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寻人，顺藤摸瓜

宫宴上，她有意投石问路，除了试探史太后的夺嫡之路外，有意设计太后与四皇子的反目，算计着皇上入套做黄雀，利用皇上试探四皇子以及白家的虚实。

        “王妃一开始就知道太后与四皇子不是一路人？”柳千展道。

        刘紫月摇头：“并不能确定，不过离城的事，田文忠瞒着四皇子行事，并且四皇子暗伏在离城郊外的死士一开始田文忠似乎也不知情。”

        柳千展凝眉：“王妃是如何让皇上入套的？”

        刘紫月冷笑道：“准确地说不只皇上，本妃算计着所有惜命且贪婪的人。本妃让人在寻找舅舅的时候，有意透露出舅舅手中有九转回还丹的消息。”

        柳千展嘴角狠狠的抽了一下，他震惊地看着刘紫月。小媳妇算计人心的手段很厉害。阿湛成亲的时候，刘继送的九转回还丹让皇上看到了奇效。刘继手中既然还有丹药，大家能不拼了命的抢夺么。

        刘紫拿起一颗鱼食，运功向人工湖里弹去，看着平静的湖面漾起层层的水圈，微眸着眸子极力掩藏底里波涛汹涌的神色：“太平静了不好。大家都动起来，动了才能露出端倪，咱们才能顺藤摸瓜寻着舅舅的踪迹。有的时候，对手的同盟才是那个最了解对手的人。本妃算的就是他们的祸起萧墙，螳螂捕蝉。”

        她是害怕的，极怕。舅舅几次三番遭遇死士的刺杀，她害怕那些人不管不顾地灭口，不得不散播一些假消息增加舅舅的利用价值。而且，刘紫月低头，轻抚着肚子，她怕，因为暗处的敌人们想阻截她腹中孩子的顺利降生，他们算计着刘继的性命。

        秋风呼呼地吹着，吹皱了平静的湖面，吹乱了湖边周垂的绿柳，吹散了湖对岸丫环们零落的笑声。没有太阳，灰白的天有些淡然与沉闷，还有些冷。刘紫月拢了拢衣裳，在瑟瑟萧索的秋风中微微瑟缩着身子。她的心仿佛在这阵萧索的秋风中荒芜，一瞬间地老天荒似地荒芜。她害怕失去，极怕。她想到了她的王，她信他，她等他。

        京城有关刘继身怀九转回还丹的消息，如同这阵苍凉的秋风一般快速地扩散。御书房的窗前，皇上扶着窗沿，神情阴郁地看着天秋风中沙沙作响的翠竹。卫总管恭身快步走了过来。

        “皇上，太后身边出宫采办的吴嬷嬷回宫了。”卫总管道。

        皇上微微颔首，挥手让卫总管退下：“继续让人盯着。不要声张，远远的就行。”

        卫总管依令告退。御书房的门掩上了。天色有些暗，没有点灯，皇上离开窗子，负手在房中徘徊。太后身边的吴婆子出宫说是采办，其实他知道她是去见田文忠。在他的步步紧逼之下，很好，他的老师开始行动了。他的老师，他了解，聪慧善谋，最喜欢做先下手为强的事，性子争强好胜，是半点不能吃亏的主。人是不是在老四手中应该很快就有消息。

        皇上端起御案上的那碗微微冒着热气的参汤，蹙着眉仰头一气喝下。九转回还丹，他是势在必得的。没有了神医谷的小神医刘继，刘紫月腹中的野种也别想顺利出生。贤王，贤王妃，以及还未出世的小野种，都去死。

        吴嬷嬷回宫后没多久，慈宁宫就传来太后宣召四皇子入宫侍疾的消息。四皇子来得很快，一张脸苍白无血色，走路的时候，时不时咳着几声。太后遣退了宫人不知道与四皇子说什么，殿外宫人只听到殿内传来太后高高低低的咒骂声与瓷器刺耳的打砸声。

        门外宫人们皆惶恐侍立，神情凝重地绷着脸，不敢东张西望。没多久，殿门打开了，四皇子站在门边上，握拳咳了几声对宫门口的宫婢：“本王身体欠佳，恐过了病气给皇祖母不便近身侍疾，你们这里多加些人仔细侍候，若有半点闪失，后果你们是知道的。”

        四皇子才出了慈宁宫，就有小太监迎了上来，说是皇上让他过去。四皇子脚步停了一下，微不可查地皱了皱眉，掩嘴咳嗽时暗地里勾唇歪嘴无声讥笑。贤王妃好本事，因为离城的刺杀，他暗中豢养的死士早已经成为不是秘密的秘密。他的死士被各方盯上，成为别人眼中的一块肥肉再所难免。太后才张完嘴，现在就连他的父皇都惦记上了。

        然而四皇子错估了皇上。御花园中皇上坐于凉亭之内独自下棋，见四皇子过来，他挥手让四皇子坐下陪他下上一局棋。四皇子错愕地看着慈眉善目望向自己的皇上。父子两，父慈子孝相互寒喧着打开话匣子。淡话间，四皇子一直小心应对着，没想到，皇上半点没提死士之事，反而给他一个陇南代天巡牧的差事。

        “父皇老了，陇南路遥，你辛苦些代父王下去看看。”皇上叹了口气道。

        四皇子点头应下差事。

        皇上挥手让四皇子起来，又说了些语重心长的话。语意间大有肯定四皇子的办事能力，垂暮之年，重托江山之味。

        多年习惯于站在太子身后听令办差，存在感极底的四皇子，极少听到皇上这样的夸赞他。从皇上那里退出来后，嘴角一直向上勾着。虽然还有些咳嗽，但是整个人比来时精神，一双眼睛带着难掩的笑意。

        因为即将成行的陇南之行，四皇子没有直接出宫，而是转道去了一趟刘妃宫。自从被皇上撤了差事，调入临南军历练后，他有许久没有见到她的母妃。

        数月前，皇上莫明其妙地因为一桩小事大发雷霆，不但撤了他母妃好容易得到的代掌六宫之职，还将她禁足于宫内。而他也被皇上扔到临南军中受苦。他至今想不明白，皇上为何会如此对待他们。就像今天，父皇对他的喜受与赏识也来得突然。他越来越看不清他的父皇。

        四皇子在刘妃宫中续了几句家常，趁着四下无人时，他们共同揣摩着皇上让四皇子下陇南代天巡牧的意图。因为以往，这样的差事多半落到太子手中。母子两欣喜地嘀咕了半天，思索着皇上此举的用意，比如皇上废太子的意图，比如利用他打压太后一党，再比如利用他陇南白家婿的身份拉拢白家，再比如陇南藏着的……。

        “近来皇儿与王妃伉俪情深，你父皇这是高兴的。前阵子，因为税改的动荡，皇上拿陇南白家开了刀，这会子他想要用白家人，所以让皇儿下去安抚人心。”刘妃绞拧着粉色绣花帕子，若有所思地道。

        四皇子明白刘妃的意思。出了这宫，有无数的眼睛盯着他。无论皇上有什么目的，对外他的陇南代天巡牧之行，都应该是以四皇子妻族母家的理由。木秀于木风必摧之，一向善隐忍与蛰伏的四皇子更是极为注意这个。

        四皇子从刘妃宫里出来时带了许多刘妃送给四皇子妃的赏赐。她赏赐的理由无外乎是，四皇子妃贤慧通达，治家有功。

        对于妃大张旗鼓地赏赐四皇子妃一事，御书房内收到消息的皇上也只是顿了顿笔，头也不抬地轻笑了一下，继续他的公务。刘妃宫里的事，他们虽是避着人说，但是他在场也知道，他们多半是按照他设想的想法想他。很好，踩着太后一党，他自然要扶持着老四。由他们斗去，斗出乱局，搅浑陇南的天。水浑了好呀，浑了他才能神不知鬼不觉地下水摸鱼。老四是聪明的，他打了草，自然惊了蛇。这个正中他的下怀，他要的就是惊蛇。惊了必然言寸大乱，乱了他才能寻到可趁之机。

        刘继身怀九转回还丹的消息，满京城各个大小势力都收到了消息，这其中包括三国十六州蛰伏在京的斥侯以及一些江湖门派。九转回还丹因为贤王的服用而备受各方的观注。传说中延年益寿的极品丹药，其效果嘛，能让贤王那样一个一只脚踏进鬼门关，出行都是靠着躺椅的人站起来，生龙活虎地参与幽州与西北战场，其效果可见一斑。

        相对于九转回还丹的消息，四皇子陇南代天巡牧的差事以及刘妃恩赏四皇子妃的消息自然被淡化了。然而，一直观注着皇宫与四皇子消息的刘紫月却注意到了。四皇子与刘妃摸不清皇上让他代天巡牧的目的，但是刘紫月却看得分明。

        “都说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帝王心术不外乎平衡与虚实，虚则实之，实则虚之，真真假假，假假真真，恩威并施，平衡朝中势力。皇权在众势力的合与分，争与助，得与失之间游走，达到稳固龙座，治理天下的目的。”刘紫月中肯地评价道，“皇上这十几年的龙座不是白坐的，田文忠这个帝师还是教了些真本事给他。”

        不远处书案后，帮着刘紫月分理王府邸报与封地折子的柳千展闻言疑惑道：“他这样做是想为四皇子寻一个合情合理出京前往陇南的理由，不会不太急了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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