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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4.第六十八章 营帐起火


我没有在佞祯墨色的眸子里找到一丝惊讶,反而察觉到一丝一闪而过的戏谑和讥诮。

        我了然,原来他早就猜到有人会对他不利,才搬到我的营帐里来,更让云霄睡他的空帐,其实是设下埋伏。

        果然,下一秒,云霄进得帐来:“人是抓到了,但都是练过的,事先藏了毒。”他手一抬,抛出个绢帕包裹的物件,“喏,这是搜出来的木牌,是水清香木,皮肤完好之人碰触不会中毒,一旦伤口碰上,立时毙命,那两个刺客就是这么死的。”佞祯随手接住,瞥了一眼,看向云霄,云霄耸肩:“都刻着白河贤王(八王)府的印记。”

        佞祯神色一凛,我一惊,按住胸口。

        而这时,营帐的帘子被气愤地撩开,九皇子难得地满脸怒气:“若说是太子,还有可能,可说是八哥,不知是何居心?”九皇子见佞祯神色不明,急道:

        “十四弟,你该不会连嫁祸都看不出来吧?”

        “此事佞祯自会查明,九哥还是先回吧!”佞祯挥袖转身,完全没有信任九皇子的意思。

        “你怀疑我?你还怀疑八哥!”九皇子先是惊怒,后又阴冷道,“老十四,你别忘了,你为了纳兰泽州要死要活的时候,是谁向父皇替你求的情?是八哥!你该不会为了一个女人,连八哥都容不下了吧?”

        “九哥,佞祯自问处事公允,若是一心怀疑八哥,九哥现下早被佞祯的属下严刑逼问了,还能悠然在此吗?  ”佞祯剑眉飞霜,森冷道,“来人!还不请九哥回帐,好生保护九哥的安全!”

        “老十四,你!”

        几个军士入帐,上前就擒住九皇子,九皇子又惊又怒,一抬眸看到我,一双桃花眼微眯了一下,复又看向佞祯,满眼讥笑。

        我终是不忍,道:“其实,这刺客很明显不是八爷派来的。一来,那两个刺客既然忠心到藏毒自尽,又怎会随身带着信物?二来,九爷也在京畿台,八爷这么做,非但没有好处,反而害了九爷。三来,八爷既也是要来京畿台的,他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九皇子阴笑一声,挣开两边儿的军士甩帘便走。云霄也别有深意地看了我一眼,跟着出了营帐。

        我无声地看向佞祯,他没有回身,可那背影看得我心疼,我想说什么,却只是无声地吸了口气。

        “那次九哥陷害你,你一句也不向我解释,如今为了他,倒是一句话也不少!我竟不知道你如此善言!”他语调冰冷,如冰砸入我胸口,我蹙眉摇头:“你搬到我的营帐来,难道不是猜到有人想要刺杀你?你猜到的人明明一定不是他!为什么?你明明知道是有人想让你们决裂……”

        “决裂?难为你如此为我们兄弟着想,当真是煞费了心机!”

        我见他竟没听出我的担忧,急道:“佞祯,不要和八爷为敌……”

        “哈哈呵呵……”他突然笑起来,“我以为你对我软语温存,多少是为了我,没想到全是为了他!  ”

        他笑得悲凉,我心痛极。我知道是我又伤了他,可我心里又怎么会没有他?我正是怕他受了挑拨!

        “不是这样的……”我想解释,却突然意识到我对他的担心更像是在为另一个男人求情,而这只会使他更加误会,只因我和八爷不可否认地早有旧情。

        佞祯神色冰冷,甩袖就朝帐外走。我焦急,只是从身后揽住他:

        “佞祯,我们不要再互相误会,互相伤害了好吗……”

        “够了!我告诉你,其实一切都是我设的局  。我故意让你见到那份密报,就是引你入局,让你在我和他之间选一个,如今你选他了,很好,我知道了。”他冷淡地拿住我环在他腰际的手臂,一寸一寸地移开。

        我被重重地摔跪在地上,他毫不怜惜,甩袍就跨出营帐……

        我看着他的身影,揪紧胸前的衣料,按住心口,痛苦喘息,每吸一口气,心都抽痛到无以复加。为什么?为什么在我终于知道我误会了他,知道他竟是服用砒丿霜强撑到现在之后,我还要那么毫不在意地让他误会我想为八爷求情,无形中伤他至深呢?我明明无比自责我曾刻薄地毫不在乎他的处境,我明明再不想伤他一分一毫,可我又做了什么?我竟一面依赖着他对我深深的宽容,另一面,却一次又一次地把他折磨到心灰意冷!

        ……“佞祯……”……

        ……“佞祯……”……

        ……“佞祯……”……

        ……

        我不知在心里喊了他多少遍,只觉得心口痛到不能承受,我终是呻.吟一声,带着模糊的痛觉瘫软在冰冷的地面上……

        待我幽幽恢复些许意识,我已平躺在床上,因是在冰冷的地面上晕了整整一夜,寒气沁入心肺,让我本就虚寒的身体更是雪上加霜。

        晕沉中,我听到男子刻意压低的咳嗽声,我皱眉,是佞祯,他怎么了,为什么体质像他那么强悍的人会咳嗽?可能是他一直在我面前嬉皮笑脸、没事发怒的样子,总让我一直忽略他是有内伤的,而那个内伤,我治了三个月都没有治好。

        强撑着想起身,却是眼前一黑,又沉沉昏迷过去。

        ……“佞祯……”……

        ……“佞祯……”……

        ……“佞祯……”……

        ……“我在……”……

        又不知昏睡了多久,我隐约感到身体被温暖覆盖,有什么柔软的感觉轻触我的全身,我微微蹙眉,是佞祯吗?

        他在做什么?

        吻我?

        我强迫自己睁开疲惫的眼,虚弱地轻唤:“佞祯……”

        他的动作一僵,黑眸看着我,突然把我往他肩窝里揉,我才知道我们在被子里都没有着衣裳,他痛苦道:“纳兰泽州,我还是不能放开你……”

        “你……本来想……”我干裂的嘴唇微微翕动。

        他低头,堵着我的话,我闭目,纵容他的侵入。我知道我再不能推开他,只是主动偎向他,衾被滑落,一阵冷风,他突然咳嗽起来,我心一颤,一时竟不知该怎办?是顺从他,还是为他把脉?

        他的咳嗽很厉害,但眼中全是笑意,他最是喜欢见我受窘的样子,我知道。

        闭目,摸上他的腕脉,很重的内伤和毒伤,还有很重的风寒,为什么,他会有风寒?我复又睁眼,虚弱地弓起腰,把衾被拉上来,眼前又是一黑,缓一缓神,又想睁眼,却是又被他覆盖住眼睛。

        “为什么……总是蒙住我的眼睛?”我吐气,“在水泽门前,这样……好多次吻我的时候,这样……现在,又是这样……”

        “……州儿……你难道不知道吗?”他叹息,“我害怕你的眼睛……”他放开蒙住那里的手,复又吻上去,“你的眼睛总让我心乱得再忍不下心来对你……”

        我心一痛,只是靠向他。

        ……“佞祯,如果哪天,你不再害怕我的眼睛,是不是说明,你的心,不会再为我而乱,而你的心里,也再已没有了我……”……

        我和他,又是相拥过了一夜,可我虽是昏沉,却并没有睡死。天未亮的时候,他起了身,随意披了件缁衣就出了帐子。我微微蹙眉,他已经得了风寒,为何还不懂得照顾自己?强撑着起身,抱起他的玄色大氅,想追出去给他,刚到帐口,却听帐外军士低声汇报军情:“……昨夜,八爷出京的时候,玊相的人马趁乱偷袭,和前去接应八王的小安郡王在阳启门交了一战……”

        “八哥可有事?”

        “八爷无恙,但阿霆没有接到人,八爷和乞乙玊勒的人马一道回城了。”

        间歇沉默,佞祯道,“八哥谨慎,断不是阿霆没接到人,而是八哥防着乞乙玊勒看出端倪。”

        “亦沔不明白,让阿霆接应八爷,乞乙氏兄弟很难不起疑,此事若是传到太子耳中,爷就不怕太子怀疑我们的诚意,和乞乙玊玉联起手来,自立为帝?”

        佞祯低笑:“我当初让阿霆大张旗鼓,就是要让乞乙氏兄弟怀疑,他不怀疑,又怎么会截住八哥?八哥是太子的使臣,乞乙氏兄弟当众截住他,驳的是谁的面子?太子行事还要乞乙家教吗?是不是该自立为帝,太子心里比谁都清楚……哼哼,八哥还是八哥,我只是没想到,八哥这一手,做得比我还好看。太子和乞乙氏现在只怕嫌隙更深了。”

        “可乞乙氏既已怀疑八爷,八爷在敌营,岂不很危险?要不要……”

        “我说过,是我的人我自然会救,但本皇子有说过,八哥是我们的人吗?”

        “可爷,我们的计划若是缺了八爷……”

        “不急,他毕竟是八贤王,不是吗?”佞祯一顿,道,“倒是这件事不能让州儿知道,她现在身子弱,不能受刺激,就不要让她出帐子了。另外,看好九哥,别让他再接近州儿!”

        帐内,玄色的貂裘无声落地,我倒蹙眉头,立在昏暗里,他陷害八皇子果然毫不留情,可最后又对我如此关心,又要我如何面对他?

        帐外,他还是听到了帐内细微的声响,一瞬掀起帘账,正见到帘后的我。

        “佞祯……我还是都听到了……”我看向他的黑如星辰的眸子,只觉得眼前越发晕眩,直直向后软倒……

        好几次觉得佞祯就在身边,可却不知道怎么面对他,只是闭紧眼,任自己陷入迷梦,迟迟不醒。

        ……“州儿……”……

        ……“我该拿你怎么办呢……”……

        梦里,好像有人在我的耳畔叹息。这声音,竟像极了那个久不出现的梦中之人……难道,是八爷来了?

        我蹙眉:“八爷……”

        梦中之人一僵。

        ……“如果,你是担心八哥,又为何不相信他?”……

        ……“也许,正如你所希望的……我设的局未必能困得住他呢……”……

        我心一紧,他说八哥?他不是八爷?那他是……

        ……“咳咳……”……

        我听到他的咳嗽了,是佞祯!是佞祯啊!

        心一瞬揪起,紧闭的眼终是再忍不住眼底的湿润,化为一滴泪,流出眼角。总在梦里出现的人,原来是他吗?可为什么我那次见到的竟是八爷呢?

        ……“佞祯……”……

        我只觉得胸口很痛,那个人明明是他,我也明明怀疑是他!可命运的玩笑,竟让我误会了那么久!

        突然,很想见他。

        蹙眉,再蹙眉,不知又在黑暗和昏沉里挣扎了多久,就是睁不开。又不知多久,我终是强睁开双眼,可床畔已是空寂无人。

        起了帘子,只见春雪已融了大半,军营的地上湿漉漉的。

        “纳兰姑娘,”一个年轻军士立在帐外,恭谨道:“十四爷吩咐,不让您出账。”

        “帐子里很闷,我就在外头等他回来。能烦军爷到里头给我搬张凳子么?”

        那是个很好说话的军士,搬出了一张有后背的木椅,我坐下,看向远方,可能是虚弱,我也不想说话,只是迎着春寒等他,可我不知等了多久,却迟迟等不到他。

        我不由地想起在江南等“他”的感觉,也是这般空寂的,无悲无喜的,等到了似乎是寻常,等不到似乎也是寻常。

        “平时,十四爷都来回看姑娘三四次,怎么今儿个竟到现在还没来?”

        我微微一笑,这军士倒是很忠心,这时候还不忘为佞祯说好话。

        “你叫什么?”

        “小人莫诺。”

        我微一点头,又转首,只见天边红日渐渐西沉,京畿台大营斜阳半染,我依旧静默,淡看往来的军士各安其事,不久,炊烟袅袅升起,黄昏至,晚风乍寒。我虚乏地站起,任风吹散我的发丝,我问:“是不是,八爷已经到了?”

        莫诺一怔,没想到我会那么问,我淡淡一笑:“否则,他为何要把我禁在帐子里。”我只觉得很累,转身就要回去。

        莫诺迟疑道:“纳兰姑娘……其实,十四爷病了……”

        我心一颤,回过面。

        “……都病了好些天了……十四爷的帐子起火那夜,爷就在姑娘的帐子外站了一宿……”

        我脚下一阵虚浮,赶紧扶着椅背,原来,那夜他一直站在帐外,吹了一夜的冷风,所以才得了风寒,咳嗽得那般厉害!

        “十四爷现在哪里?”

        “应是主帅的营帐。”

        我不顾一切就往那里跑,半路上几欲晕厥,咬紧苍白的下唇,却又弯眉微笑,强撑着虚乏的身体,直往那夜里唯一亮着光的营帐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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