回府以来,除了那日因四夫人送的金步摇起的些许口角外,她与五妹并无大太的冲突。刘紫月想不明白,是什么理由让五妹一定要将她至于死地。巫蛊之术,在这个时代是被严厉禁止的,一旦发现都是处以重罪,甚至是死刑。
青竹见刘紫月静坐半天而没有想出应对之法,便试探着出声道:“姑娘,要不交给奴婢,奴婢让人将它们埋了,晚了怕她们还另有后招。”
刘紫月指着桌上的锦衣布偶道:“上面的生辰八字是谁的,你知道吗?”
青竹只道自小家境贫寒,从未识得半字,不认得上头所写。再则她是外头买来的丫环,在府里没什么根基,对府中诸事都不太了解。刘紫月点头,便也不再细问。只让青竹将锦衣布偶的衣服脱下,再让青竹用她指定的一方帕子改缝两件小衣给布偶穿上,最后再原样包好,放回原处。
这天夜里晚膳后,刘紫月兴致勃勃地教青枝,青藤,青竹三个丫头学写字。四个丫头中,独青蔓识得几个字,她虽是丫环,没正经上过族学,不过因是家生子的原故,是以自小还是受过专门的教育,虽比不得少爷姑娘们才高八斗,但是至少能做到不做个睁眼瞎。
高门大户里的家生子们,自小就受着管事嬷嬷们的调教,不仅要学习各种规矩,侍候人的本事,还要读书习字。当然要求也不高,认得些常用字就行,只是免得在外人面前闹了笑话就好。很多时候主子的身份脸面就是奴才们地位的象征,但是如果奴才们粗陋不堪,浅薄无知,在外头也带累着主子没脸。因引高门大户,世家大族才会格外重视下人们的教养。
吴家半路发家,起于寒门微末,除了大夫人进门子时带过来的黄家家生子的那些陪房,例如黄嬷嬷,王婆子等,大多数下人都是大爷高中状元发家后买来的,当然至于当初跟着她母亲的两家刘家带来的陪房,差不多都被大爷,大夫人以及老夫人剪除得干净。因此,像青蔓这般大的家生子,算得上是头拨才长起来的家生子,数量有限,在吴家奴才间很是有些地位。要不是她老子娘犯了事带累了她,刘紫月想青蔓也不至于被派到她这样一个不受宠的主子身边。
她从小长在乡间,吴家想必认为她定然不识字,因此,听雨轩内不但没有一本半本的书,就连笔墨纸砚这些基本的东西都没有。刘紫月教丫环们识字用的工具,还是从青蔓那里拿的。
刘紫月示范式地在纸上写了几个大字,就将笔交给青竹:“来你试着写下,注意笔划笔顺。”
青蔓在看到刘紫月写的字后,惊讶不已:“姑娘,你这字写得比起老爷还要好看些。”青蔓虽然不懂太多字体书法上的讲究,但字与字的好坏她还是看得出来的。老爷的字她见过,每年家里的对联都是老爷亲自写的,贴在各房各院的墙上。本以为老爷的字就已经很好看了,但是这番见来,姑娘的字才更漂亮些。
刘紫月暗道糟糕,一时间竟忘了藏拙,将字写得太过漂亮了些。不过好在她在教丫环们习字前就想到过说词,只是要再加些就好。刘紫月微微冽眸,稍稍侧过身子,借着烛光的暗影遮掩她小小的心虚。
“从前住的乡间,邻居住着正好是夫子,见我好学,因此也跟着教我读书习字。”这本就是事实,就算他日老爷,大太太有心查证,她也不怕,原主本就会写字,只是写得没她好罢了,接下来的话她又半真半假地胡乱编了些,“你也知道,在乡间过活很是艰难,实在饿得不行,就会上山寻野食。有一回,正好救了一个不慎落入陷阱的云游道长。在养病期间,又给了我许多指点。后来道长走时才知道,他是当今书法大字。十来年了,有空就写,按照道长教的方法写着写着字也就这样吧。”救人是真,那个道长也确是当今公认的书画大家。但是单靠只是三两个月的指点是成就不了她今天的字。
刘紫月前世出身豪门大户,父母对她的教育格外重视。除了学校的基本课业外,琴棋书画都是重金请了名家专人授课。其它尚且不说,单就她的书法,她就先后拜过三个名家为师。前前后后写了三十几年的字,才有了如今这般。
青竹,青枝与青藤自小在坊间都吃过大苦,难得有这样一个学习的机会,因此都学得很认真。几个简单些的字,刘紫月讲一遍,写一回,她们就学会了。只是字写得很难看,歪歪扭扭的。
就在这时,听雨轩冲进来了一群人。守门的门房刚要与他们抵抗,就被来人给制住。刘紫月只听得院外一阵嘈杂声,刚要出声询问因由,却见屋内闯进一群人来。
“大胆,你们是什么人,竟敢擅闯听雨轩。”紫藤怒喝道,“大姑娘在此,岂由你等造次。”
那伙人并未答话,只是面露讥讽之色,低头退却两旁,靠门边的那人,把绛红色锦锻帘子打开,将三夫人与五姑娘迎了进来。
三夫人见刘紫月几人正在写字,面露惊色,想到接下来要办的事,便又很快正色道:“大丫头莫慌,只是你五妹的嵌珠红宝半翅累丝蝴蝶金簪丢了,说是大爷特意赏下的,她珍爱得紧,怕是底下丫环们奸滑,将东西暗自贪没了,我来听雨轩查查,若是没有,也好去去嫌疑。”
刘紫月道:“五妹院中可查过了?”
三夫人走向矮榻的动作顿了顿,又继续向前,直到在榻上坐稳了才道:“等这处查了,五姑娘院子自是也要查的。”
刘紫月道:“这就稀奇了,五妹丢的东西,最应该盘查的是五妹院中诸人,为何三婶舍近求远,先来我院中盘查。再者,东西丢了,许是五妹搁在哪处,一时落下了也不一定,应该在五妹院中寻明白了先,怎么就论定了是被人偷了,而且还是丢在我这儿?三婶也疑心我是偷儿吗?”
“这?”三夫人听刘紫月字字在理,顾着各自的皮面情份,不好扯破了强搜,看了一眼身旁的五姑娘,为难道:“你看?”
五姑娘道:“哪来的这些个费话,是不是你偷的,让我们搜搜就是了,大姐姐这般拦着,莫不是心虚了?”
刘紫月争辩了几句,五姑娘也跟着回嘴。仗着自己是受害一方,越说越是理直气壮,到最后也不管刘紫月的气恼,真就指挥起屋内的婆子们四散开来将听雨轩内外搜了个干净。刘紫月院中的人早被人制住,只屋内主仆五个姑娘家家,势单力薄,四个丫头稍起反抗就被人给轻松拿下,押到院中。刘紫月无奈之下,只好忍气吐声,任五姑娘指挥着人在听雨轩内胡作非为。
有人出头办事,三夫人自当乐乐呵呵地躲在人身后,对于大姑娘与五姑娘之间的争论,她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烦到她头上,她懒得管,左右两边不得罪,凡事给自己多留条路。三房不比大房,没个可以仪仗的强势娘家,也没个高官老爷做靠山。居家过日子,莫说外头男人们的大事,就是家里居家柴米油盐的小事也都事事依仗着大房。大房这些姑娘,少爷们,有正经二品大员的亲爹,无论嫡庶,他日的前程自是不可小觑。
上头与府里对大姑娘的打算她也略知一二。那贤王虽说命相不好些,样貌艰难些,身子不好,命可能短些,但好歹是个王爷,要不是有着大太太娘家的那层关系牵强地扯着,大伯子的官级上来了,大姑娘也未必就配得上人家。
自己生的儿子自己明白,心思从来就不在读书挣功名上。有她张罗着,靠着大伯子这层关系,娶个家底殷实的人家,将来最好不过也只是个富家翁。三房只这一根独苗,不若旁人有个姐妹兄弟可以相互仪仗,相互扶持,因此,帮着交好大房的这些堂亲,对于她的四少爷来说很是有必要。
三夫人悠闲自在地坐在榻上吃着贴身丫环递上来的,一路上专程带着的养生汤。才喝了一口就生气地将汤匙重重地丢回碗里:“凉了,也不知道用暖炉温了来,一个个的这点子事情都做不妥当。近来我精神越发短了,若大一个家,里里外外管着这话多的事,没心思看着,一个个的都不将我放在眼里了。”
丫环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任凭三夫人训斥。正想着如何挨过一顿责罚,那头搜查的婆子们就有了结果报来。
林婆子将一个打开了的灰色粗布包裹拿到三夫人跟前道:“东西没有找到,不过找到这个东西,三夫人您看?”
三夫人起初没在意,随意地眯着眼睛看了一眼,当她看清灰色粗布包裹里头的东西后,立刻惊吓地从矮榻上跳了起来,厉声道:“怎么会有这个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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