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初遇 第五节 行行重行行
【虞凰】
华地·王城·锦华宫
“凰儿!”母妃的声音听起来格外凄厉。
“母妃因何事如此慌张?”我其实已经猜到了缘由,但依旧故作镇定,扶住了因慌乱而踩到袍服险些摔倒的母妃。
“凰儿,眼下你父王已经不行了,你叔父马上就要带人来封锁王宫了,快逃吧。”母妃眼中写满了惊恐。
“儿臣作为虞家正统的血脉,三哥早夭,大哥二哥领兵在边关,现在王宫里就只有儿臣一个王子,逢此大难,怎么能出逃?”
“正是因为如此,才要你逃啊--你是你父王最后的希望了。”母妃说着,泪水扑簌簌落下。
“母妃这是何意……”我的心狂跳不已,莫非……
“你大哥被暗杀了,你二哥下落不明……”母妃声音颤抖,终是发泄般哭了出来,“快走吧!现在只有你一个了!”
我眼前一黑,心中一片死寂--逃又有什么用?最没用,最病弱,最没有势力的,便是我了。现在被杀和日后曝尸荒野,有什么区别吗?
“呵呵呵呵……”我低声笑了起来,母妃被我吓了一跳,抓着我的肩不住摇晃。她含泪看着我,秀眉紧蹙,目光渐渐变得冰冷。
“王妃殿下,要快点了。”一个陌生的声音催促道。
“动手吧。”我只听到母妃冷冷说了这一句,随后便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时,我正躺在一个敞篷的牛车上。
我坐起身,后脑依旧隐隐作痛。
赶车的是一个身材高大、肩膀宽阔的男子,虽然穿着粗麻布做的衣服,但是依旧可以看出他应该是个有身份的人。
想必他是位将军。
“醒了?”他并没有回头,只是冷冷地问道。
是他!那个陌生的声音!
“这是要去哪里!你是什么人!”我低声咆哮着,飞快地扫视了一圈周围的环境,但四周都是荒野,根本看不到人烟。在这种状况下发生冲突,我一定不是他的对手。
“能走到哪里算哪里。在下徐步。”男子依旧没有转身,依旧是那令人厌恶的淡然腔调。
“停下!”我伸手要去抢他手里的缰绳,他侧过脸,目光宛如恶鬼,单手将我摁在车板边,我的脸里转动的车轮很近。
“冷静下来了吗?”
“嗯……”我看着几乎要贴在我鼻尖上的车轮,放弃了挣扎。
他松开手,我直起身子,在车板上坐好。
“为什么要带本王子出来?”
“这是王妃殿下的命令。”
“你究竟是什么人?”
“敝姓徐。”男子又强调了一遍。
我猛然想起母妃的娘家就姓徐。
“你是我母妃家的人?”
“在下是老太爷庄上的护卫,奉命护殿下出逃。”
“我母妃呢?”
“可能已经死了吧?”他的声音不带一丝感情,仿佛在谈论一个什么物件一般。
“回王城!”我浑身莫名颤抖。
“不可能。”
“你竟敢不听本王子的命令!”
“你早就不是王子了。”他一句话击碎了我仅剩的骄傲。
“你说什么!”虽然我的理性告诉我不应该和他起冲突,但是,我的身体仍在不停颤抖,双拳紧握,浑身的肌肉都紧绷着。
“我说,”他拉停牛车,转过身,一字一句地说道,“你早就不是王子了!”
当我看到他的脸,我的怒气顿时消散,转为恐惧,或是其他的什么情绪--他的半张脸,严重烧伤,五官扭曲变形,粉色的皮肤凹凸不平,疤痕一直延伸到脖颈,他的耳朵也皱成一团,几乎辨认不出原形。
我们就这样对视良久,我才反应过来这样盯着他看是一件很不礼貌的事。
我闭上嘴,收回惊讶乃至恐惧的神情,从牛车上跳下来,对他恭敬地拱手行礼,“方才失礼了。”
“吓到你了?”他的声音稍稍缓和了下来。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只能怔怔地维持着拱手的姿势,看着地面不敢抬头。
“这是十年前留下的疤……”他淡然道,“在下之前一直是宫里的侍卫。”
十年前?我记得十年前宫中起过一次大火,我三哥就是因为那场大火,才去世的。我记得母妃曾说过,我之所以能死里逃生,是因为有人救了我一命……但是因为我时年三岁,根本记不得是谁救了我,母妃也没有与我细说,这件事便这样不了了之了。
“莫非……”我还是开了口,“阁下是因为我才……”
“这些事,我也记不太清,不过,你大可不必介意此事,我只想告诉你我不是你的敌人。”他完好的半边脸的唇角勾了勾。其实,若没有那些疤痕,他应该是个长相英武俊美的男子……
“阁下知道现在我们走到哪里了吗?”
“不知道。”他看了一眼车板,我忙爬上车。
牛车继续向前走着。
“那阁下……”
“不必叫我阁下,叫我徐步就好,你叫什么?”
“虞凰。”
“那我以后叫你狗子。”
“为什么!”
“这样不会被人怀疑。”
“那你问我的名字有什么意义?”
“你若是死了,我好替你立个牌子。”他的声音依旧冰冷。
“你!”我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又可悲。
但是,我不会白白被他占了便宜。“那我以后要叫你二叔。”
“随你。”他根本不打算顺着我的话说下去--我原还想着,若是他问了“为什么”,我就说“这样我干了坏事你就得替我顶罪”之类的话,没成想他根本就不在乎。
“二叔,我睡了多久?”
“三天。”
三天啊,想必现在王城里已经改朝换代了吧?的确是没有了回去的意义。
牛车缓缓前行,引得人昏昏欲睡。
我索性躺在车板上。看着无垠的碧空,偶尔有一朵轻云追逐着风走远,永远没有落脚之处,永远不能停留,永远没有家。我的泪水被牛车的颠簸磕了出来,顺着鬓角流进耳廓,短短三天,我就从王宫里的凰变成了天边的浮云。
我一直都以为,我不用怎么努力,只要维持现状,就能平安地度过余生--我对权力没有欲望,不想功成名就;两位哥哥虽然与我并非一母同胞,但是他们对我都很好;虽说父王常年病榻缠绵,但是他在身体好些的时候还会叫我和他一起下棋;母妃娘家有着华地最大的商号,可以说是华地的首富,也是华地实力最强的世家,是那种连父王都要敬重三分的世家。我从小最大的梦想,就是放弃爵位和封地,安稳地当一个琴师。母妃并不反对,反而请了最有名的乐师来教我。
本来我的未来,是很美好的。
但是,短短三天,我什么都没有了。
正所谓“覆巢之下,岂复有完卵乎?”想必我能活着,就已经是万幸了。想想我大哥和二哥,我比他们不知幸运了多少……如果有可能,我更希望死去的是我,毕竟,比起前途无量的两个哥哥,我,什么都不算,可以说宛如草芥般可有可无。如若幸存下来的,是我的哥哥们,想必很快就能大仇得报,手刃仇敌。
但是,活下来的是我。
我现在,只希望二哥也没有大碍,顺利地活了下来。
说到底,这不过是我在替自己开脱,想要逃避身负的重担。
可是,我又能做什么呢?
【沐萧】
又是那个梦。
梦里,又是那个白衣小童,只不过这次手里拿着的是拨浪鼓,唱着什么,似乎十分开心。每当我努力想要听清他在唱什么时,都只能听到模模糊糊的“如玉……如玉……”
剩下的就听不清了,无论我怎么努力。
我坐起身,回忆着那个过于真实的梦。
我听见门外阿碧和阿羽正在说早饭好了的事,就索性叫她们进来了。
收拾停妥,吃过早饭,我拿出玄送来的书看了起来。
为了防止再次引起苍的怀疑,我在屋子里安分地待了十来天。
中间虽然玄来看了我一次,但是不知道为什么,苍竟然一直跟着,以至于我和玄连话都没说几句。
玄虽然的确送了很多书来,但是每天都只是看书实在是太没有意思了。
正想着,阿碧突然在门口向我行礼道,“姑娘,大将军来了。”
“哦。”我合上书,站起身来。
“沐萧,你想去逛庙会吗?听说今天有个庙会,就在不远的街上,想着你每天闷在家里,偶尔也应该出去透透气。”苍走进来,一反平素气势逼人的左衽革靴,今日竟穿着长衫右衽,除了皮肤黑了些,身材壮实了些,倒还像是个儒生。
“怎么了?”许是因为我一直盯着他,他有些不自在,来来回回地看着自己的衣服。
“哦,没什么,那就去吧。”我努力装出欣喜的样子。
其实那天回来之后,我问了阿羽和阿碧有关玄的事,才知道别说什么沉溺酒色,他的王宫里,除了他和侍卫宫女什么的就没有别人,也很少喝酒,倒是经常去后山围猎。也有人和他提议过选妃,但是他全部以“身体不适”“心情欠佳”之类的理由驳回了。
比起苍,我自然是相信阿羽和阿碧的。
也就是说,苍根本就是在骗人。
我最讨厌骗人的人了。
虽然我不知道他是出于什么心态骗我,但是我绝对不会饶过他!
“那我们走吧。”苍的话打断我的腹诽。
我跟着他走出了屋子,却发现阿雪也在。她看了我一眼,便将头转开了。
我懒得理她,默默跟在苍身后。
“哥哥,为什么她也要去?”
“沐萧想必没有见过庙会,带她一起去玩也没有什么吧?”
“嘁。”
就这样,我们三人一起出门逛庙会了。
一路无话。
街道上果然热闹,男女老幼都在街上游玩,小商小贩都牟足了力气吆喝着。
“哥哥,哥哥,我要去那边玩。”阿雪指着一边说。
“沐萧,你要去……”
“我在这里等你们,你们去玩吧,我不喜欢太热闹的地方。”我冷冷说道。
“可是……”苍似乎还想说什么。
“别可是了,哥哥,既然她都那么说了,我们就去玩嘛,反正她也知道怎么回去。”说着阿雪便将苍拽走了。
我不理会苍频频回顾的目光,自顾自在街上走了起来。
“姑娘!”突然有人拍了一下我的肩膀,我回头,竟是阿羽。
“你怎么来了?”
“姑娘别忘了,奴婢是奉命保护姑娘的,自然要随在姑娘左右啊。”她露齿一笑。
“那我们就去看看,有没有……”
“卖糖葫芦的!”我们两个异口同声道。
“咦?你怎么知道?”我有些惊奇。
“姑娘前两天午睡时还说梦话要吃糖葫芦呢,喊的那么大声,奴婢想装听不见都不行呢。”
“哎,真的吗?”我觉得有些脸红。
“没关系的,奴婢不会和别人说的--尤其不会和王上说的。”阿羽冲我挤挤眼,意味深长地笑着说。
“阿羽!”我觉得格外害羞,她竟还取笑我。
“哎呀,那边好像就是卖糖葫芦的吧?”她突然指着某处轻声叫了起来。
“在哪里?”还是糖葫芦要紧。
“走走走,咱们过去看看。”阿羽拉起来我就跑。
“你慢点!”我小跑着勉强跟上她。
“姑娘,看到了吗?”
“啊,看到了,看到了!”的确有个卖糖葫芦的人在不远处站着吆喝呢。
急着赶了几步,冷不丁一脚踏进了一个小坑里,只觉得脚踝猛地一崴,便不能着地了。我一把拽住阿羽的衣袖,才勉强站稳。
“怎么了?”阿羽紧张地扶着我。
“脚,好像刚才扭了一下。”
阿羽扶着我走到一边,让我坐在树下,拎起我的裤脚仔细检查着。
“怎么样?”我只觉得脚踝愈发胀痛。
“紫了,怕是伤的不轻。”阿羽担忧地看向我,“怎么办?要不,咱们回家吧?”
“可是我想吃糖葫芦……”近在咫尺的糖葫芦,我才不会白白放弃。
阿羽轻叹了一声,“那,奴婢去买糖葫芦,姑娘你在这里安生坐着,奴婢一会儿就回来。”
“嗯。”我乖巧点头,目送阿羽被淹没在人群中。
正觉得无聊,突然,我听见了一声轻笑从嘈杂的人声中直直刺入我的耳朵。
似曾相识!
我朝着笑声的来源望去,那个白衣小童正站在不远处,背对着我,看着表演杂耍的人。
顾不得那许多,我扶着树站起身,忍痛一瘸一拐朝他走去。
他像是背后生了眼睛一般,突然回过头,朝我甜甜一笑,随后向前跑去。
“等等!”我加快了速度,追了上去。
小孩子身材娇小,在人群中穿梭格外轻松,不久,我就只能看到他那纯白的衣角了。
我继续追了上去。
直到,彻底没有了小童的影子。
直到,我彻底不知道这里是哪里。
脚踝痛得厉害,我只得扶着墙缓缓坐下。
看着陌生的人潮,我莫名有些害怕。
突然,一只大手捂住了我的嘴,将我拖进了一旁昏暗的小巷。
我拼命挣扎,但哪是对方的对手。
“不想死就老实点!”一个粗哑的声音警告道。
我不敢再挣扎,泪水大滴大滴涌了出来。
玄,快来救我啊!
阿羽!我不该乱跑!我错了!
我胡乱地想着,直到被扔在一个角落里。
“你,你想干什么……”我哆嗦得连话都说不清楚,只能恐惧地看着眼前带面纱的男子。
“站起来!背过身去!把衣服脱掉!把值钱的东西放在衣服上!快点!”那个粗哑的声音接连发出指令。
我一片混乱,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站起来!”那个男人踢了我一脚,正好踢在我受伤的脚踝上。
“啊!”我惨叫起来。
“叫什么叫!”那人又是几脚踢了过来,我几乎痛的失去知觉。
“你干什么!”突然,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男子扶着墙缓缓走了过来,推了胁迫我的男子一把。
我本以为他会被蒙面男子打死,但是没想到蒙面男子却扶住了他,将他扶到墙边坐下。瘦弱男子格外激动,不停地数落着蒙面男子。蒙面男子只是听着,并不说什么。
他们两个……是一伙的?
“咳咳咳!”瘦弱男子突然猛地咳了起来,蒙面男子扔下他,快步走到我面前恶狠狠对我说:“把你身上值钱的东西都交出来!快点!”
“你们是什么人?”我壮着胆子大声问道。
“你不需要知道!快点!”蒙面男子说着就要来抢我腕上的玉镯。
“你们若是伤了我,源王会杀了你们的!”我用大声喊叫掩饰着心虚。
“源王?”蒙面男子停下了手里的动作。
“就是夏地的源王。”我赶快补充道。
“你是什么人?”他突然反问我。
“我,我是,是……”我一时语塞,“你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可以告诉我。”
“你在骗人?”蒙面男子突然冷笑道,“你根本不认识源王。”
“谁说的!”我指着腰间的玉玦,“这是源王赐给我的!”
蒙面男子有些狐疑地蹲在我面前,我将玉玦举到他面前,他看了看,又站起身。
“你当真没有骗我?”他冷冷问道。
“当真。”
“那好,带我们去见源王。”他以命令的语气说道。
“哎?你不是劫匪吗?”
“我们不是劫匪,不过具体的我不能告诉你。”蒙面男子扶起瘦弱男子,转身向我催促道,“快点!”
“我的脚伤了,根本没办法走路。”
“少骗人!”
“不信你自己看。”我拎起裤脚,将青紫的脚踝露出来。
“你看看,我就说你不要那么粗暴!”瘦弱男子冲蒙面男子道,随后缓缓向我走来,“实在是对不住,竟然伤着你了。”他轻声说道,声音有些哑。
“这样吧。”我将钱袋从怀里掏出来,扔给了蒙面男子,“你先带他去找个医工看看吧。”
“那你呢?”瘦弱男子哑声道。
“我不要紧的。”我扶着墙,努力站起身,一跳一跳地向外走。
“唉,走吧。”蒙面男子走过来攥住我的手臂,微微弓下腰,让我扶住他的肩膀。随后,瘦弱男子也走过来,拉住了他另一侧的胳膊。
我们三人就这样走出了小巷。
“你知道哪里有医馆吗?”蒙面男子问我道。
“呃,不知道。”
蒙面男子没有说话,可我能猜到他一定像阿雪一样,在面纱下翻了一个大白眼。
所幸庙会还没有散,大家被琳琅的商品和花哨的表演吸引了全部的注意,并没有人注意到我们。
“你先等一下。”我突然想到了一个好主意,便跳到一个路过的行人旁边。
“请问,这附近哪里有医馆?”
“医馆?”路人停下来思考了一会儿,“哦,往那边走,不远就是了。”他指了一个地方给我。
“多谢了。”我目送他走远,随后又跳回他们两人身边,“好了,走吧。”
走了好一会儿才看到医馆。
进到医馆里,想必是因为庙会,坐诊的只有一位医工。老医工用一种奇异的眼神打量着我们三个。他的目光最终停在了我的身上。
“敢问是谁需要医治?”胡子花白的医工用浑浊的眼睛盯着我。
“嗯……”我看向瘦弱男子,对方也看向了我,“你先吧。”
“你先吧,你的脚肯定很疼。”他有些担忧地看向我。
“我不要紧的。”我冲他笑笑。
“多谢了。”他终于露出了笑容。
忍着愈发剧烈的疼痛,我和蒙面男子一起等着医工对瘦弱男子的诊治。
“还未请教姑娘芳名?”蒙面男子开了口。
“沐萧。”
“在下徐步,那是我侄子狗子。”
“狗子……”我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日承蒙姑娘相助,徐某万分感激。”
“那个,恕沐萧冒昧,阁下为什么要戴着面纱?”
“徐某脸上有伤,害怕吓着别人。”他淡淡道。
“哦……”我有些后悔自己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
“好了。”只听不远处医工冲我们道,“下一个。”
我谢绝了徐步的搀扶,自己跳到了医工面前。
医工检查着我的脚踝,却并没有立刻开药。
“所幸没有伤到骨头。”医工抬起头慢悠悠地说,“回去先冷敷,到了明天再改用热敷。”
“哦,好的。”我站起身,跳了回去。
坐着等了一会儿,他们两个抓了药回来了。
“怎么样?”狗子关切地问道。
“没事,医工说没有伤到骨头。”我摆摆手,“倒是你,没事吧?”
“没事,医工说喝几服药就好了。”
“那就好。”我稍稍放心了,“那你们接下来去哪里?”
“找个住处。”徐步冷冷答道。
“哦。”
“姑娘你呢?”狗子问道。
“我一会儿自己想办法回去吧,你们快些找住处吧,再耽搁一会儿天就要黑了……对了,钱袋里的钱够吗?”
“够的,够的。”狗子忙答道。
看着他的神情,怎么也不像是够的样子。而且我出门本身也没带多少钱,想必光是诊治,就已经花掉许多了吧。
“这样吧,”我将手上的镯子取下来,递到徐步手里,“你们先拿去当了,换了的钱先用着,如果不够的话--”我伸手要去摘头上的发簪。
“够了够了。”狗子上前一步拉住我的手臂,又慌忙放开,“不用了,有这个镯子就够了,不用再多了。”
“那就好……”我放下手,一时不知说些什么。
突然,门外传来了骚动。
“怎么回事?”我想要起身,徐步抢先一步到了门口。
“有官兵在搜街。”
“嗯?”
“我们先走了……虽然我们不是坏人,但是如果被找到了可能会很麻烦……”狗子向我解释道,“这个镯子,我日后一定会还给你的。”说完,徐步便背起狗子离开了。
我跳到门口,正要跳下台阶,突然,对面的一个士兵指着我大喊一声:“就是她,快去禀报,找到了!”
话音未落,在医馆附近的士兵“呼啦”一下围了过来。
“怎,怎么了?”我有些心虚地问道。
“是沐萧姑娘吧?”其中一个士兵问道。
“是。”
大家的脸上顿时露出了欣慰的神色。
不多时,玄和苍都来了,还有阿雪和阿羽。
“姑娘!”阿羽举着糖葫芦,横眉怒目地走过来,将糖葫芦塞进我手里,“不是和奴婢说好不会乱走的吗?真是吓死奴婢了!”
“都是我不好……”
“哪里伤着了?”玄走过来蹙眉道,“怎么弄的浑身脏兮兮的?”
“脚踝伤着了,等了一会儿我有点怕,所以就没听阿羽的,自己到处乱走,结果摔了一跤……”
“你怎么这么不小心!”玄怒气冲冲地看着我,“我说你傻你还老是生气!你这不是傻是什么!走,回家!”说着,不等我反应,他便将我拽到身边,弯腰抱起了我。我没有拿糖葫芦的手下意识地环住了他的脖颈,他看着我,并没有发怒,反而微微笑了。他抱着我,将众人甩在身后,先行离开了。
我偷偷看了阿雪和苍一眼,只见他们兄妹的表情格外难看。
我心中窃笑一阵。
“笑什么呢?”玄突然轻声问道,“被我抱着那么高兴吗?”
“不是……”我慌忙否认。
“那就放你下来了……”他说着就要松手。
“别,别!”我搂紧了他,玄突然很开心地笑了。
“不让我笑,你又笑什么啊?”
“笑你。”他小声说。
“笑我什么啊?”
“笑你傻。”
“你又说我傻!”我挺直了身子,“你……”
不等我抗议完,玄便低下头,吻在我额头上。我只觉得浑身的力气都被抽干了,只能软软靠在他怀里,晕乎乎地看着他。
“我笑你傻到看不出我对你的心意。”玄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
这次,玄所说的每个字我都听得清清楚楚。我的心快要从胸腔里跳出来了。
“若是下次还是这样让我担心,我就要罚你了。”玄故意皱起眉头鼓起脸颊,装作生气的样子。
“怎么罚啊……”我有些害怕--不会是要打我,或者是不给饭吃之类的吧?
“罚你永远不许离开我身边半步。”他笑得格外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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