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可敢下来与爷爷一战!
在安乐郡主朱慈曌意气风发地带着仆从离开巷子之后,一名戴着黑铁鬼脸面具的中年男人缓缓在巷子旁边的屋顶上凝现出身影,俯视整个白马关,目光幽冷道,“乱局始,天下震荡,民不聊生……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这话从你的嘴里说出来真是讽刺!”
一道沧桑的声音突地从另一个屋顶上传出。
一名身穿蓝衣,书生打扮的中年人拎着一个白玉酒壶懒懒地坐在屋顶上,斜眼看向鬼面人,讥笑道,“这场火不是你点起来的吗?居然还在这里说风凉话,厚颜无耻!”
鬼面人眼神冰寒地盯着中年书生,淡淡道,“你怎么在这里?难道是怕你的宝贝徒弟死在这场乱祸之中?”
“各人有各人的命,如果他真的死在这白马关,那就是他的命不好。我来只是为了防止某些人胡乱插手,以大欺小而已……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如果你在这里,那么在边塞杀死我蓝衣小官的又是谁?”
“做卧底就要有被宰杀的觉悟,别心疼!那里的是我,这里的也是我,我……无处不在!”
“心疼不至于,他是为大义而死,死得其所……别开玩笑了,这世上又没有分身术,你不可能同时出现在两个地方,除非……我明白了!哈哈哈,有意思!”
“知道太多的人,通常命不长!”
“孟子有云,生,我所欲也,义,我所欲也,二者不可得兼,舍生取义也!”
“酸腐!虚伪!以天下为棋盘,芸芸众生为棋子,肆意摆弄,这就是你的大义?”
“以王权富贵为饵,执竿悬吊世间英豪,搅动诸国纷争,你也不见得多善良!说点正经的吧,你到底是谁?”
鬼面人身影骤然从原地消失,突地来到中年人背后,“我是什么人不重要,一如我从来不过问你是谁。”
“所以你今天是打算亲手杀死那少年吗?”中年书生浑不在意鬼面人来到自己身后,举起白玉酒壶,猛地灌了一大口清酒,冷笑道,“我在这里,你杀不了他!”
鬼面人眸中闪过一抹寒光,语气轻蔑道,“你想跟我打架?”
中年书生右掌一旋,轻轻拍在屋顶上,一脸谦和道,“我是个读书人,不会打架。”
话音刚刚落下,中年书生的掌心和屋顶相接之处瞬即荡出一层气浪,无数金色小字自鬼面人脚下飘出,一圈圈盘旋飞转,形成一根巨大的金色光柱。
光柱之中,鬼面人伸手轻轻按向金色文字,却被一股狂烈的劲气震回,双眼微眯道,“画地为牢?你以为单凭这个就能困住我?”
“这话说得毫无水平,你现在已经被我困住,”中年书生缓缓起身,扭头看向距离南城门最近的快意巷,嘴角微微上扬道,“我知道不可能一直把你困在这里,但只需要困住你片刻,错开那一瞬便足够。别折腾了,咱们还是安安静静站在这儿欣赏一下白马关的风景吧,看看那少年自己会做出什么样的选择……”
鬼面人冷哼一声,双手背负身后,循着中年书生的目光看向快意巷,嘴角浮起一丝诡异的笑意。
在中年书生和鬼面人的目光落点处,一条黑鳞蛟蛇猛然蹿出,申小甲、楚云桥和毛学望三人从蛇头上飞跃而下,飘落在一间店铺门前,开始翻找店门口的一排排木桶。
苦找一番无果之后,申小甲抽了抽鼻子,双眼一亮,一脚踹开店铺大门,扫视四周,快步走向店铺柜台处,拿起一个冒着白烟的木罐,瞟了一眼滴落在地上的圣水,皱眉道,“居然还懂得利用白磷的特性做定时装置……他怎么这么聪明?”
毛学望凑过来一看,急忙挥刀砍断木罐之下一根正在燃烧的引线,长舒一口气,辩解道,“可不是我没记清楚啊,多半是小高又挪了一下位置,前几处都十分准确……”
“不对!这不是他挪进来的,那装置也不是他做的……”申小甲踱步来到引线连着的木桶旁,盯着桶身上那个酒字,沉声道,“不可能,城主府都化成灰了,他不可能还活着,而且还是我亲手杀死他的……难道是那个红杏提前带出来的?”
跟在申小甲身后的楚云桥闻言,立时走到木桶前,揭开桶盖,抓起一把火药,轻轻嗅了嗅,蛾眉微蹙道,“这确实是沈家的火药,上面有城主府鱼塘池水的气息。沈荣骄横奢侈,就连养鱼的池水都必须要用玫瑰香精兑成的山泉水……这些火药必然是藏在池塘下密室里的那一批!”
毛学望挠挠头,满脸疑惑道,“什么城主府?”
“月城的城主府……”申小甲面色阴沉道,“我以前有个朋友,他是城主的儿子,写酒字的时候总喜欢少写一个点,前阵子被我砍死了……”
楚云桥忽地想起什么,转身看向毛学望,娇声道,“毛大哥,前些时日可曾有押解囚犯的人从白马关经过,为首的应该是一名女子……”
毛学望拧着眉毛细细回想了一番,语气有些不确定道,“好像是在城内见到过,但我也不敢肯定……因为白马关往来押运囚犯的人很多,我又很少在城门口当差,所以可能是见过,也可能是我记错。”
“不管你有没有见过,这些东西应该都不是嗨皮哥弄出来的,”申小甲扯下桶身上那张写着酒字的红纸,揉作一团,寒声道,“用沈琦的字贴在火药捅上,再以白磷制作定时引爆装置,制造乱局,让所有人无法出城……这显然是冲着我来的啊!”
便在此时,店铺外忽地传来一声巨响,又一朵蘑菇云在北城门方向升起。
毛学望慌忙走出店铺,望了一眼那朵巨大的蘑菇云,咽了咽口水道,“还好只是北城门,倘若四道城门都有,那可……”
刚刚走出店铺的申小甲听闻之后,登时后背一凉,打断毛学望的后半句话,面色难看道,“你还真是个小机灵鬼,猜对了……四道城门必然都有!快去南城门,去晚了……我三舅就被炸得连渣都不剩了!”
毛学望悚然变色,立刻跟着申小甲和储运桥跳上黑鳞蛟蛇的脑袋,急急赶向南城门。
便在申小甲几人匆匆朝着南城门奔去时,手提染血钢刀的老叫花被几名乞丐扛着飞速离开城门口。
闻人不语看了一眼北城门方向的那朵蘑菇云,又看了一眼后方在南城门门口厮杀突围的史元典,轻叹一声,随即身形一闪,蓦然从原地消失。
老叫花拼命扭动身子,想要挣脱几名乞丐的束缚,吹胡子瞪眼道,“王八蛋!都给老子松开,老子要和我大庆的猛将一同浴血奋战!”
一名乞丐面色发苦道,“爷,您就别胡闹了,那边马上就要炸了,我的金钟罩也不可能护住您……太危险!”
“就是,您看见那边那朵云没有,”另一名乞丐接着劝谏道,“只要沾上边,我这铁布衫也得化成烟!”
老叫花终于停下了挣扎,盯着南城门的方向,颓然道,“可是我的骠骑大将军还在那边啊,我怎么能丢下他不管……”
闻人不语突地出现在老叫花身旁,面色平静道,“臣为君死,是本分!”
“他已经为朕死过一次了,”老叫花一脸悲戚道,“很久以前,他就为了让朕能突围出去,带着残兵引开匈奴,孤立无援地被困在山上,难道现在还要让他再感受一次被抛弃的滋味吗……”
闻人不语恭敬地向老叫花躬身行礼,语气淡然道,“您是君王,大庆所有黎民百姓的君王!”
老叫花幽幽一叹,眼角淌出一滴浊泪,冷然道,“放朕下来,朕自己会走!”
几名乞丐立刻将老叫花放了下来,乖巧恭顺地护卫左右,紧紧跟随着老叫花一起往某座后院拴着一条疯狗的宅子走去,一副随时准备为老叫花慷慨赴死的模样。
闻人不语瞟了一眼老叫花的背影,摇头叹息一句,“帝王心计啊……”扭头看向迅猛游向南城门的那条黑鳞蛟蛇,以及蛇头上的那一袭红衫,嘴角微微上扬道,“你确实不一样,这时候还往南城门赶的,不是愚蠢,就是单纯……浑浑浊世,难得的赤子之心呐!”
说罢,闻人不语便瞬身一闪,回到老叫花身旁,悠然迈进了宅院之中,关上那扇重重的铜门。
铜门关上的那一刹,史元典收回看向老叫花的目光,摸了摸脸上的疤痕,长出一口气,扫了一眼四周浑身是血的白马军士兵,握着长枪重重地拍打一下胸前铠甲,大吼一声,“大庆万岁!”
几百名被唐军重重包围的白马军士兵立时神情一振,用右手握着的钢刀击打一下左手上的盾牌,齐声嘶喊道,“将军威武!”
史元典再次用长枪拍打一下胸前铠甲,仰天长啸道,“大庆万岁!”
几百名白马军士兵一脸决然地高喊道,“白马军……永胜!”
“杀!”史元典厉喝一声,狠狠地踢了一下马肚子,右手紧握长枪,骑着全身被染成红色的白马冲向南城门。
横枪一扫,扫飞几名围上来的唐军步兵。
斜劈而下,劈碎一名挡在前方的唐军骑兵脑袋。
直刺一扎,扎透一个手持大刀的唐军校尉胸膛。
史元典畅快地大笑几声,望了一眼城头上身穿戏袍的唐军大将李昭烈,右手高举长枪,奋力一掷,怒目圆睁,大喝一声,“娘娘腔李昭烈!可敢下来与爷爷一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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