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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章移花接木8


刘紫月手指轻弹:“知本妃者敏德也。”

        黄敏德挑眉。真正知她,懂她的恐怕是那个爷才是。独立,聪慧,多才善谋,贤王妃很好,也不怪那个傲然霸气,目下无尘的人会独独终情于她。

        雪到了夜里渐渐地大了起来。鹅毛般大的雪翩然下落,房前,屋后,地上,到处满积着雪,在微淡的马灯下白皑皑的雪泛着清冷冷的银光。马灯挂在马车檐角下,随着马车摇晃,冥冥灭灭的。一队兵士骑快马护着马车赶夜路。

        官道一面是山,一面临着水。山重重,水复复,群山环抱绵延千里,水声哗哗不绝于耳。马车悠悠晃晃地驶过重重弯道。渐渐地,水声高了起来。

        “大人,梅澜江渡口到了。”兵士道。

        马车停在梅澜江渡口旁的官道上。一个身着鸦青色暗纹番丝花棉袍的男子掀帘而出撑着伞在提着灯笼的士兵引领下,来到渡口边上的大灰岩旁。两个男子神色匆忙地从梅澜江畔的大船下来。

        “见过张大人。”两个男子齐身道。

        张大人嗯了声,掩袖遮挡惯入口中的冷风,闷声道:“打捞得怎么样了?”

        两名男子抱拳相互看了一眼,两人这,那的吞吐了几声。最后由其中一个身量高些的男子咬牙:“启禀大人,槽帮七十二舵弟子全数出动,顺江而下,追查梅澜江在下游,溺死之人均已经寻回,只是官粮至令仍无所获。”

        “混帐。十艘大船,近一百万斤的粮食,竟连一粒米都没有打捞到,槽帮是想敷衍本官司,还是想瞒天过海,欺骗朝庭?”张大人怒喝。

        两名男子面色惶然,齐声道:“小的不敢。”

        高个男子暗觑张大人一眼,小心翼翼地道:“覆船当日,小的闻讯而至,当天夜里就组织人手沿岸打捞,确实没有寻到粮食。”

        张大人甩袖冷哼一声撑着他的油脂伞登上停靠在梅澜江岸边的一艘大船,准备连夜到事发焦岩处实地查看。

        雪落在船的甲板上,化成了雪水,微有些结冰,甲板有些滑。张大人在侍从的搀扶下走进船仓的客房。客房铺陈华丽,桌椅板凳皆为新置。他为自己倒了杯水,这发现桌上的茶盘竟是粘在桌上的。不仅如此,一旁多宝阁上陈列的宝物都是用此法固定。张大人摇头轻笑,认真打量四周,倒是让他发现了许多新奇的物什。

        船上的伙房伙计送来膳食与酒。

        “船中忌火,天寒地冻的,大人饮些热酒便不冷了。”伙计道。

        酒是好酒,甘香清冽,醇香四溢。张大人不擅饮酒,因此对酒无甚研究,他分不出这酒的种类。只觉初入口时绵厚芳醇,入喉轻咽时带着微微的清甜,回味时唇齿间留有淡淡的花香,酒入肠腹时有股热流窜涌。他从未喝过这样的好喝的酒,又是雪天,不觉多喝了两杯。

        船开了,腊灰色的船帆高高地扬起。开船时,船仓有些晃动。喝了几杯酒的张大人身子跟着船晃了几下,他扶桌看着房中四下,竟觉得天眩地转,眼皮沉如千斤之重,世界渐渐黑了下去。

        房门被人从外推开,走进来的是那两名槽帮男子。他们相互使了个眼色,各自歪嘴邪邪地冷笑后,对着身后之人道:“大人,事情妥了。”

        从他们身后走出一位身着墨绿色刻丝大斗蓬的男子。男子雅然缓步,慢条斯理地走到张大人跟前,用着他手里的白玉萧轻轻拍打着张大人白里透红的脸。

        “很好。”男子收起白玉萧道。

        槽帮高个男子轻咽口水道:“只是可惜了大人的百年花酿,寻常人一杯则可,三杯必酒醉不醒人世,竟叫他喝了半壶。”

        “做好你的事,百年花酿自然少不了你们的。”

        “是。”槽帮男子齐声应诺。

        “很好,刑部提点刑狱公事张霁平酒醉不慎掉入梅澜江。”男子用白玉萧国轻轻地拍了拍掌心,缓步离开客房。

        雪纷纷扬扬地下着,北风劲凛。雪花落入奔腾的梅澜江河水中与漆黑的河水溶为一体,哗哗啦啦,变得喧闹。风浪拍打着船腹,浪大时,冷寒的水花能掀到甲板上来。男子手执玉萧,静静地站在甲板上一动不动。他墨绿色刻丝大斗篷帽子上积着一层薄薄的雪。

        “启禀主子,船上连同槽帮诸人在内都醉了。”男子身后抱拳跪着一名劲装蒙面武士。

        “沉江。”男子轻抚着白玉萧,冷声道。

        接连旱了两年的东华国,今年雨水又太过充沛。东华国有许多的地方都陆陆续续遭了灾。入了冬,一场一场子的大雪下来,受灾的折子一封封地往皇上御案上送。皇上看得头疼,每每听到某地,某地八百里加急的折子心里就发怵。

        这日天蒙蒙亮,皇上搂着新晋的娇贵人还没起呢,便听得卫总管在门外小心翼翼地地连声叫起。

        皇上半睁着惺忪睡眼:“什么事?”

        “皇上,八百里加急,刑部派到梅澜江调查覆船案的刑部提点刑狱公事死了。”卫总管道。

        皇上又闭着眼睛,翻身要睡,含糊咕哝道:“怎么什么事都发加急函。这事也要请示朕,着发刑部查。”

        “不是,是船上所有人都死了,船也沉了,触的礁。”卫总管又道。

        皇上闭着眼睛,咕哝了几声,猛然睁大眼睛,坐起身来道:“你说什么?”

        梅澜江上发生的事,也引起了刘紫月的注意。书房里,收到消息的刘紫月,手指点着桌子淡然雅笑:“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醉酒不慎落水,溺死,还是全船的人?刘紫月想到了京都府衙同样被酒误事,溺水而死的刘主薄。

        黄敏德呷了一口香茶同刘紫月一样,露出了意味深长的神情也道:“有意思。”

        一个两个的这是什么意思?柳千展发懵,眨巴着眼睛好奇道:“怎么了这是?喝醉酒被溺死,很稀奇吗?”

        刘紫月淡笑不语。黄敏德又是惬意地一口香茶,慢幽幽地道:“一个酒醉溺死不稀奇,一船人酒醉溺死那就是怪。”

        “嗯,怪的,人人都看得出来,这事里透着古怪。”柳千展道。

        黄敏德道:“太过刻意了,仿佛有意引发人联想一般。”

        柳千展攒眉沉思。

        刘紫月道:“敏德所言不错。”

        “为什么?”柳千展道。

        刘紫月冷笑道:“刑部办案有个习惯,相似的案情,时常喜欢串成一串,归并办案,寻找线索。若是本妃所料不差,杀害刘主薄的幕后真凶不日将浮出水面,而这个人将会被认定为梅澜江覆船案的幕后凶手。”

        “认定?王妃的意思是说,栽赃嫁祸?”柳千展道。

        刘紫月笑而不语。

        过年人们总是忙的。当官的忙着年考,生意人忙着卖年货赚钱,庄户人家忙着给东家送租息,各家当家的妇人们除了忙着阵首后方打点人情帐。比如年前的节礼,年后的请宴,参宴的准备。

        刘紫月也不例外。除了王府前头事务需要她打理,做为一府的主母,掌着中馈大权,妇人间的人情往来自然是少不了。

        琴语院中,刘紫月哄着晨哥儿睡了,便让乳娘将他抱了下去,开始与孙方二嬷嬷商议着年后参宴,请宴事宜。

        刘紫月房里的桌上,小榻上,茶几上到处都摆满了各色花花绿绿的贴子。请贤王妃参加宴度的贴子从年后正月初三开始直到正月月末,每天都有,最多的一日多达上百家。刘紫月从中挑捡出一些重要的参加,其他的,则比照着旧时例,准备礼物。

        好在孙方二嬷嬷得力,刘紫月只需翻看礼单着情做些添减便可。

        “世子洗三与满月时,王妃身在陇南不便办酒宴,百日可否要大办?”方嬷嬷斟酌着问道。

        “按理是该要办,否则有些人又该多想了。”孙嬷嬷道。

        刘紫月点头:“今天都腊月天二十四了,来得急么?”

        方嬷嬷笑道:“来得急,贴子奴婢这就让人写去,菜单王府有旧例,明日奴婢就拟了来,到时候王妃再过再定。至于其它的更简单,庄子各色东西送了不少,还有不少封地的土特产,随意拿些这菜便齐了。”

        王府有许久没有这样热闹过,孙方二嬷嬷高兴地数着手指头,筹划晨哥儿的百日宴。青竹几个也跟着进来凑热闹。琴语院里,大家说说笑笑的好不热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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