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投石问路3
柳千展过来，倚在不远处的石栏杆上，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前，认真地打量起紫不远处悠哉散步的刘紫月。一身简雅的月牙白暗花素色衣裙，头上邪梳着坠马髻。髻上点缀着几颗珍珠。很让人舒服的一种打扮。她的五观一般，免强算作清秀，搁在人堆里也只能算得上中等。她的肤色比较暗沉，带着一些不键康的腊黄色。
她的样貌虽然普通，但是浑身盈然的气质，总能让人忽略了她的外在，给人以别样的吸引力。优雅大方的举止，从容淡然，绵里藏针的处事手段，思虑周密，步步为谋的聪慧，自信，独立，知性，小媳妇很特别。也难怪他那个桀骜孤高，霸道邪肆，尊贵傲然的外甥会喜欢她。
就在柳千展愣神之际，刘紫月正好看到了他。
“小舅舅？”刘紫月道。
怔忡中回过神来的柳千展笑盈盈地上前。就是这样一个女子，轻轻布局，挥手弹指间搅乱了时局。御书房里她有意激怒皇上，大约是算准了气怒后的皇上必要饮用一碗容妃的参汤。
“王妃怎么知道太后会动手脚？”柳千展道。
柳千展这么没头没脑的一句话，青竹不懂，刘紫月倒是听懂了，她笑着挥退青竹，自己扶着腰，走进一旁的凉亭内。
“本妃一早便收到锦星的消息，说是太后让人准备了两碗加料的参汤。与其说本妃算准了太后会动手脚夫，不如说太后料定了本妃面对皇上的逼迫不会心甘情愿乖乖就范。”刘紫月给自己倒了杯水，垂眸冷笑道，“掺入落子药的那碗不用说，原本是为本妃准备的。而另一碗加入~药的，想来是为史家姑娘铺路用的。太后算着本妃会气着皇上，本妃又何尝不是算着将计就计，顺便投颗石头探查太后的底牌。”
“说白了，本妃与太后不过各取所需。”刘紫月眨着无辜的眸子，幽幽地道。
柳千展：……
他怎么感觉小媳妇被阿湛给带坏了。这坏坏的腹黑样，他们两个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王妃探出太后的什么底牌？”柳千展疑惑道。
刘紫月喝了口水，轻轻地晃动着琉璃杯，看着杯中的水晃动着。她没有直接回答柳千展的问题，而是转而提起另一件事道：“太后半月前就将她的两个侄女接进宫。”
柳千展坐下，挑眉道：“王妃有意拖延回紫辰殿的时间，一来是为了避祸，二来是为了进一步激怒皇上？”
“差不多吧。”刘紫月道，“从卷入幽州税粮案的史景行开始，到桃花庵的秘室，再到田文忠接二连三的丑闻，可以说，一年多的时间里，太后一党频频受到打击。皇上与太后间的母子情份冷到极点。太后为了缓和与皇上之间的母子关系，早动了送史家姑娘入宫的心思。”
“这与探查太后底牌有什么关系？”柳千展直到现在都看不明白刘紫月这一局的目的。
刘紫月将杯子放下，手指轻轻摩挲着琉璃杯子的边沿，摇头笑道：“难怪他时常说小舅舅心性纯简，不适合政治。”
柳千展颔道。他知道她说的那个人是贤王。
刘紫月抬眸瞟了一眼柳千展道：“太后召进宫的那两个侄女的身份不知道小舅舅留意过没？”
刘紫月见柳千展摇头，微垂下眸子缓缓地道：“史家二房，与三房的孩子，一个是庶出，一个是史三爷的嫡幺女。太后把这两个适婚女孩子同时召进宫，很显然是想插手她们的婚事。史二爷的官职不高，入宫的又是庶女，不过却长得十分美艳动人，因此，本妃想太后原是打算将她送给皇上。而另一位……”
刘紫月顿了顿，又饮了一口水，老神自在地笑了起来：“本妃猜想太后原本是想留在身边细心教导几年，给她留的是一顶凤冠。”
柳千展再次怔了一怔道：“王妃是说，王妃这一局试的是……”
“不错，本妃这一局问的是太后的夺嫡之路。至于本妃投的石子嘛，小舅舅你了猜是什么？”刘紫月抿嘴挑眉道。
柳千展蹙眉沉思：“虽然消息被掩盖了，但是龙隐还是查出了一些八皇子与史家庶女……”太肮脏了，在小媳妇面前，他有些说不出口。
刘紫月点头，她知道他懂了。刘紫月起身，扶着凉亭的栏杆，背对着柳千展。最后史家庶女上的是八皇子的床，看来太后一党真正想要扶持的是八皇子。刘紫月低低地笑了起来。她投进去的那颗石头自然就是史家的那位性情温和，人前低眉天真的庶女。
一个是垂垂老矣的君王，一个是年轻俊雅前途无亮的王子，一个是后妃玩物的身份，一个是史家暗中扶持的，极有可能的未来的一国之母的身份。史家的庶女天很聪明，也很有野心。她的温良天真，只等着最后一刻露出尖利的爪子。她只是让锦星暗中助了史家庶女一把，没想到这颗石子走的是八皇子的门路。
太后病了。哼，能不病么。原本为她准备的落胎药，竟然送到了八皇子妃的嘴里，杀的是她未出世的重孙；原本送给皇上的庶女，却偏偏上了八皇子的床；原本留着准备细心调教的凤凰却阴差阳错入了后宫，成为皇上的玩物。
“本妃扔出去的这颗石头过早地暴露了太后一党的野心，八皇子以后就是再想要隐于人后，坐山观虎斗，坐收渔人之利性是不能够了。”而一直与史家维持着相当密切关系，自以为得到史家支持的四皇子也不是傻子。
“太后的病怕是一时半刻的难好了。”柳千展暗叹。小媳妇真的很厉害。一招将计就计，投石问路，将太后藏着的底牌，明明白白地揭出，坏了太后的大事。
“让她病去，病死了才好。”刘紫月冷笑道。先是那碗没有送出的落子汤，再是裘家山庄的玫瑰花露，几次三番的想要谋害她的腹中之子。她总要还以颜色。
“太后很快就会发现，事情的发展远比她想像的要更糟糕。有些事，她想捂是捂不住的。”刘紫月道。四皇子可不是良善之辈。
昨夜宫宴，柳千展最不理解的就是，好好的为何大皇子等诸皇子都受到了皇上的责罚。龙五虽在宫中，但是有些事情他们做得隐密，事后又被皇家有意抹去痕迹。
刘紫月扶着腰，缓缓地在凉亭内踱步：“小舅舅难道就不好奇让皇上迷恋不已的容妃娘娘熬煮的参汤么？”
柳千展惊讶地看着刘紫月：“王妃是说，太子他们动了皇上的参汤？”
“确切地说，太子他们想要探查皇上的老底。只是底没摸成，反触怒了圣颜。”刘紫月道。
有太后在前边开道换下皇上喝的参汤，这样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太子他们怎么会甘心轻易错过？
青藤过来寻她。她扶着青藤的胳膊离开。天气有些闷，乌云一片片盖过来，蓝色的天很快就变为黑灰色。
“要下雨了。”刘紫月道。平静的湖水，因为她投的一颗石子，击出层层浪花。太后越过自己扶持八皇子，看清太后一党底牌的皇上，怕是凉了他与太后所剩不多的母子情份。这对东华国最为尊贵的母子，往后为了各自的利益，明争暗斗怕是只多不少。
如刘紫月所料的一般，史家庶女虽说与八皇子的苟且之事虽然太后与史家一力地想要掩盖，但是还中叫咽不下这口气的四皇子给揭了出去。史家庶女的名声坏了，再加上气怒中的皇上一力的打压，坚决不许败坏名声之人上皇家玉碟，史家庶女最后只是以低等妾氏的身份入的八皇子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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