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凶手一定是他!
宋采唐的话仿佛平地一声雷, 把赵挚祁言震的不轻。
祁言眼睛眨都不眨一下的瞪着宋采唐,说话都结巴了:“你说你你你知道了?凶凶手是是——谁!”
赵挚比较敏感, 瞬间明白宋采唐一定是猜到了什么。
“她们果然留下了线索。”
宋采唐看向赵挚,目光粲亮有光:“你是怎么想的?”
“异香。”赵挚提起验尸格目记录里, 月桃胃部剖开时的味道, “问香最拿手的本事就是调香, 她的特殊手法和味道,别人闻不出来, 月桃一定十分熟悉。”
“我猜, 问香被愚弄,最后被凶手制住, 定然不甘心, 定然会想办法提醒别人,尤其是妹妹。”
她们感情好,姐姐知道护着妹妹, 妹妹也在竭尽自己所能保护姐姐,她们彼此, 是最了解熟悉彼此的人,问香一定能猜到,她安全便罢,要是死了,月桃一定会想办法帮她报仇。
她不想月桃走她的老路, 定会想方设法留下线索, 或是阻止, 或是告知提醒。
香料之于她,是最容易做到的事。
尽管当时条件艰难,但在大调香师眼里,材料很多,日常用物未必不能派上用场。
“……但我对香料研究甚少,事情到底是不是这样,我无法探知并查实。”
赵挚猜测月桃得知这个信息得到太晚,当时已经入局,场子上下被凶手掌握,她杀不了人,自己也逃不出来。
“所以你的想法,”宋采唐若有所思,“月桃是在情势紧张,有可能立刻被人发现时,不得已自己吞了香料,或者——她故意吞下香料,来提醒我们,杀她和杀她姐姐的凶手是同一个。”
吃进去的东西,味道会从嘴里散出来,香料作用强劲,怎么也能保持几天。
可惜,尸体的最终归宿都是水,泡过之后,味道散逸很多,当日尸体发现,宋采唐并没有注意到这个细节。
祁言听着差点抓狂:“那么多花娘遇害,这就是个变态凶手,哪里用得着特殊提醒?凶手到底是谁啊,急死我了!”
“我在这里又不会跑,有什么好急的?”宋采唐微笑看他,“祁公子大概忘了,这次要不是观察使大人在,力主侦破深挖此案,别的遇害花娘,不可能被挖出来。”
花娘罢了,做着下九流的皮肉买卖,人群数量难以估计,花舫只看利益不看生死,官府不爱管,也没有任何家属追责……多一个少一个,甚至多十个,少十个,谁又知道呢?
如果不是赵挚,温元思和张府尹未必能顶住上面压力,顶住了,职权有限,短期之内也没办法查那么细。
案件缺少重要线索,未必会定为连环凶杀案,再加上天热尸体烂得快,有个仵作稍稍不靠谱那么一点,问香和月桃的死,也许就会和前辈们一样,惊乱一时,然后无果而终。
祁言这才转过弯来,挠挠头:“是啊……她们死的时候,并不知道这个案子会被我挚哥接管……”
“所以,”赵挚垂眼看着宋采唐,沉黑眸底似有星光微闪,“你的发现?”
宋采唐沉眸:“月桃为什么特殊?”
赵挚眉头跳了一下。
这是本案最大难点,至今未能解出。
为什么只有月桃与众不同……别人都没被塞东西,为什么只月桃有?
“之前,我们一直以为,月桃对于凶手来说是特殊的,凶手给她特别对待,但如果——”宋采唐目光微闪,话音浅淡,夜色下多了股特殊味道,“这不是凶手刻意的呢?”
祁言抖了一下,感觉特别瘆人:“不是凶手……怎么可能呢……那些东西就是凶手放的啊!”
“是他放的没错,我的意思是——”宋采唐看着祁言,目光犀利,“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是他自己想到的,还是月桃要求的?”
祁言愣住,眼睛瞪的铜铃大:“自己要求……为什么?多难受,多疼啊,她傻啊!”
她当时可是正在被虐待,整个人都崩溃了吧,竟然还想更痛苦一点?
祁言不理解。
“月桃不傻,她很聪明。”赵挚明白宋采唐的话了,双眼微阖,神情肃穆,“她是在借此,跟我们对话。”
宋采唐眸含水光,似有悲悯,似有惋惜,最终,化成轻轻一叹。
“当时她一定很痛苦,很害怕,甚至只求速死。她知道花娘命贱,身份轻,死了不会有人在乎,官府也未必下大力度查……即便这样,她仍然想留下线索,给后来的人提醒。”
她想让凶手伏诛!
祁言想明白,倒抽一口凉气,好聪明,好强大的姑娘!
宋采唐:“凶手施虐,肯定满足于受害者的惊惧害怕,以及这些惊惧害怕带来的一连串身体真实反应,月桃在惊惧之极时,还敢提这样的要求,凶手会怎么做?”
“会……觉得这女人很贱……一定是还没满足……既然想要……”祁言牙齿打着颤,“凶手会虐待得更厉害!”
月桃受到痛苦,一定比之前死者多很多。
赵挚眯眼:“男人经不起挑衅。”
月桃敢挑衅,凶手就敢给,而且会给的更多,更兴奋。
宋采唐:“所以凶手在这里犯了个错,应了月桃的请,月桃也成功借此机会,告诉了我们,这个凶手是谁。”
“所以凶手到底是谁?”祁言想着那些东西,急的不行,“贝壳,珍珠,绿松石,金珠,银珠……都是没有标记的财物,怎么确定主人是谁?”
如果按照这个早,案件岂不是又回到了原点?
宋采唐长眉微扬,眸底有慧光闪过:“这些东西的共同点呢,除了财宝,他们还是什么?”
还是什么?
祁言愣住了。
不知道啊!
宋采唐再次提醒:“它们都有颜色。”
祁言张了张嘴:“有颜色……怎么了?所有东西都有颜色……”
赵挚双瞳倏然缩紧,想到了一个方向:“颜料。”
宋采唐点头:“没错,就是画画的颜料!”
贝壳是白色的,绿松石是绿色的,珍珠是银白色,金珠银珠可以磨成金粉银粉……
宋采唐曾经看过一个节目,很多名贵宝石,女人饰品,质量最好的那一档,都是画画颜料。越是挑剔的画者,对颜料越讲究,有时甚至不愿意在外边买,而是亲自手动制作。
这些财宝虽无标记,但质量绝对上等,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
如果这个方向没错的话,如果真是月桃有意引导,那么本案凶手,只可能是他——
刘正浩!
嫌疑人里,只有他会画画,且画技超群,要求很高!
他是大家公子,有钱,有奴,不管去哪里,不管想带多少东西,都没有问题……
赵挚目光锋利疏冷,牙齿似能磨出声响:“刘、正、浩。”
祁言震惊了好半天,才缓过神。
“可我们今天去过刘家……不太像啊,刘正浩很老实很配合,我们说要搜查东西,他为难片刻,就答应了,真正麻烦的是他老爹,刘启年才是一直故意从中作梗啊!”
赵挚冷笑:“爹护儿子,不是很正常?”
祁言于是想到了一个可怕的事实:“难道刘启年他知道——”
“有了这个合理推测和怀疑,再加上其他线索证据,官府勉强可以盖章发搜索条令了。”赵挚道,“明日我再去一趟刘家!”
话音未落,水榭外突然传来动静,有灯笼亮光跟着走来。
赵挚脸色突然变了,揪住祁言后领,拽着人迅速运轻功就蹿上了房顶。
宋采唐:……
过来的人是关清。
星光无声挥酒,烛火在灯笼里跳跃,风吹起水面涟漪,关清穿着一身水色长裙,梳着慵懒斜髻,裙角带着风,婉婉而来。
宋采唐看清楚人的一瞬间,就惊讶了:“大姐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
“等个重要消息,事情忙完睡不着,又格外无聊,想着你有夜醒的毛病,便过来看看,”关清皱着眉,“怎么不点灯?我刚才好像听到什么动静了……”
关清说着话,还不放心,亲自提着灯笼在屋里转了一圈:“你这里闹耗子了么?”
宋采唐:……
是啊,还是两只大耗子。
不过这话不能说,她担心的看了眼窗外,含糊的说:“我倒没怎么听到,也许是外边的水声?”
她倒上茶,招呼关清来喝。
关清看完屋子,又往窗外看了看,没发现异常,才皱眉坐回桌边:“水榭潮湿,离后宅又远,我和祖母都不怎么愿意你过来住,偏你喜欢,心还这么大……”
“不行,我明天就多安排几个护卫过来,省的你这粗脑子,连有异动都听不出来。”
关清拍手就下了决定。
这位的主意,一般下了就不会改,宋采唐微微笑道:“好啊。”
解决了这件事,关清担忧的看宋采唐:“你这夜醒——要不要找个好大夫来看看?总这么着,不是回事。”
“没关系,”宋采唐摆摆手,“我平日身体哪儿哪儿都好,没什么不舒服,你看我连黑眼圈都没有,睡觉够的。”
宋采唐是觉得真没关系,睡眠时间足够,身体也没有反应出不舒服,应该没事。
但架不住关清关心,她便转了话题:“大姐少有忙到这么晚,可是生意上有了什么麻烦?”
“粮荒,”关清叹了口气,“今年时节果然不好,旱了很久,各地粮食收成不好,咱们栾泽都减了产……”
现在是没什么问题,关清担心过后不久会有麻烦。
生意上的事,宋采唐不太懂,再加上窗户外面有人,她很难不分心,眼睛时不时就往外溜。
赵挚和祁言现在应该走了吧……
明天再去刘家,千万别不顺。
想到这个,她就摇了摇头,内心呸呸几句,不能乌鸦嘴。
房间里两个姑娘聊天,房顶上祁言被勒的差点喘不过气。
他用力挣着领口的大手,挣不开,又不敢大声,怕招来人,只能不停的挣扎,瞪眼扎手,以夸张姿势提醒赵挚:他梁上君子技能练的熟熟好吗!飞檐走壁这种事最擅长了!
你这样并不能避免我发出动静,反而抑制了我的发挥!挚哥你清醒一点啊!
赵挚很久发现不对,默默无声的放开了祁言。
他很镇定,很严肃,一如既往,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祁言却发现不对。
“你出汗了?”他凑近点,看到赵挚满头的汗,差点破声,“怎么这么多汗?”
奇了怪了,他挚哥什么时候紧张过!
在汴梁搞大事,别说跟一群小纨绔过不去,挑宰辅家,揍皇后娘家,甚至进军营,戍边打仗,什么时候害怕过!还出这么汗!
祁言下意识安慰:“哥,咱们没被逮到,关清完全没看到咱们……”
说着话,祁言突然明白了:“哥你竟然怕被逮住么!”
天不怕,地不怕,连金銮殿皇上都不怕的主,在这小小栾泽,宋采唐的小小水榭,竟然会紧张害怕?
赵挚:“……你闭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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