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一章,吴星月归家
吴弦月虽然嫁的是四皇子,但是只是侧妃,京城真正有实力的权贵不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皇子侧妃就上赶着巴结而参宴。吴宗耀虽在户部掌着实权,但明眼人都看得出来,他帝心已失,不过是碍着一门得力的好姻亲皇上仍旧肯给三分颜色罢了。吴家败家之象已生,巴结的人早不复往昔顶盛荣光之时。
紫油梨宝马香车四平八稳地缓缓前行。刘紫月掀着车帘子一角,看着前方尚书府门前如冷空气袭击下,气温骤降似的热闹,暗自点头,若不是四皇子的那份厚重的聘礼与镇国将军府这门仍旧连皮扯着断骨的姻亲支撑着,只怕今天前来参宴之人还会更少。
刘紫月在孙嬷嬷的搀扶下下车,让随侍的青竹,青丝将吴宗耀与大夫人黄宝贤从地上扶起,并开口让其他跪着的人都起来。多日不见,吴宗耀的暴瘦形样,让刘紫月吓了一跳。只见他双眸深陷,眼角与面颊的皱纹深浅排布。面部明显凸出的颧骨与凹陷坍塌的面颊肌肉形成鲜明的对比,仿如刀削一般。吴宗耀高挑的身材在宽大厚重有而有质感的衣袍下,更显瘦骨嶙峋。
憔悴,无神,苍老,瘦弱,阴郁,眼前的这个人刘紫月没有办法与那个初见时清俊秀逸,风姿不凡,潇洒倜傥,意气风发,仿如魏晋时期的名流雅士一般的户部尚书吴宗耀联系到一起。刘紫月眨眨眼睛,暗叹看来黄宝贤的那一刀刺得很深,伤了大爷的根基命脉。
刘紫月将目光移到大夫人黄宝贤身上,若不是她站在吴宗耀身旁,她几乎都不敢相信眼前之人竟是曾经那个五观精美,身材高挑,身段均匀丰满,略有几分画中人一般不食人间烟火,仙气盈然之人。只见她脸上没有肉,面部皮肤松驰,如干菜一般没有光泽还带有脱水般的褶皱。衣带宽绰,身形干瘦,大夫人整个人,轻薄如纸片一般,仿佛风吹就会倒。阴沉,黯淡,甚至有种灰败的死气郁郁然笼罩。
“大爷,大夫人,几位爷,夫人们安好。”刘紫月躬身行晚辈礼,并让人将贺礼送上。
大爷不咸不淡地轻哼了一声没有说话。大夫人见刘紫月红光满面,神采奕奕,风姿绰约,气派卓然,通身打扮焕然一新,华贵又不显张扬,端庄又不失王妃气度,完全不似在家模样。大夫人想到自己的一双儿女,暗恨早该守寡,凄苦度日的刘紫月,偏偏却过得如此滋润,心中又是气,又是悔,又是恨,又是怒。多种负面怀绪掺杂,酝酿发酵,顾及着大厅广众自己的体面,大夫人说了些挖苦刘紫月的酸话。
“我说呢,一大清早雅安院房檐下成群结队的麻雀儿叽叽喳喳地乱叫得厉害,赶都赶不走,原来咱们家捡高枝飞的大姑娘终于记着家门要回来。难怪,难怪,稀奇,稀奇。它们可不得乱叫么,麻雀堆里出凤凰,赶情这是来取经的。”大夫人转头对身后的二夫人,三夫人,四夫人掩嘴轻笑道。
“婚嫁之事,本妃不过遵照圣旨,依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从不敢逾越半分。大爷,您说是吧”刘紫月不怒不恼,淡然应对。
“你,你,好一个伶牙俐齿的贤王妃。”大夫人咬牙切齿地道,“出家之后,甚少回娘家,贤王妃这是看不上娘家人身份低微,觉得咱们给你丢脸了是吧?”本就心中带着怒气,又被刘紫月不软不硬,轻巧地挡回,心中更为不忿,哪里还顾及大厅广众,众目睽睽,丢人现眼等语。她就是要当众揭开刘紫月这个贱人端庄贤淑背后不孝不悌的真面目。
“娘家?”刘紫月看着吴宗耀意味深长地道,“前阵子舅舅长居于王府,本妃自是日日得见,如今,舅舅无故失踪本妃日夜忧心,寝不惶安。”刘紫月说着面露忧色,拿帕子拭着眼睫之泪。
“你……,你你,我说的不是……”
大夫人恼怒地瞪着刘紫月,还欲再言,却被吴宗耀开腔制止:“好了,大喜的日子,乱说什么?”
大夫人见吴宗耀面含愠色,想到自己还有事要求他,识趣地闭口低头不再多言。
四夫人陪刘紫月进府。二人边向里走,边说笑着闲扯家常。刘紫月问了几句四叔的身子又让青竹将带来的千年灵芝送上。
“使不得,太贵重了,我怎么好收下。”四夫人推拒道。
“侄女儿孝敬四叔的,有什么不好收的,四婶只管拿着。”说着刘紫月又将装有千年灵芝的红色双螭纹锦盒推给四夫人。
四夫人见刘紫月诚心相送,谢过之后便将礼物收下,待刘紫月比方才更亲切三分,亦说了几句肺腑之言。
“大爷到底是你亲父,你若实在不喜,待他一般面上看得过去即可。孝字大过天,他虽然有错在先,又是刘家休离之人,但你终归是小辈硬顶着来是要吃亏的。”四夫人自嘲般地笑了起来,“这女儿家的名声金贵,你别学我。”她当年就是太过意气用事,事事与养父硬顶着来,
刘紫月点头。刘紫月同四夫人穿过后院花园。她见花园子,草木稀松,花木凋零,山石部分滚落没有修整,回廊小亭等多处破损没有及时修膳诧异之余,又十分了然地暗自点头。连折了几回银子,黄宝贤不多的嫁妆及镇国将军府的贴补银子都被黄宝贤收拢,吴家仆婢也被遣散大半。
刘紫月到吴弦月的弦雅院旁观了她的新妆之礼。她在人群后头远远地看着,只听全福夫人喜笑颜开,地高声唱念到,一梳梳到头,富贵不用愁;二梳梳到头,无病又无忧;三梳梳到头,多子又多寿;再梳梳到尾,举案又齐眉……
看完新妆礼后,刘紫月转身正准备离去时,却意外地被吴弦月给唤住。吴弦月穿过人群走到刘紫月跟前一脸幸福与感动地拉着她的手道:“长姐。”
“恭喜。”
“我真的没想到你能来。”
刘紫月似笑非笑地看着忽然与自己亲近的吴弦月:“庶妹大喜的日子,本妃岂有不来之理?”
“不不,长姐误会,我我我的意思是长姐与父亲闹……,不对,看我,一时高兴,口没遮挡地乱说,长姐能来,我太高兴了。”
吴弦月状似无意的吞吐,语无伦次之言,引起众人不少的遐想,既点出刘紫月与吴宗耀的嫌隙,又含糊不清地指出是自己在闹。很厉害,刘紫月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许久未见,比起曾经来吴弦月成长不少。
“出嫁从夫,本妃不过谨遵夫训。庶妹知道,去年大爷在上院烧的那场火,实在叫我家王爷害怕了。”刘紫月无奈地道。
“好了,不说了,庶妹快去准备,误了时辰可不得了。皇家规矩大,不吉二字染上身,吃了大亏,可没后悔药吃。”刘紫月淡然轻笑道。
吴弦月看了眼天色,轻跺了跺脚,转身继续接下来的仪式。刘紫月忽觉无趣,转身离去。吴家重建后,这还是刘紫月第一次上门。院落布局大体与之前相仿。只是因为资金与工时的缘故,许多地方建得比原先粗陋许多。曾经的许多院落,像老夫人所居的上院,她居住的听雨轩都只留着空地,没有修建。
刘紫月不知不觉游走到曾经听雨轩原址的空地上。看着眼前长满杂草的颓垣断壁,恍然想起曾经初回尚书府时的不安与彷徨,黄宝贤的下马威,老夫人的正侧之说等等。刘紫月掐下断墙夹缝间的一朵小黄花,捏在指间低头细看,陷入沉思,忽从远处身后响起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刘紫月转身,只见一身披妆缎狐肷褶子斗蓬,头戴白纱裙边帷帽的女子袅袅娜娜地走了过来。
“怎么,长姐,才有几日不见就辩不出我的声音了么?”妇子讥讽道。
“吴星月?”
“多日不见,长姐气度风华更胜从前了呢。”
“你也很好。”刘紫月道。
“我自然好。”吴星月道。
“婚宴之时,人多眼杂的,本妃劝你还是不要四处乱走得好。”谋害太皇太后,朝庭通缉要犯,吴星月大摇大摆地出现,还真是大胆。
吴星月闻言,非但不怕,反而畅然然笑起。
“怎么,长姐不知道,星月被贼人所掳,幸而被南疆逍遥王的大师兄巫笛所救。现如今,星月是南疆逍遥王大师兄的侧夫人。至于设巫蛊谋害太皇太后一事,朝庭现已查明另有其人,星儿是无辜清白的。”吴星月道。
刘紫月淡然点头,面无表情地对吴星月道了一声恭喜。没有人知道,其实此时她的心里绝对没有表面上看似的那般平静。看来吴星月背后藏着的力量亦不可小觑。轻轻松松地为她化去东华国通缉的危机。
吴星月见刘紫月手中捏着的小黄花,掩嘴轻笑道:“长姐喜欢这个?野花而已,长姐如今是王妃,这喜好也该改改。乡下粗陋的喜好,会让人笑话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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