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番外三十五 再遇冰雪
是她!
灯笼暖暖的桔色光芒映着她的脸,让她看上去更多了几分柔美和安详。
原来,十四弟宁愿自伤,也不愿伤害的女子,就是她。
佞祥苦涩地笑,他早该想到的。十四弟心里也只有她,不是吗?
只是,他没想到,她不要命地从京城逃出来,却一直都在十四弟的身边!
纳兰泽州一路而下,安详的脸上带着佞祥无法忽视的焦急、担忧。
原来,她如此在意十四弟,即便她天性凉薄,可这丝不符的在意出现在她脸上,反而让他的心隐隐作痛。
她本该是寒冰如雪的样子才是……
(上)
……“公子的性命小女不敢当,公子保重……”……
初见她,在那一辆马车之下。她冰雪镇定,她刻薄冷漠,她掉落的那块玉佩,直直滚入他的掌心,又如雪融化在他的心底,可他没想到,一向谨慎的自己,竟然犯了那么严重的一个错误……
为了那块玉佩上的四个字,他翻遍了户部的文书,想查出她是谁;为了玉佩上的四个字,他在父皇给十四弟赐婚的时候,心甘情愿地为十四弟求情,父皇和太子向他投来暗晦不明的目光,他却只是想娶那块玉佩的主人。
可那块玉佩,竟不是她的。
她,竟然不是绾氏·采柔!
他为了她,一心牵念,单方思恋;他为了她,求下了他不要的女人,可她却从来都不知道!
当他跪下,求父皇把绾氏·采柔指给他的时候,他袖中捏紧的拳心早已沁满了冷汗,只是怕父皇不答应。当他终于得到她的时候,他又是多么志得意满、意气风发?所有人都以为他皇十三子,为了弟弟逆鳞直谏,终于抱得美人归。却没有人知道,甚至连他自己也没有想到,他已经成了这紫极城里最大的笑话。
迎面是受赐出宫的贞敬夫人的仪仗,那大片的红,赛过出嫁的嫁衣。
奉旨前往纳兰府宣旨的十二哥打马上前寒暄:“十三弟,听说父皇将尚书令绾浚的女儿指给了你做嫡皇妃,今日一见,十三弟果真是春风满面啊!哥哥我可要恭喜你了。”
爽笑着接受十二哥的道喜,又遇着八哥、九哥和十哥。九哥阴柔地看了他一眼,他只是按着弟弟的身份行礼,退后。两人各自心照不宣,这轿子里的贞敬夫人,两人曾没有商量过地默契配合,处心积虑地想置她于死地。
而那轿帘就在那一瞬间掀开来,他转首,那轿中人竟然是……
眼见那大红轿帘垂落,他伸手,一把挡住。
她淡然的眼对上他的震惊。
竟然是,她!
她是纳兰·泽州!他一心逼向死亡的女子,竟是他一直放在心里的人!
冷宫里,他毫不留情地一掌推到她的后背,若不是十四弟为她挨下那一掌,他已经亲手杀了她!他算计纳兰容卿,让他跪到天子跟前用命换她,其实只是想坐实她的不贞,让父皇起心杀她,这一切的一切,只是想毁掉她,甚至他想毁掉的是十四弟。可他没想到,他步步算计,一心撺掇着父皇杀死的那个纳兰泽州,是她!
惊、恨,一瞬间沾满他的胸腔。他皱紧英眉,只是看着她。
而她,对一切一无所知,只是对他淡淡一笑。
他的心无声地被刺入一根针,他的手一滞,那大红的轿帘像是掀错的喜帕,再度垂落,而她就像是今日出嫁的新娘,可新郎不仅不是他,还是他,亲手将她嫁给了一个死人……
忽视心中的隐痛,跟上她的马车仪仗,却见到她一把脱下凤冠,不顾一切地向前奔去。
她是去见十四弟吗?穿着这一身“嫁衣”?
心明明痛着,嘴角却勾起了纠结的弧度,她已经嫁给死去的纳兰长卿了,即使他得不到她,但至少,十四弟也一样得不到!
余光瞥见正阳门被禁军士兵押解的十四弟,他只是打马回头。
十四弟被赐贬荆州了,一向用来和他比,却永远比不过的十四弟终于就要离开京城了。
从小到大,论心智论权谋,他从来没输给过十四弟,却输给了十四弟出生时的那抹红云!
他只是时运不济,额娘在最不该去的时候去了,而十四弟在最不该生的时候生了。但他不会一直输给那抹红云,就像这次……
十八弟……不也有红云么?
(下)
佞祥再次见她,是从九哥手上救下的她。
看着她被九哥□□得发红的下颚,他不自觉地靠近她,轻轻吹拂她的伤处,吹着吹着竟不由地吻上去。
她一惊,慌张地后退:“十三爷……皇上才刚给十三爷赐婚……”
“别告诉我,你不知道为什么我想娶绾氏采柔!因为你,我就要娶我不想娶的人了,你还要躲吗?”
她是知道的,只是微惊地看着他,那唇瓣未开,他凑近她就要吻上去,她的怀里却突然传来哭声。
原来是十八弟,说起来十八弟倒是他的媒人,他也是听到十八弟的哭声,才见到九哥如此粗暴地为难她。他忽然想到什么,琥珀色的眸光突然闪了闪,道:“是不是因为救过我,所以九弟他们才想置你于死地?”一句话避重就轻地就将之前的一切伤害都推到九哥身上。
只是,冰雪聪明如她,并不全信:“一切都过去了,州儿不想再提了。”
佞祥不由地皱眉,他以为她会恨他,可没想到,当她知道他曾经对她所做的一切,她还是这样淡然地对他笑:“太后娘娘见不到十八皇子,怕是等急了,州儿先告退了。”
很多年后,他才知道,其实她肯笑,就已是非常难得的事了。而她本来一直愿意这么对他,直到后来他做了那件永远不可饶恕的事,她就再没有对他笑过。
那天,他说,十八弟是他和她的媒人。
她忽略他的话,对他说,她纳兰泽州生死两孩童,一个是纳兰紫英,另一个是十八弟。十八弟是她的恩人。
只是他十三皇子佞祥没有想到,他和她的缘分正决于这个孩童,而这又是很多年之后的事了。
那天,他一直护着她到皇祖母面前,对她极尽温柔。他看着她坐在皇祖母边上,恬静、婉然,心中惝然若失,他若知道她的真实身份,一定不会让她受那么多苦楚,更不会亲手去逼她死!
十四弟被贬谪出京的时候,曾对他笑道:“人都说我和十三哥像,我起先还不信,如今倒是信了。你和我,对待心爱的女子,还倒真是有点像。”而他们,又爱上了同一个女人。
嘴角强勾起一抹笑,随父皇一道上午门接见众臣工,他才新领了左右翼前锋营,如今又被赐婚他一心求来的女子,人都以为他春风得意,纷纷前来敬酒。他一杯杯地喝,却没人知道他喝下了多少酸涩。
突然,他琥珀色的眼中闪过一道恨意,如果没有十四弟,他也不会那么对她,也不会让她差点死在他手里!
而他对她,还有说都说不清地悔痛:“州儿,你为什么此刻才让我知道是你……”
不知是道贺的人太多,还是他刻意想灌醉自己,他醉了。
一人走在甬道里,却见到前头出现了十四弟的身影,他出言喝住他,才看清是一个蓝翎侍卫。
“贞敬夫人醉酒,太子妃让小人先送夫人出宫。”
贞敬夫人?心又隐痛,佞祥眯眼,清冷的月光照着她苍白的脸,他伸手不由地就想抚上她的脸,就在他即将碰到她的时候,那个蓝翎侍卫道:“小人见十三爷醉了,不如小人一道送十三爷出宫。”
佞祥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收回手捏了捏发涨的太阳穴,道:“不必了。好生照顾夫人。”他只是和那个蓝翎侍卫交错而过……
他没想过,被贬荆州的十四弟敢私自回京,只是三哥的一句挑拨,却让他想到了那个蓝翎侍卫,他琥珀色的眼一眯……
冰冷的圆月之夜,冰冷的紫禁之巅,他带着强烈的恨意,一步步走向脚下的佞祯,蹲下,当着他的面,无比怜惜地抚摸州儿苍白的脸颊,又对上佞祯愤怒的眼,笑道:“十四弟,知道上索府偷账簿那天,我为何能躲过九哥的探子吗?是州儿,救了我!”
翌日,佞祯出京了。
只是佞祥没想到,她也在那之后离开了京城。
九月初一,纳兰府长房曾孙的生母裴氏猝死,各种线索都指向她,可赑屃派在纳兰府监视她的暗人却道,她自八月十五入宫后,就再没回过纳兰府。
她终是厌倦了那些你死我活的争斗,亲身经历了生死的她终是走了。
她竟然就那样凭空消失了。
他曾有一丝心焦,想找到她,但二王突然犯病,索额图暗中欲行逼.宫,太子丿党蠢蠢欲动,又一场政治博弈即将开始,他离不开,也不能离开京城。他只是低头,笑,她走了,离开京城,离开了他,同样也离开了十四弟。
十月,曾得到的线报,说十四弟出现在津州卫,但很快又得到十四弟凭空失踪的消息,消息从三哥那里得来,来源无可怀疑。皱眉,心中不知为何竟有一种不好的预感,但他是左右翼前锋营统领,父皇、太子、乞乙玊三人博弈的筹码都压在他身上,而他也要掂量形式,无暇细顾,只能留在京中与三方斡旋,等待局势明朗。
这一拖,就拖了三个月。
三个月,局势骤变,没想到津州指挥使临时叛变,竟然迟迟没有响应乞乙玊的逼宫指令,乞乙家谋反未起,行迹先露。太子已经不可能武力逼宫夺权了,天子再度主导了局势。而这一切,似乎和十四弟出现津州卫存在千丝万缕的干系。
这一局,天子和皇储的博弈已全盘倒向天子。天子下旨,正月南巡,无非是逼反乞乙氏,而太子要保住地位,也只有弃卒而已。如今,天子和太子的棋已经下完,也该是旁人就这剩余的棋盘,盘算落子的时候,而他十三皇子·佞祥该做的,就是从这盘残棋里得到最大的好处。
九哥也在此时,派人暗中透露消息给他,说十四弟就在津州卫北面的蓟州。他本是猜不透九哥的意思,照理,九哥没那么容易让他动十四弟。但他还是来了,既然,九哥请他同下一局,那么,是杀是和也要下过再说。
只是,他怎么也想不到,她会出现在十四弟身边!
那灯笼的桔色的光芒越来越近,佞祥只能背身树后,看着她焦急地一步步奔向躺在雪地里的十四弟,悔、痛、嫉、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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