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局中局(首V章)
北侧院正房小厅,余侧太妃端坐在主位上。见刘紫月一行前来,也不起身相迎,反而冷言冷语道:“见了长辈也不行礼,是刘姑娘如此,还是尚书府的家教如此?”
刘紫月轻笑道:“见了王妃也不行礼,这就是余侧太妃的规矩?”
“你,大胆,放肆。”余侧太妃气恼地站起,指着刘紫月的鼻尖指道。
刘紫月沉声道:“孙嬷嬷,掌嘴。”
“你敢。”余侧太妃。
刘紫月与余侧太妃这里稍作僵持,这时从门外传来一阵轻巧的笑声:“姑母,王妃来了也不喊我。”
刘紫月等人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艳美衣裳,打扮得如牡丹花一般的年轻女子巧笑嫣然地走了进来。
“莺儿拜见母亲,给王妃请安。”余莺行礼到。
“起来吧。”刘紫月叫起。
余莺道:“姑母年轻失持守寡,脾气较常人怪异,年纪又大,老爱犯糊涂。她还掌着这若大王府的中馈,日夜辛劳,多有得罪之处,还请王妃恕罪。”
刘紫月面色微缓道:“既是如此,那更不能再拿王府琐事相劳。本妃虽为新妇,就此接掌中馈恐难胜任,但侧太妃年纪大了,合该就此颐养天年才是。”
刘紫月给出五日之期,让侧太妃将王府的帐册和内库房的钥匙交出。也不看余侧太妃与余莺二人的几经多变的面色,径自离去。二人都没想到新进门子的王妃是个如此厉害的角色。
“你瞧瞧才进门子就敢伸手问我要中馈,是谁说她懦弱好欺的?”余侧太妃道。
余莺道:“不能啊,我特意让人去乡下打听的,她在乡下的时候,任人搓圆捏扁。全村的人都知道,好欺负得很。”
“哼,若是消息属实,那就是那两个老婆子搞的鬼,暗地里窜掇着王妃与我不合。”余侧太妃咬牙切齿地道。她们是贤太子妃跟前得用的老人,这些年来没少和她做对。贤太子与贤太子妃没了,王爷又常年没在王府,她做主子称王称霸,要风要雨的惯了,猛地来了王爷与王妃两座镇山太岁,还真不习惯。
“咱们再探探,若是人背后唆使的咱们也不怕她,硬气不过三天,必现回原形。怕只怕……”余莺道。
“怕什么,她一个小媳,还是继母手底下养大的,必没有丁点儿真本事。我就不信将王府中馈交给她,她能有本事制得住底下的人,还有那看帐的本事,可不是人人都能会的。你放心,一个病痨鬼,一个无能妇,还怕咱们拿不下他们来。等了结这些个,再给你寻门好亲事,姑母定然给你置出十里红妆。”
余莺掩嘴,羞涩地笑道:“听说王妃的嫁妆很丰厚,足有二百二十抬。”
余侧太妃呵呵地笑起:“给你,都弄来给你。”
余侧太妃与余莺这里算计着的刘紫月嫁妆。此时正被人一箱箱抬出来,清点,造册入库。刘紫月回到琴语院,青竹几来还在忙着清点查看。刘紫月看了一眼天色尚早:“琴语院里有小厨房吗?”
“有的,这里以前是王爷的院子,大婚前,王爷搬到书房小住。王爷特命人按王妃的喜好重新收整过的。”孙嬷嬷道。
刘紫月点头:“王爷有说在哪用晚膳吗?”午膳在宫里用的,当时只顾着陪小心,没真敢吃饱,这会子肚子饿得厉害。
孙嬷嬷道:“王爷让人来传过话,说是要到王妃这用晚膳。”
刘紫月点头问道:“王爷有什么忌口的?”
“清淡些就好。”
饿了,想起前世的鱼片粥来。青衣做不来,王府的厨子的手艺还不如她特意调教过的青衣。刘紫月决定到小厨房亲自煲了一锅鱼片粥慰劳一下自己的五脏庙。刘紫月将粥分成两份,让孙嬷嬷送一份到书房去,孙嬷嬷却拿出食盒将两份粥都装了起来,拉扯着刘紫月跟她一起到前院书房。
前院书房外有两个府卫把守,孙嬷嬷远远地就笑呵呵地对他们道:“快去禀报王爷,王妃亲自给王爷送粥来了。”
府卫进院,很快得命出来。孙嬷嬷拉扯着刘紫月走进去,站在书房门前,只听书房内贤王道:“进来。”
孙嬷嬷将门打开,把食盒塞进刘紫月怀里,推搡着她独自进屋,冲着她眨了眨眼睛后,将门关上。
“饿了吧?做了点鱼片粥垫补,一起用?”刘紫月道。
二人在书房中央的小圆桌前分食鱼片粥。膳后,贤王满意地点头道:“鱼片粥清香可口,竟吃不出一点腥杂之气。紫儿的手艺可比王府的厨子高明多了。怪不得能将天一楼经营得有声有色。”
“爷过奖,爷若是喜欢,妾身以后常做些。”刘紫月厨艺好,爱亲自下厨,多半是因为她嘴巴挑剔。以前在尚书府的时候,人多眼杂,她不好展露手脚,怕做菜风格太过相近露出端倪,让人联想到天一楼。贤王身子不好,做为妻子,她是该多关心他些。刘紫月暗自决定只要得闲就为他洗手作羹汤,尽量为他调养身子。
“那天的事谢谢。”她出事没想到第一个赶来相救的竟是他,说没有感动是假的。
“你我之间何必言谢。”贤王深深地看了一眼刘紫月。
转眼就到回门这一日。因为舅舅刘继这个刘家当家人递出的休夫书,按照规矩,吴家就不算刘紫月正经的娘家人。因此,刘紫回门只到舅舅家拜会。因为她,舅舅在贤王府附近买下一个三进的院子暂充刘府门面。
贤王与刘紫月到时,刘府门前小厮燃放红炮,舅舅亲迎,同来的还有一位夫人。经舅舅介绍刘紫月才知,这位夫人就是大名鼎鼎的天下第一调香大师章华夫人。
“王妃成亲,我没赶上,特来回门宴上见见。”章华夫人拉着刘紫月的手同进,二人在花厅说话。舅舅刘继则带着贤王上书房叙话。刘继先给贤王请过一回脉后方道:“九转回还丹算是暂时将你与你体内寒冰盅亏损的元气补回一些。但是烈焰毒与寒冰盅相克相生,早已侵入骨髓,败坏王爷的身体。日积月累之下,王爷必然不堪久负。有些事要早做打算才是。”
贤王苦笑。
刘继收起脉枕,从书架上的一个暗格子中取出一个精致的雕花老黑漆木盒子递给贤王。贤王疑惑,接过木盒子打开,只见里头躺着一个用黄巾纱包裹着的长脖圆嘴白玉瓷瓶子。瓶子用软木塞塞着,瓶口封着蜜蜡。
刘继道:“倾尽我与师傅私库所有珍藏,也只得五颗九转回还丹。那一颗你已服下,这四颗你仔细收好。此丹是延年益寿的极品丹药,有些东西公然送,只怕白让你与紫月招惹麻烦。你拿去半年服下一颗,能滋养你身体虚损的元气。”
贤王起身作揖谢过。
刘继继续叮咛道:“切记每日清淡饮食,每日不可再进茶水,酒亦不可饮。修身养性,不可动怒……。”
贤王点头一一应下。
刘继细碎叮嘱一番后,将话题引到外甥女刘紫月身上,长叹道:“她自幼丧母,又摊上那样一个父亲,继母。说是苦海里淹泡到大也不为过。好在没有养成歪性仍能留存本真良善之心,待人接物也不偏执。在那样艰难境况下反倒磨练出难能可贵的坚韧性子。你们既已成婚,好好待她。”
几人一同用饭,饭后,红炮送女,刘紫月与贤王回府。
第二日清晨,如以往几日一样,刘紫月攀挂在某人身上醒来。她还来不急尴尬,只听门外青竹来回:“禀王妃,京都府衙来人请王妃过堂问话。”
刘紫月坐贤王身上起来,看了一眼亦是睁眼的贤王,见他摇头,刘紫月对门外的青竹问道:“知道什么事吗?”
“回王妃,奴婢问了,来人没说,只说尚书府大爷将王妃给告了。这会子在京都府衙的大堂等着王妃。”
刘紫月更衣洗漱口后,就要出门子,却被贤王拦下,非要她吃过饭后再走。贤王吩咐方嬷嬷道:“让外帐房支一百两银子赏他,另带来人到小厅吃些点心。就说本王身弱,需得王妃侍候用膳。”
青衣摆膳,刘紫月陪贤王用毕后。贤王喝了白水清口,打发了屋里人,才低声道:“你只管去,本王随后就到。吴宗耀要鱼死网破地拉下你,也要掂量掂量自个儿的本事。”
原以为大爷是被舅舅那封休夫书给逼得狗急跳墙,没想到,据贤王讲,大婚当日,大爷被皇上急召进宫。皇上不满于大爷欺瞒舅舅小神医之事。让贤王临要死了还能服下九转回还丹救回一条命。因此拿了几个办差不力的借口,责令大爷闭门思过。
贤王道:“你那九朵彩云,让皇上懊悔不已,钦天监监正已经被皇上关起来修练去了。眼下虽说京城被前朝余孽之事搞得人心惶惶,没人再提祥瑞之事,但这些都记在大家心里,皇上是怕本王日后若要起事,拿此做文章。吴宗耀此番只怕是摸准了圣心欲要对你不利,你心里要做好准备。”
刘紫月冷笑道:“王爷的意思是,大爷此番发难是为了踩着我重获圣心?”
“恩。”贤王补充道,“吴宗耀这几日的闭门思过倒也干出几件大事。命人将十老婆子及十房一支剔除族籍,十房中人全数刺字,发卖黑市为奴。找来中人,花了大价钱让人从黑市中将吴星月的春宫图全数买断。看来吴星月对吴宗耀而言还有大用。”
刘紫月带着孙嬷嬷与青丝同去。来到京都府衙内,只见衙役排班列队,府尹官威沉肃地坐在公堂之上。刘紫月进门来,还没来得及与大爷打招呼,只见大爷从一旁的交椅上起来,将袖中的诉状呈递上去。
经过一番的讯问,刘紫月方得知,大爷告的是她蓄意谋害五姨娘及其腹中庶子。大爷道:“王妃心肠心毒,实所罕见。你虽是刘家女,但咱们到底父女一场,五姨娘腹中庶子算来也是你同父异母的弟弟。”
既是这事,刘紫月已然心里有数。果然如她所预料的那样,大爷让管家呈上她所抄录的佛经为证据。刘紫月查阅后,点头证实此书确实是她为五姨娘抄录的那两本佛经。
“此书确为本妃所做。当时大夫人,就是吴尚书夫人让本妃所做。说是五姨娘临到年下,又怀着孩子,夜里不得安枕。以本妃字美为由,让本妃为其抄写佛经供其日夜诵读,一则做安抚她腹中孩子之用,二则可以乞求佛祖庇佑。”刘紫月道。
大爷一口咬定经书有毒,五姨娘正是日日夜夜地诵读此书才导致腹中胎儿流产的。大爷声泪俱下地叙说:“产婆说那是一个成了形的男胎,造孽哟,五姨娘也险些一尸两命。这会子人还在床上躺着呢。”
刘紫月自然喊冤辩驳,指出笔墨纸砚是大夫人提供,自己只是写几个字,若是佛经藏有能落胎的毒药,那定然是大夫人做下的,与自己不相干。
大爷早等着刘紫月这话,让管家又将一早准备好的笔墨拿出:“大人您看,这就是内子当时借出的笔墨。均是无毒之物,怎么偏她用了之后,就成了害人的脏物?哼,畜生都不如的东西。分明是自己心术不正,反赖旁人,她做了你十来年的继母,养育你一场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你如今此番做为,当真叫人寒心。”
刘紫月张嘴欲要辩驳大爷呈递的笔墨与当初给她的那个不同,大爷却先一步又道:“大人明鉴,此墨坚如玉,纹理细腻,光泽油光,乃前朝制墨宗师李大师的绝品之作。倾尚书府之力都不能得一。还是老岳父镇国将军惜犬子之才,命人四处收寻几经周折才送了来的。尚书府独一无二。大人您看,那经书上的字,虽有时日,但仍如新做一般油亮,遇纸而不化,却为李墨所书才可。”
刘紫月哑然,大爷不说,她竟不知此墨的珍奇。刘紫月冲青丝眨眨眼睛,不知道当时她派的任务,青丝是如何顺利达成。
公堂外头,在有心人的组织下,聚起一大群看热闹的百姓。见大爷连番亮出证据,对于刘紫月谋害庶弟一事都已信了大半。纷纷对刘紫月此番害弟作为指指点点。甚至有人拿刘紫月成婚时彩云送嫁说事,开玩笑似地道:“老天也有不长眼的时候,此等恶人早晚天收,不是不报时候未到。”一人开声,众人皆点头附和。
大爷痛斥刘紫月不孝不悌之罪。引经据典举例说明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到底是科甲状元出身,字字是理,句句典故,本朝律令也了然于胸,说得头头是道。声泪俱下,痛心疾首地要大义灭亲,请求京都府尹按律严惩。
大爷的一句“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与堂外促足围观的庶民内心产生共呜。他们素日里吃够了贵族特权阶层的苦,纷纷站在大爷这个看似弱势一方,出声喊话支持。
京都府尹连拍惊堂木:“肃静,场外之人不得喧哗。”
“既是如此,贤王妃你可认罪?”京都府尹道。
刘紫月无奈地耸笑道:“没有做过的事,本妃为何要认?佛经确是本妃抄录,但只是出于疼爱庶弟的拳拳之心,本妃可以对天起誓,本妃绝没有做过任何手脚。”
刘紫月要求京都府尹请仵作兼御医前来查验。单凭大爷一面之词很难证实佛经有毒一说。京都府尹同意,找来太医院两名御医联同京都府衙仵作一同查验。
大爷在一旁暗自得意,心里根本觉得刘紫月这是无用的垂死挣扎。对于妻子沾沾自喜地布局谋害一事,不过是他暗中一手促成的局中局。夫妻多年,对于贤儿的性子他一早摸得透透的。贤儿表面贤惠,但极善妒。自五姨娘意外有孕后,他故意宠着五姨娘而冷落贤儿,再加上他特意请的桃花庵普信师太上门说的五姨娘腹中孩儿是文曲星君下凡之事,进一步刺激了贤儿。他将自己意外得来的一块有毒,一块无毒的绝世名墨暗中透过岳父镇国将军的手回转到贤儿手中。
他多次在贤儿面前提为星儿,皓儿铺路的打算。果然如他所料,贤儿出手了,而且如他希望地那样布下这个局,将脏水往刘紫月身上泼。对于五姨娘他虽然极喜欢,但宠多爱少,与自己的前程根本不能相提并论。况且能用一个还未出身的庶子让自己重获圣心,换来锦绣前程也是值得的。孩子嘛,以后还会再有。
要说大丫头也算是个有本事的。连番躲过他一次次暗中布局。吴弦月是这样,假山那处的观音石倒塌是这样,吴星月出手,都或多或少有他暗中推波助澜的成份,全都被她躲过。吴星月出手的那回只是中途他被皇上急召进宫,以至于十老婆子对四弟一家出手一事,脱离了他的掌控,而星丫头也是个无能的,害人不成,反将自己赔进贼窝。白白毁了他精心养了这么些年的一颗好棋子。
就在大爷以为胜券在握时,查验的结果出乎大爷的预料。御医与忤作一致认为刘紫月所抄的经书没有丝毫的问题。而此时贤王已经赶到,他带来了从姨娘房里搜出来的一个福袋。经御医及忤作们查验后,一致认定,福袋里装有能致人流产的药物。而此福袋是大夫人亲自上青云寺为五姨娘求来的。
大堂内外,一片哗然。对于这个出人意料的结果,都表示吃惊。皆都没相到贤惠如斯的贤夫人竟然是个会毒害庶子,妾室的毒妇。
最终京都府尹扯着意味深长的笑容,对大爷道:“吴尚书,您看,需要本府提拿尊夫人归案吗?”后宅阴私,一向是民不举官不究。而且,对方只是一个妾,乃主家的私有产物,不在国法所定的人身保护不同,若是主家不出头,是很难追究正室夫人责任的。
大爷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出的京都府衙。当他在众人的嗤笑声中,恍恍忽忽地往刘紫月身旁经过时,忽然醒过神来,瞪了刘紫月一眼:“你早知道是不是?”
刘紫月撇嘴道:“你不也早知道?”
见大爷来不及掩饰的阴晴不定的神色,刘紫月了下了然,果然如她所料,大爷才是那个真正的幕后布局之人,而大夫人不过是大爷手中害人的利器罢了。今天的事按常理本不该如此。五姨娘落胎失子,大爷若是真不知道内情,按常理必会命府医细细查证。这样一来必然会得知,五姨娘之祸是由大夫人所赠的福袋引起的。而不是拿着一个未经查证的两本的佛经急匆匆地将她告到京都府衙来。大爷如此,想来是对那毒墨极有信心,而且对墨中之毒深有了解。
“那墨想必也是大爷暗中准备的吧,还有那个莫明其妙进府的普信师太?”刘紫月将整件事串起来想,忽然想明白一些事。她今天才发现大爷才是那个藏得最深的人。
“你,你,你……”大爷在你了半天没找着合适的整话接。一时忘了继续摆他那谦谦君子的模样,龇牙咧嘴,跳跺着脚。
刘紫月在贤王的搀扶下上了马车,赖得理会吴宗耀气急败坏的嘴脸。五姨娘说得对,大爷他是个自私的人,他只爱他自己。一个能利用自己亲生孩子做局,如旁观人一般看着自己的妻子毒害口口声声深爱的娇妾的人,该有着怎么一个狠心肠。偏偏这样一只像恶狼一样的人,却天天在所有人面前扮着端方君子的模样,成天的将大仁大义挂在口边。
马车缓缓上路,刘紫月陷入沉思,越想眉头皱得越紧。
贤王拿了一杯亲自泡的茶端到刘紫月面前的茶几上,而自己却喝白沸水:“想什么呢,这么出神。”
刘紫月将茶手抚着茶杯边缘若有怕思道:“我在想,上回吴星月设局一事,是不是也有大爷的手笔。”
“哦?说说看。”
刘紫月将毒墨的整个事情的经过从最开始普信师太诡异的上门时说起。刘紫月补充道:“青丝发现墨有问题的时候,我就让她出府让舅舅帮忙寻来一块相似的墨代替抄完了佛经。也是青丝运气,很快就将墨寻了来。今天我才知道那墨竟然是难得一见的李墨。”虽然知道墨好,但刘紫月对名墨了解不多。
贤王哑然失笑,他能告诉她,当他得知她派人寻墨时,暗中将他手中珍藏的那块李墨通过刘继之手给她的。
“局是我和五姨娘早前就定下的,那福袋之毒也是五姨娘自己下的。她与大爷有家仇在前,腹中孩儿不健全无法顺利出生在后。本以为钓出大夫人,顺道挑拔大爷与大夫人的夫妻关系就好,没想到还勾出大爷这条大鱼来。大爷此人,表面正义,内底阴沉的性子,也许和他幼年时寄人篱下,少年时做上门女婿有关。”刘紫月分析道。
贤王送刘紫月回到琴语院后,转身去往前院书房发出数个指示。
第二日,京城大街小巷都在议论着贤夫人不贤,谋害姨娘庶子设计陷害继女之事。早朝上更是热闹,御史台联名参奏吴尚书治家不严纵容嫡妻陷害继女。贤夫人丧德失贤,当不得御赐的“贤”字。皇上震怒,命才出禁闭的吴尚书接着闭门静思己过,罚奉一年以做警告。褫夺吴黄氏贤夫人诰封。皇上有言:“修身齐家才能治国,身不修家不理,何敢以国之大事为任。众卿应以吴尚书之过反省己身,有则改之,无则加冕。”
褫夺诰封的圣旨是由宫里总管太监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去传的。当大夫人听完宣读接旨的时候,直接晕了过去。太监按照规矩,收回大夫人的诰封宝碟金册,按品诰命的大妆服饰,配戴的首饰等。这还不算完,没到午时,统领百官诰命的皇后娘娘,派了身边的女官依凤谕前来对大夫人当面训斥。大夫人才醒了来,又招宫中贵人当面羞辱,几欲寻死,都被黄嬷嬷给劝了下来。
“夫人一死百了,大爷高官厚禄隔上两年再娶上一房妻室又有何难,真正可怜的是夫人的两个孩子。让从小金尊玉贵的他们,在继母的手底下讨生活。到底不是亲生的,隔着一层娘肚皮,这心也不疼了,肉也不痛了,只怕还记恨着哥儿,姐儿占着她儿子,闺女的嫡长位,处处寻拿着心思下手呢。大爷是个男人,对于后宅之事,难免有多方照应不到的。”
“她敢?”大夫人止了哭腔,咬牙怒道。
被黄嬷嬷这一激,大夫人果然不再说寻死这类的话。抹着满脸的泪痕,扯着黄嬷嬷咬牙切齿地道:“这事多半是那丫头和她那死鬼相公搞的鬼。死丫头可恨,当初她羽毛没长齐的时候,我就该掐死她,留着她终成了祸害。”
黄嬷嬷点头:“依老奴看也是,不是打杀个妾嘛,何至于此?”
大夫人道:“往前瞧着是个不中用的,如今看来,那丫头滑头得很。咱们几次三番的拿她,愣是叫她给溜出手心,还反惹得自己一身骚。星丫头出的事,事后我也问了,哪有那么巧的事,星丫头本是要那样对付她的,却反累了自己回府的路上被一群人虏进贼窝。可怜我的星儿,这以后的日子该怎么办?她是要当太子妃,当皇后的人啊!”大夫人捶胸,又还始哭天抹泪。
“这,不能吧,她一个无依无靠的孤女,哪来这些个手段认识那些个道上的人物?”
大夫人含泪冷笑道:“不是旧相好,就是新勾搭上的,人家有的是手段,谁知道。”
黄嬷嬷歪嘴啧啧笑道:“没想到,瞧着长得普通,竟有这本事,将男人迷得五迷三道的。”
“凭她有通天的本事,我定将她打回原形,别以为插上几根羽毛就成凤凰,我定要让世人看看,野山鸡就是野山鸡,成凰装凤的差远了。此仇不报,誓不为人。她害我,害我星儿如此,我定然叫她百倍,千倍偿还。”大夫人咬牙切齿地拍桌怒道。牙齿咬着嘴唇上的肉,出了血也不觉得疼。
大夫人的名声当初有多响,如今在东华国就有多臭。多少正室夫人,新进门的小媳妇子,平日里听够了婆母等长辈们训斥,事事拿她们与贤夫人做比较说贤惠的,被褫夺封诰之事没有不暗地里鼓手称快的。
对于尚书府大爷被罚奉,大夫人被褫夺封诰之事刘紫月也有风闻。心里大为畅快。刘紫月估摸着此事定是贤王找人为她出的头。哼着小曲儿,扎着麻花辫在厨房亲手做晚膳,今天晚上加餐,打算好好犒劳贤王一把。自鱼片粥之后,刘紫月发现,每当她下厨的时候,贤王的胃口都会格外的好些,相反,贤王每顿饭都吃得不多。他身子不好,做为妻子能做的就是默默地给他加强营养。
这日,正是与余侧太妃约定的五日之期。没想到余侧太妃乖觉得很,一大早就命了余莺将王府内库房的钥匙与王府内院十来年的帐册子,对牌等全数送来。
余莺福身歉意道:“姑母她老人家这两日又病倒了,实再不能亲来交接。还请王妃恕罪。”
刘紫月又问了余侧太妃病情严重不严重,找哪个大夫瞧的,吃的什么药等语云云。闻得都是些宿日旧疾,吃了药,稍稍调养些便能恢复,便点头,不作它语。
刘紫月看了一眼青竹端到面前的五大串大铁环儿串着的各色大大小小不同齿形的钥匙。余莺又道:“帐册太多,都让人抬了来,摆在王妃院中,还请王妃核对。”
余莺退下,刘紫月拿着钥匙想事想得出神,贤王进来也没查觉。
“王妃?”贤王道。
刘紫月回神道:“爷这会子怎么来了?”
“本王衣服脏了。”贤王皱眉扫了一眼院外装满帐册的一口口大木箱道。
爷,您的书房不是备着四季换洗衣裳吗,刘紫月偷瞟了一眼气定神闲坐在身旁的某爷,心底嘀咕,但还是从里间的柜子里取出一件衣裳亲自为他换上。
贤王抖整衣襟,临出门子才意有所指道:“若有什么需要王妃只管开口,你我之间无需客道。”
刘紫月点头笑道:“嗯,妾身明白。”
贤王走后,刘紫月唤来青藤让她将贤王的衣服拿到浣洗院去。听青藤嘟嘟喃喃了一句衣裳根本没脏的话。言者无心,刘紫月听在耳里却又是一层意思,若有所思地想着,他是担心她吧?
刘紫月心里涌起的滋味莫名,还来不及细想,这又听院中人在门外报:“回禀王妃,内院管事婆子们都排班列队站在院外等着回事。”
“以前余侧太妃理事都是在哪?”刘紫月问道。
门外小丫头道:“回禀王妃,余侧太妃嫌议事厅太远,上了年纪,来来回回便宜,除年下结大帐的那几日,基本都在她自己院子的小花厅议事。”
刘紫月考虑到琴语院每日王爷来往,若是在院中议事必不方便。她斟酌着吩咐让管事婆子们到王府后院议事厅等候:“告诉管事妈妈们,叫她们到那里等我。”
刘紫月更换衣裳,吩咐青竹几人将院中帐册子按年,按事分类理好,收整入库,等她回来再处理。喊来方孙二婆子一同到后院议事厅理事。
王府后院议事厅平时虽说几乎闲置,但还是有人负责这处的洒扫,因此,刘紫月临要启用倒也不会太费事。桌椅板凳都是现成的,铺上坐垫褥子,摆上笔墨纸砚,沏上香茶即可。
刘紫月等人到,众婆子丫环行跪礼,刘紫月道:“起来吧,余侧太妃年纪大了,不好再将王府琐事烦她,往后我当家。我是新来的年轻媳妇子头回当家,你们都是这府里当老了差的,王府各处事宜你们懂得比我多,往后多有赖们你继续用心照管。”
刘紫月又将每日议事规矩定下,如每日几时议事回话,若要提银子回帐得写明了细帐,算明白了再回,并注明往前的旧例一并回上等。
刘紫月抿了一口茶清润嗓子又道:“你们既然是各处的管事,管着各处事宜,每月拿着管事的月银,就得管出个样子来。别两只眼睛只盯着有油水的地方冒金光,没油头赚的地方不经心。往后但凡底下的人或有办错事的,或有偷奸耍滑的,或有赌钱吃酒的,一律拿你们一并处罚。”
刘紫月看了一眼底下暗地里低头眉目传音,眼神传意表示不满的各人继续道:“当然,有罚就有赏,若是底下人认真办好差事,每月所管各处没有错漏的,每处管事及底下人按各自月银的两成算做额外恩赏。”
刘紫月话落,众人喜得都道王妃这个主意好。她们一定精心照管各处,保管不出一丝错漏。有这些话头在前,刘紫月让众婆子们一个个按序上前回事的时候,大部从人皆面面相觑躬身行退,表示没附来旧例,不好回话。少有的几个婆子,刘紫月留意着,见她们办事认真,回事明白,老实本份,暗自点头,寻思着再做观察,日后或可派以重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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