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86.再回兖州
接下来这一路再未出什么事端, 十二月初,暂时率兵驻守兖益边界的陶望潜接到了从益州回来的钟羡长安及耿全等五人, 见五人伤势沉重, 当即派人将他们送往建宁治疗。
十二月中旬, 长安一行到达建宁, 住进了赵王府。
如今刘光初子承父业, 成了新一代赵王,宫女春莺作为他的侍妾也一并被放出了宫, 跟着他来到了建宁。长安住进赵王府的当夜,春莺便来探望了她。
“安公公,宫里都传言说你惹恼了陛下, 被罚去守陵,却不想你原来来了这里。观公公面色不佳,何不让大夫来仔细瞧瞧?”春莺坐在床边的圆凳上, 一脸关切道。
长安靠坐在床上, 面色看起来苍白虚弱,但那双眼却是晶澈明亮炯炯有神,她道:“这些大夫就喜欢夸大其词,我自己的身子我自己清楚,喝些补血养元的药好好休息几天也就没事了。你这个, 几个月了?”她看着春莺微微隆起的腹部,问。
春莺伸手覆在自己肚腹上, 含羞带怯道:“四个多月了。”
“他给你什么名分?”
“侧妃。”
长安点头, 道:“仅次于正妃, 也算可以了。以后你就跟着他好好过日子吧,也不枉你在宫里受那一场苦。”
春莺笑了笑,回头屏退左右,然后对长安道:“安公公,我有一事相求,不知安公公肯否应允?”
“你我也算是老相识了,有话不妨直说。”长安道。
“当初刘公子带我离京之时,陛下以兖州局势未稳之名,未让我的家人随我同来兖州。如今刘公子继承了王位,兖州的局面也稳定下来了,安公公回去之后,可否代我向陛下进言,让我的家人来兖州与我团聚?”春莺道。
长安靠在身后的迎枕上,一双狭长的眸子神光内敛地看着她,不语。
她的目光明明看上去很是平和,春莺却不知为何突然心虚起来,结巴道:“安公公,你、你为何这样看着我?”
“让你的家人来兖州与你团聚,意义何在?”长安问。
春莺一时之间竟被她问住,嗫嚅道:“就是……团聚啊。”
“那你可曾想过,你这一句团聚,有可能为他们招致何等的后果?”
“后果?什么后果?”春莺疑惑。
“若你腹中这一胎是男胎,那可是当今赵王的长子,自古庶长子就是嫡母的眼中钉肉中刺。小公子是赵王骨血,一般有点脑子的女人都不会直接从他身上下手,那么你这个出身不高的生母以及你娘家人,是否就成了最好的下手目标?赵王为了坐稳这王位,所娶正妃必是兖州有权有势背景强大的世家女儿,如此对他方有裨益。你的家人来了,正好落入人家掌中,你是有这个自信能自己保护自己的家人,还是有这个自信在你和正妃产生矛盾时,赵王会选择帮你而不是帮着他的正妃?”长安问。
春莺呆住了。
长安接着道:“若你这一胎是女儿,那么在你能够怀上第二胎之前,赵王必然已经娶了正妃。新妇进门,你猜她会不会让你有怀上二胎生下儿子的机会?若是你不能生下儿子,那么只有一个女儿傍身、娘家又无靠山的你又能得宠多久?你的家人来兖州投靠你,到底是跟着你享福的可能性大,还是跟着你受苦的可能性大?”
春莺听长安这么一分析,彻底六神无主起来,欲哭不哭道:“那安公公,我到底该怎么办?”
“你在这里,家人不是你的靠山,你也给不了他们照拂,所以,根本没必要将你的家人都接来兖州。若是你需要,我倒是可以做你的靠山。”
春莺泪光莹然地看着长安,又是惊讶又是疑虑,不知该如何接话。
“怎么,难道我做你的靠山,你还觉着亏了?”看她那表情,长安开玩笑一般地问。
“不,不是。”春莺忙用帕子拭去眼角的泪痕,稳了稳心神,看着长安迟疑道:“若是安公公肯做我的靠山,我自是求之不得。只是,若是能得安公公眷顾,不知我又该如何回报安公公这份盛情呢?”
长安弯起唇角,道:“我早就知道你是个聪明的好姑娘,识时务,也明白这天下没有不劳而获的好事。你放心,我呢,最多就让你做个耳报神,绝不会要你背夫弃子伤天害理的。”
次日上午,长安刚刚吃过早饭,钟羡居然来了。
“你怎么过来了?不好好将养着?”长安看他依然面色苍白,责怪道。
“我就过来看看你,待会儿就回去躺着。”钟羡在她床前坐下,屏退房中伺候的仆人。
“怎么,都到了这儿了,你还担心我会出事啊。”长安笑道。
“的确担心。”钟羡看了看门外,倾过身靠近长安低声道“赵王寿宴当日,殿中那么多人你都交由冯氏兄弟去处置,后建宁大乱,也不知有没有漏网之鱼。”
长安闻言,想了想道:“这一点确实难以确定,你有何打算?”
钟羡沉眉,道:“我打算在赵王府安插一些人手,又恐太着痕迹。”
长安看着他,眸中笑意盈然。
钟羡大约也看出了她目光中的调侃之意,稍微有些不自在起来,问:“怎么?这个主意很可笑吗?”
“不可笑。”长安摇头,神情似是欣慰,又略有些惆怅,道“只是这样的话从你嘴里说出来,我一时之间还有点难以适应。”
钟羡双手搭在膝上,垂下眸子,道:“我早该如此的。你曾说我是生于琼楼玉宇中的大树,自幼有最充沛的雨露提供我滋养,最灿烂的阳光照耀我生长,只要我愿意,我可以一直笔直地生长下去,直到成为参天巨木。但是我却忘了,生长,并不是我的终极目标,作为一棵树,我长得越高大,便越应该伸展浓荫,尽可能地为那些比我弱小的人遮风挡雨。纵然因此会长得不那么直,又有什么关系?便千夫所指,我只管无愧于心,便能无所畏惧。”
长安黑眸定定地看着他。
钟羡一抬眸对上她的目光,双颊嫣嫣一粉,道:“让你见笑了。”
长安抬手,手指摸上他额上那道疤,道:“还真破相了,怎么办呐?”
钟羡伸手握住她的手腕,目光温软,道:“你若嫌弃,我以后戴个帽子吧。”
长安刚欲笑,门外忽有人报道:“少爷,章孝回来了。”
钟羡对长安道:“是昨天派出去找那位纪姑娘的人。让他进来么?”
长安点头。
钟羡替她将被子拉上一点,这才道:“让他进来。”
不一会儿,一名年轻人进来向钟羡行礼。
“怎么样?人可找到了?”钟羡问他。
章孝道:“回少爷,人找到了,但属下无能,未能将人带回。”
钟羡蹙眉,问:“为何?”
“那纪姑娘已经成了戍南将军彭耀祖之子的侍妾。”章孝道。
钟羡看长安。
长安眼神已经冷了下来,问:“纪姑娘回不来,那张大张二两兄弟和李展呢?”这张氏兄弟都是钟羡的侍卫,当初护送纪家姐弟和李展出城的。
章孝道:“属下并未能见到纪姑娘,但彭府的人声称并未见到纪姑娘身边有什么侍卫,至于李展,彭府的人也说未曾见过。”
听到这里,长安与钟羡都明白,这几个月中,他们定然是出了什么变故。
“这戍南将军到底是什么人?”长安问钟羡。
钟羡道:“应该是驻守在建宁城南边凤凰郡中负责戍卫建宁的四位将军之一,手底下大约有五千人马。”
长安略一思索,又问章孝:“纪姑娘做了彭耀祖第几个儿子的侍妾?那人叫什么名字?”
章孝道:“听说是彭将军的嫡次子,名叫彭继善。”
长安道:“你先出去吧。”
章孝退下后,长安掀开被子欲下床。
“你做什么?”钟羡按住她。
“我要去见刘光初,让他帮我把纪家姐弟要回来。”长安道。
“你以什么理由去要?师出无名啊。”钟羡道。
长安虚弱一笑,道:“我长安做事,什么时候需要师出有名了?”
“既如此,你先躺着,我帮你去要。”钟羡将她摁回床上,起身欲走。
长安哭笑不得:“我做什么要你帮我去要,你跟刘光初还比我跟他更熟不成?我……”
她话没说完,外头又有人禀报道:“少爷,外头有个叫李展的求见安公公。”
长安与钟羡对视一眼,长安忙道:“让他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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