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高力士的千年惆怅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从主墓地宫传来的震动接连不断，众人完全置身于恐惧之中。

    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封棺室一直在重复着破碎、愈合、重建的过程，每当两大神皇在主墓地宫产生的战斗余波打碎封棺室的空间时，都会有大道力量对空间进行自主修复。

    理论上来说，这处陵墓并不算是虚空中完全开辟出的独立空间，而是蕴含了许多的大道成分。

    这样的空间，在修炼界被修士们成为“大道世界”。

    以大道力量作为基础，在虚空中构建出一处巨大的空间，以此达到与真正的独立空间相似的效果。

    无独有偶，大帝的天命世界，也可以做到这一点，二者都是相同的原理。

    也正是因此，李白和高力士这两大神皇的战斗余波，可以将陵墓所在的空间破碎，甚至就连李洛豪和高力士的战斗，都能打破封棺室的壁垒。

    要知道，破碎空间，这可是只有大帝才能做到的事情，两大神皇能破碎空间，不是因为他们的战力达到了大帝级别，而是因为这处空间只是大道凝聚而出，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实质空间。

    但即便如此，能做到这一点，也足以说明两大神皇强悍的战力。

    在此等威势之下，即使相隔两个独立的空间，众人还是会被震慑心神，那感觉就仿佛整个世界都快要崩塌了一样，宛如末日降临，而自己如同一只尘世间的蝼蚁，无处可逃。

    那股威势，简直犹如流星爆发、锐不可当，仿佛世间没有任何人在这样的力量下存活。

    场内，众人时刻活在这股恐惧之中，瑟瑟发抖，畏首不出，就好像下一秒将会迎来自己的死亡，神逝魄夺。

    这一战，足足打了三天三夜，两位神皇中的天花板级战力，若非将力量完全耗尽，只怕根本不可能分出胜负，即使李白能仰仗宝物之利，但其自身的根基实力，终究与高力士相差无几。

    “轰隆——”

    一道惊天轰炸声响起，整个主墓地宫处掀起了一阵震山撼岳般的爆炸冲击波，差点将封棺室轰塌，场内一众人全都被这股力量震飞万米开外，被直接轰入了地底，犹如完全镶嵌在残垣断壁之中。

    下一秒，封棺室的墙壁轰然倒塌，四面壁垒此刻只剩下了三面，在那处残缺之地，一道鲜血横流的身影坠落而出，另一道身影紧随其后。

    “欻——欻——”

    刹那间，两道掠空声响起，二人笔直地落在地面，只不过一人是平稳地站在大地之上，而另一人则是重重地从高空坠落。

    毫无疑问，此二人正是李白与高力士。

    战局大势已清：李白一人手持未知名的宝物，神威无限，如天神下凡，亘古主宰一般，凌驾于芸芸众生之上。

    反观高力士，这一战虽酣畅淋漓，但此刻他的身上出现了多处严重的伤势，鲜血正止不住的向外汩汩流出，气息大减，就连他身上的那件明光铠和手中的唐横刀，都已经变得黯淡无光，威能不复当初。

    这一战，是高力士败了，如果继续纠缠下去，李白说不定真的会当场将高力士斩杀，极有可能会有性命之忧。

    高力士堪堪稳住身形，气息紊乱，血气倒转，眼神中充满了不甘和愤怒，即使身受重伤，高力士依旧是咬牙切齿，恨不得将李白撕碎。

    愤怒之火熊熊燃起，高力士目眦欲裂，怒声道：

    “你这混账，当初在极乐之宴上就再三辱我，若非看在陛下和贵妃的面子上，你就是有一百条命也不够死的！”

    嘶吼咆哮之时，高力士的双眼中布满了血丝，怒目圆瞪，嘴角甚至都要咧到了耳根处，浑身上下一直在不停地颤抖，一看便知是愤怒使然。

    高力士继续厉声怒骂道：“我堂堂千古第一贤宦，究竟哪里比不上你这个只会吟诗作对的书虫？玄宗陛下宠溺你，杨贵妃欣赏你，就连满朝文武百官都不敢得罪你！”

“我高力士戎马一生，为国征战复身出，每次皆以王者姿态归来，可是为什么，为什么世人不知道我是李唐时代的骠骑大将军，为什么不知道我是千古第一贤宦，却只记住了‘力士脱靴’这个典故，我高力士，究竟哪里比不上你李太白！”

“甚至大唐覆灭之际，玄宗陛下还将‘天书残卷’交付于你，而对我置之不顾，你这混账，告诉我，这是究竟为什么！？”

一番嘶吼过后，高力士猛咳一声，一口鲜血喷出，极度愤怒的情绪让他差点连身子都站不稳，只能将唐横刀插在地上，勉强支撑着身体。

这一口鲜血，是高力士在疯狂嘶吼的过程中，将自己的喉咙喊穿，声带破裂流出的血液。

高力士的大半张嘴和下颚全都被鲜血染红，整个人看上去癫狂至极，近乎暴走，如果有不知情的人，一定会以为高力士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这一刻，高力士不再是位高权重的贤臣，也不再是实力通玄的神皇，此时此刻，他只不过是一位被一生之敌击溃内心防线的普通人，是一位无论怎么努力都会付之流水的人生悲者。

双方的这一战，是高力士败了，他不止是败了胜负，也输了人生，输了自己努力奋斗得来的一切。

这一战，让他看清了一件事：哪怕自己忠心耿耿的效忠唐玄宗一生，为大唐奉献一辈子，最后在唐玄宗的眼里，自己依旧不如李白重要。

这对于高力士来说，是最不能接受的事情。

高力士的这番积压了千年的情绪，在此刻彻底倾泻而出，感染了众人，也道出了这世道的不公。

堂堂大唐皇朝的骠骑大将军、开府仪同三司、贵封齐国公、扬州大都督、千古第一贤宦的高力士，即使达成了无数惊艳世人的杰出成就，但依然改变不了他被李白稳压一头的事实。

这样的事情放在任何人身上，恐怕都无法接受。

为什么？为什么自己戎马一生，为大唐和修炼界的发展付出无数，可最终在世人眼里，自己却依旧比不上一位只会吟诗作对、藐视王公权贵的儒气文人？

一时间，场内几百万人全都感受到了高力士的心酸无奈，而这件事也确实值得人们愤愤不平。

除此之外，众人也看清了一个事实：即使强如高力士，成就了上等神皇之境，也同样逃脱不了命运的愚弄。

身处大世，天道在上，任何人都将难逃命运的制裁。

哪怕自己从来没有做错过什么。

这一刻，所有人都能够感同身受，一个又一个鲜活的生命都在这不公的天道下苟延残喘，在同一片蓝天下共同追逐那遥不可及的梦想。

人生的尽头，到底在哪里？人生的意义，又何时能体现？

顷刻间，场内油然而生出一股悲观的气氛，每个人都是沉默不语、唉声叹气，无声之中就道出了内心的伤感。

见气氛如此沉重，李白也忍不住叹息了一声，似乎对这样的大世规则表达了深深地无奈。

李白负手而立，感慨道：“一代忠臣，当之无愧，只不过这条路上，就算是大唐历代帝王都无法穷其尽头，玄宗赐我残卷，不过是为了让我印证昔日道路是否正确。”

“高力士，你身先士卒、鞠躬尽瘁，没有人质疑你的成就，你是名副其实的千古第一贤宦，就算是我，也对你钦佩有加，但，在大世之中，你终究会迷失自己，单是你这一点，就让玄宗也是无可奈何。”

“当初我的那份狂傲轻视，不过是对尔等所走道路的嗤之以鼻，并不针对你们个人，倘若当初没有你煽动杨玉环对我进行排挤，我与玄宗联手，必定能为天下苍生谋一条两全之路。”

说完，李白背过身去，不再看向场内的众人，只是饱含无奈地长叹了一声。

“你走吧，日后我们还会再见的，这是玄宗留下的传送符，有些事情，还是让他亲口告诉你为好。”

李白从须弥戒中拿出一张黄符，隔空扔给了高力士。

高力士也不含糊，接过黄符之后，虽面露不甘怒意，但始终保持了理智，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

良久，高力士缓和了怒意，自知此时不宜再次纠缠，于是放下狠话道：

“哼，像你这样好高骛远的东西，就应该像那群小畜生一样死无全尸，若玄宗陛下不能给我一个合理的答案，这轮盛世，我必定亲自取你首级！”

话音一落，高力士凝聚掌力，内气化火，瞬间焚尽了手中的黄符。

下一秒，只听到一道风声掠过，高力士的身影瞬间在原地消失，无影无踪，气息全无。

高力士消失之后，李白这才缓缓转过身子，看着他消失的原地，不禁一阵唏嘘。

良久，李白收敛了气息，回归了心神，那张楚狂人的傲世面容上，却破天荒的露出一丝疲倦之意。

原来，恃才傲物的楚狂人，也会有累的时候，也同样会被时代大世消磨掉斗志。

当初那个踌躇满志、笑傲万古的李白，已经不复往日的荣光，现在的他更像是一位指路人，化为那些步其后尘的年轻人们头顶的明灯。

李白轻摇了摇头，自言自语道：“这一世，无关于你我，更无关于大唐，唯有天书所向，方有一线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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