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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9.道侣修炼手册


应兴文当然不会傻到直接把这句话告诉蘅樱仙子,  但是在他的暗示之下,蘅樱仙子很快就明白了对方话内的潜藏之意。

        这一发现令蘅樱仙子欣喜若狂,  如果盛黎不是人,那会是什么?而且能令应兴文都吞吞吐吐且为之惊惧的消息,  只怕……非妖即魔,  但在凌阳宗已经认可了盛黎那个妖修道侣的前提下,只怕是妖的可能性微乎其微。

        这一来,  蘅樱仙子心中登时便有了计较,  她正愁没机会打消与盛黎的战约呢,魔族与修真界素来水火不容,凌阳宗一个正道门派怎么可能容忍魔修成为他们的弟子甚至长老?若是此事揭露,想必全修真界都会去追杀盛黎,  到时候盛黎自顾尚且不暇,  哪里还有什么空余来与自己计较?

        蘅樱仙子根本不去考虑她这番举动是否太过极端,  在她看来,她身为一宗宗主之女前来与凌阳宗联姻,  算是给足了凌阳宗上下面子,  她们宗门虽不及凌阳宗势大,但也不是什么籍籍无名的小宗。当日自己不过是受人诓骗,所以对一个妖修态度不好了些,  最后不就立刻澄清误会了吗?夏添可是自己亲口说过“无妨”的。

        何况她已经放低姿态向盛黎道歉了,对方却依旧不依不饶,  那妖修亦是不肯大方些放过自己,  着实半点没有风度,  既然对方这般作态,就怪不得她了——何况她只不过是说出了实情,也并没有污蔑。

        她的反应正中应兴文的下怀,应兴文在宗门中耳目众多,自然知道盛黎之所以对蘅樱仙子如此冷漠并非只因当日蘅樱仙子对夏添出口不逊,更因为她在回到下榻的小院后,命侍女捉来未开灵智的幼狐鞭笞折磨,每每下鞭子时还要念念有词地骂上一句夏添,她自以为做得隐蔽,却不知自己在凌阳宗的地盘上,哪里有什么事是能真正蒙蔽凌阳宗长老的?

        只是如今两个宗门已经定下了联姻一事,唯恐闹大了于双方都面上无光,加之蘅樱仙子弄死的都是些寻常野兽,在修者眼中看来根本不值一提,故而蘅樱仙子此番作态并未闹大,只有少数人知道罢了。

        不过在得知此事后,应兴文倒也歇了与她戏耍一番的心思,他原以为蘅樱仙子不过是行事冲动罢了,往日倒也多有耳闻,知道她因生母而对待妖修颇为冷酷,但如今一见,方知对方本就是心胸狭窄,于应兴文看来,不过是“既蠢且毒”罢了。

        但这样的人,若能使用得当,倒是不失为一把沾了毒的利刃。

        应兴文便暗中运作,先是有意无意地向蘅樱仙子透露了“盛黎必将在结道大典上露出魔修形态”,又忧心忡忡地表示自己作为宗门大弟子,实在无法眼睁睁看着宗门中有心怀不轨的异类存在。

        蘅樱仙子在自己宗门中也算是被宠大的,她是宗主嫡长女,又自诩美貌,走到哪里不是被人前呼后拥着讨好的?她到底也没见过多少恶人,不知这修真界中人心更是难测,她还以为应兴文是知道了自己的难处,于是想要替自己讨回公道,却又碍于是宗门大师兄不便出面拆穿罢了。

        她自以为已经收拢了应兴文的心,心中窃喜不已,立刻给出了应兴文想要的回应,表示自己是正道修士,绝不容许魔修来搅乱正道的平静。

        而从头到尾,应兴文除了与几个参与其中的人暗示行事外,根本一点都不曾沾手。

        在确认宗主与剑峰何宗主所言非虚后,他便开始设计了一切。

        能够激怒麒麟的梼杌血,是一位初入内门的弟子之前外出历练时得来的,是几个不知事的洒扫童子偷去玩耍的,是外门管事斥责后夺走的,是负责护送喜袍的弟子不小心撒上去的……甚至就连点明盛黎是魔的那句话,也不是他喊出来的。

        至于盛黎的血——这可真是与他无关了,盛黎自己是魔,这怪得了谁?

        应兴文此番运作自然是想着要把盛黎一举扳倒,无论是盛黎的修为还是门内长老们对他日益重视的态度,都让应兴文觉得无法忍受,尤其是在宗主亲口下令,让盛黎和夏添在主峰举办结典时,这种愤怒和嫉妒达到了顶峰。

        盛黎和他那个妖修道侣不是要去飞仙阁接受诸位飞升的师祖认可点化吗?那他就要这两人连门都进不去!

        此刻见众人都已经见证了盛黎的确是魔,应兴文心中一块巨石落下,他努力抑制住自己想要不断上扬的嘴角,一甩袍袖踏云到宗主身边,面露些许焦灼,语气亦是有些急切:“师尊,下面不少弟子都叫嚷着,说盛师弟是魔修,恐怕于凌阳宗名声有碍……”

        一旁的一位长老重重叹了口气,“麒麟未曾归位,谁也靠近不得。”

        宗主抬手轻轻一摆,示意他不必再说,只道:“罢了,或许天命如此。”

        魔修与正道犹如水与油,哪怕二者再为相似,也绝不可相溶,凌阳宗弟子数以百万计,他们也决不能有一位魔修的同门,否则不单门派清誉受损,连这些弟子也要遭受怀疑。

        何漪捏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面色冰冷,他道:“盛黎是我剑峰弟子,也是我的亲传弟子,剑峰自会给一个交代。”

        这话便是要当众保下盛黎了,几位长老对视一眼,都点了点头表示赞同,一位峰主道:“眼下这结典大约也办不成了,还是先请前来的客人离开为好,咱们宗门自己的事,自己解决就是。”

        应兴文垂手立在一旁听着,识趣地没有再火上浇油,只在长老说完话后朝宗主拱手道:“师尊,那我先将众位贵客请去歇息。”

        宗主点了点头,他深深看了应兴文一眼,似是有话要说,末了却没有开口,只说:“你先去吧。”

        而飞仙阁结界内,两头麒麟将盛黎甩出去的那件喜袍袖子奋力撕扯成了碎片。

        它们之所以震怒,正是因为那袍袖上沾染的梼杌血,玄天麒麟是瑞兽,梼杌则是凶兽,二者一旦遇上便是不死不休。梼杌血对于修士来说或许气味浅薄,但在这宿敌看来则是再明显不过,故而两只麒麟甫一嗅到盛黎衣袍上那些许梼杌血便发了狂,它们并不识得其中古怪,不过是靠着气味识别罢了,一开始只以为盛黎也是一只梼杌,所以才朝着他攻击,待得盛黎甩开了衣袍,它们自然也随之转移了目标。

        但法袍是何漪亲自为徒弟寻来的,毕竟不是凡品,可抵挡大乘期修者全力三击也绝非虚言。每攻击一次,两头麒麟周身的光点便暗淡一分,及至袍袖成了碎片,两头麒麟也筋疲力尽,它们没有再看盛黎和夏添一眼,踏着虚空回到了飞仙阁的大门上,很快光点四散,两只麒麟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夏添一直绷直的背脊直到此刻才微微放松下来,他再三确认,见大门上一片寂静,显然不会再冒出什么麒麟,方才松了口气。

        盛黎手臂上的伤口血流不止,夏添情急之下低头去吮,好在麒麟灵力虽然十分霸道,但到底只是两只灵体,伤势看来十分凶险,但也到底渐渐痊愈了些。

        两只麒麟归位,笼罩在飞仙阁外的结界也随之破开,何漪这才得以走到二人身边,他拿出一瓶药粉洒在盛黎的伤口上,见血彻底止住,又一挥袖将盛黎滴落在问心阁前的血迹清除干净,这才道:“眼下麒麟闭门,飞仙阁也进不去了,好在早就刻过了命牌,也不算没有礼成……你们随我来。”

        夏添尚未意识到魔对于修真界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或者即使知道了他也不会在意,于他而言,盛黎就是盛黎,不管是剑修还是魔修,都是他认定的饲主。

        盛黎心中却有了几分计较,方才的结界虽然将问心阁内外分割成了两个世界,虽然听不见外面的动静,但他却可以猜出一二。

        当初盛黎所接的宗门任务也有诛杀魔修的,魔修大多逆天而行,且喜好吞吃其他修士,以此转化为自己的修为,莫说修士,就连凡人都闻之色变,在修真界可说是人人喊打。

        方才他不慎被麒麟破开手臂,见到自己血中有黑雾翻滚,便知道恐怕不妙,不论今天是谁暗中算计于他,对方显然都已经达到了目的。

        盛黎稍稍调息片刻,自觉已无大碍,便看向何漪,道:“师尊,今日……”

        “今日之事,我定然会给你一个交代。”何漪面色冷肃道。

        盛黎一怔,他原以为自己师尊是来追究自己这当众暴露魔修身份一事,眼下看来,似乎未必?

        夏添看着盛黎手臂上那个可怖的伤口,眼中尚有藏不住的担忧和恼恨,闻言忍不住嘀咕道:“如果知道是谁同我们过不去,我要挠花他的脸。”

        “胡闹。”盛黎轻斥一句,且不说如今他的修为如何,既然敢在众位长老面前算计他,想来对方也有些底气,哪里是小狐狸说挠花就能挠花的?

        何漪却颇为认同地点了点头,甚至还补了一句,“剑峰弟子的剑也不是吃素的,胆敢招惹剑峰,想来也是想看看剑峰的剑有多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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