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书生与鬼
红光弥漫的神庙中，很快传出一阵污耳的声音，粗重的喘息，痛苦的哀鸣，混杂着阵阵碰撞声，本该引人遐想。然而造成这一切的全部都是男人，那场面就让人作呕反胃了。
三更半夜，荒郊野岭，自然没有旁观者。当事人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被无形的力量操控，做着超出他们接受底线的行为，如果清醒过来，恐怕心灵的痛苦会更甚于身体上的疼痛。
随着时间推移，里面的惨叫声渐渐微弱下去。
大约一个时辰之后，一切恢复平静。如果有人在这个时候进去就能够看到惨不忍睹的一幕。
两两成双对的镖师身上衣物已经被撕扯成碎片，他们不着片缕抱在一起，身后的伤口流血不止，慢慢把干燥的地面变成了血泊。
和他们相比，独自倒在另一边的领头镖师也没有好到哪里去。他在无意识之中竟然把手中长刀插进了自己的身体。
众人之中唯有聂良辰依旧完好无缺，他侧躺在那里，依旧处于昏睡不醒的状态，也不知道是否在梦中遇到了什么美好的事情，嘴角处竟然勾起一个浅笑的弧度。
……
“有趣，没想到这里还能遇到一个痴情的种子。”
在无形的暗处，一个女声忽然响起，带着几分调侃，几分不屑，和几分见到新玩具的兴趣。
“既然这样，就让我看看你所谓的痴情能够经受住时间和一切困难挫折的考验。”
女子的声音很快再次响起，然后又迅速沉寂下去。
……
“这，这是哪里？”
聂良辰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等梦醒来，他发现自己已经不在破旧的神庙之中。
“夫君，你醒啦，时候不早，咱们该出门啦。”
就在这时，一个熟悉又陌生的女声在聂良辰耳边响起，他扭头朝门外看去，看清来人之后，双目瞬间瞪得老大。
“柳，柳女侠……你，你怎么会在这里？还有，你，你刚刚叫我什么？”
从门外进来的赫然是他朝思暮想的柳云月，也难怪他会如此惊讶。
带着万分惊讶，他连说话都变得不利索，磕磕巴巴地问道。
“夫君，你干嘛叫人家女侠，人家是你的妻子，当然是叫你夫君啦。”
和柳云月一模一样的女子对着聂良辰娇嗔道。
“怎么会？柳女侠你怎么会是我的妻子？我记得你夫君是杨智那个野蛮人才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聂良辰听着眼前女子的话，心中虽然带着几分窃喜，但更多的是困惑和不解。
“难道我是在做梦？”
聂良辰暗自想道。
“是了，我一定是在做梦。柳女侠和杨智那个野蛮人如此恩爱，对自己却不假辞色，又怎么会成为我的妻子呢，这个大概只有在梦中才会变成现实吧……”
心里如此想着，聂良辰越发觉得自己是在做梦了。
“嘶……好痛！”
怀疑自己在做梦的聂良辰下意识地伸手掐了自己一把，结果让他无比意外，那种百分百真实的疼痛感传来，哪里有半点像是在做梦？
“哎，夫君你干嘛要掐自己。”
和柳云月一模一样的女子见到他的举动惊叫着走上前来开口埋怨道。
“让妾身看看，额头也不发烫啊，夫君你今天怎么怪怪的。”
女人上前之后还伸出玉手轻轻摁在聂良辰的额头上面，想要看看他是不是发烧神志不清才会胡言乱语。
“你，你真的是我妻子？”
感受着额头出的真实触觉，闻着女人身上的醉人香气，聂良辰越发分不清虚幻和现实。
“傻瓜夫君，我不是你妻子谁是你妻子，难道你忘了当初是怎样三媒六聘明媒正娶将我娶过门的吗？”
女人一脸好笑地看着聂良辰，有点无语道。
“那你可是柳云月？”
聂良辰接着追问。
“是啊，妾身正是柳云月，出身华安县柳家。”
女人如实答道。
“那你可曾认识一个叫杨智的男人？”
聂良辰这时候也不想理会其它了，只想确认一个自己之前做梦都想得到的答案。
“认识啊，他是妾身以前的一个追去者，不过妾身并不喜欢他这样长相粗野的人，所以夫君不比担心，妾身与他没有任何关系。”
女人似乎担心聂良辰误会自己，略带担忧地解释起来。
“嗯，我相信你，那个野蛮人确实配不上你，柳女侠，不对，云月，你是我的，只有我才能够配得上你……”
聂良辰听完女人的话，只感觉满心喜悦。
“云月，那个，我能抱抱你吗？”
聂良辰接着有点忐忑不安地询问道。
“当然可以啦，咱们可是夫妻，傻瓜夫君。”
自称柳云月的女人闻言巧笑嫣然，竟然大胆主动地倾身上前轻轻抱住了聂良辰。
“太好了，我终于可以光明正大地拥抱云月了！”
在被抱住的一瞬间，聂良辰感觉整个人都醉了。他忘记了一切的不合理和所有让人疑惑的地方，也没空再去纠结自己是否还在做梦。
哪怕这是一场梦，他也愿意永远沉沦在其中。
“好啦，夫君，咱们该出门了，要不就赶不上庙会了。”
两人抱了一会，自称柳云月的女人忽然松开聂良辰轻声说道。
“哦，我们今天要去庙会吗？那好，我这就起来。”
聂良辰听了女人的话没有丝毫迟疑，赶紧下床，然后在女人的伺候下穿好衣服。
之后两人一切准备就绪手牵手出了门。
……
“哈哈，小娘子，别跑啊，快快过来让大爷我好好疼爱你……”
“夫君，救我！”
“云月……”
“死废物，老子先剁了你！”
“不要，不要杀我……”
“去死……”
“云月，等我，我马上叫人来救你……”
“哈哈，无胆匪类，老子从来没见过这么怂的男人，怕不是个阉人吧……”
“夫君……”
“小娘子，别喊了，你那废物夫君扔下你逃了，你还是乖乖从了我吧，把本大爷伺候好了，大爷让你当压寨夫人……”
“不，你给我滚开……我生是夫君的人，死是夫君的鬼……”
“娘的，竟然死了？真特么晦气！来人给我去追，把刚刚那个无卵男子给老子抓回来，老子要将他大卸八块……”
……
“天啊，我竟然把云月给抛下了，我，我怎么会这样？不，这不是我，我那么爱她，怎么可能扔下她不管独自逃命……”
聂良辰没想到自己好不容易和柳云月成了夫妻，却在出门之后遇到了劫匪。他更没想到自己在遇到生命危险的时候会直接将柳云月抛下，然后独自逃跑。
他成功逃离了劫匪的追杀，却永远失去了心爱的人。
他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无法接受卑劣的自己，只能拼命奔逃，想要远离想要逃避，直到最终力竭倒地不起。
“哼哼，狗屁的一见钟情，狗屁的一片痴心，左右不过是一个自私自利的小人，还自欺欺人说有多么爱那个女人。”
刚刚化作柳云月的女人忽然从暗处出现，她看着倒地不起的聂良辰，心里充满了不屑和瞧不起。
“一次不够就让你再多体验几次，直到你彻底认清自己的嘴脸。”
女人低声一句，然后从原地隐没消失不见。
之后没多久，场景变换，聂良辰悠悠醒来，发现原本应该已经遇害的柳云月再次出现在自己身边，只不过这次他们不再是夫妻，而是变成了仇人。
聂良辰坚信自己对柳云月是一见钟情，心中对其的喜欢乃至爱绝对是真的。他甚至想过如果两人某天站在对立面，自己会选择牺牲来成全对方。
然而……
“你……”
“云月，我……”
“没想到，我最后会死在你的手里……”
“不，不是这样的，我……我……啊……”
聂良辰在这一段梦幻经历中亲手杀死了柳云月，再次打破原本自欺欺人的想法。
“呵，臭男人……”
幻化成柳云月模样的女子再次出现，这一次她对聂良辰的态度更为不屑。
之后在她的操控下，聂良辰经历了第三次，第四次，第五次……很多很多次与柳云月的相爱相杀的故事。
在这些如梦似幻的故事中，聂良辰分不清真假，但每一次留下的伤痛都是那么的深刻和清晰。
“不，不是这样的，我是真心喜欢柳云月的，我怎么会不断伤害她，这不是真的，我一定是在做梦，对，没错，我一定是在做梦……”
聂良辰再次从噩梦一般的经历中醒来，他瘫坐在地上，回想起之前对柳云月所做的那些无情残忍之事，心里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
“呵呵，没错，你刚刚确实在做梦，但这些梦都是你潜意识的反应，所以你那些所谓的一见钟情，所谓的一往情深都不过是自欺欺人的把戏罢了。你是个自私自利的男人，你真正爱的从来只有你自己……”
就在这时，刚刚幻化成柳云月杨智的女人终于大大方方出现在聂良辰面前。
不过这个时候她不再保持着柳云月的样子，而是恢复了本来的面貌。
“你，你是谁？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聂良辰看着突然出现的女人，听着她如刀锋一般尖锐的话，一时间惊愕万分，接着有点恼羞成怒。
“我是谁，你不认得了吗？咱们刚刚从见面没多久，神庙，泥塑……”
女人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戏谑地看着聂良辰提醒道。
“你……你是那个神像！不对，神像怎么可能是活的，你到底是谁？是人是鬼？”
听了对方的提示，聂良辰终于反应过来，认清对方的样子和之前在破旧神庙中看到的女性神像长得一模一样。
“呵呵，这个问题用不着我回答你，等你和我融为一体自然就知道了。”
女人冷冷一笑，并没有回答聂良辰的问题，而是朝着他猛扑过去。
“你想干嘛，给我滚开，滚开啊……”
聂良辰面对脚不着地朝自己飘过来的女人，心中已经基本上可以确认对方不是人。至于是神是鬼，他更加倾向于后者。
之前见过的那个神庙神像本身就透着一股诡异，如今更是恶意无穷。
可惜，聂良辰的叫喊挣扎没有起到任何的作用，女人飘过来之后猛然张开血盆大口，然后一口将他吞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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