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兴之所起
上海今天天气不错,林昙从泰晤士小镇离开的时候，同事们也才陆陆续续起床准备聚着去吃个午饭再一起去公司。
林昙拒绝了大家的邀约，独自跑出去找了个地方随便吃吃,便赶回公司。
将给钱烨看的关于电影的2个ppt做了些修订后,她将之作为邮件附件发给顾笙年。
下午2点,她对着镜子打理了下自己,深吸一口气便拐向顾笙年办公室。
她也不太拿得准能不能说服顾笙年，虽然对他够了解，但也知道他一向是个谨慎的人，做事很果决有闯劲,但奉行‘君子不立于危墙之下’的人，除非有一定信心，不然是不会冒险的。
敲门时,她打量了下顾笙年的表情，男人从电脑后抬头望过来,点头示意她进去,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目光却一直追随着她的眼睛。
坐在他电脑前后，林昙开口道：“顾总，我发了封邮件给你,里面有两个ppt，能脸上投影,放一下吗？”
她指了指边上的投影和幕布设备。
顾笙年眼睛凝了她两秒才看向邮箱,鼠标点击几下,“把窗帘拉上吧。”
“好。”林昙站起身拉上窗帘和隔绝内部落地窗的百叶帘，再坐回位置上，房间光线暗下来,只有幕布被投影打亮，还有就是面对电脑屏幕的顾笙年的脸。
男人一直面无表情，也没怎么开过口，但眼神却时不时在打量她。
林昙察觉出一些不对劲，又说不太清，也忍不住悄悄打量他，但当顾笙年打定主意要藏起自己时，别人怎么也打探不出。
林昙琢磨了好一会儿，也没看出他是高兴还是不高兴，是有什么心事还是她今天有什么不对劲……
暂时压下情绪，她将目光投向幕布上的ppt影响，拿过遥控器后转头对顾笙年道：
“顾总，我想投资一部电影，所以先跟你分析一下我对市场的看法，然后再跟您具体商量这件事，好吗？”
“嗯，好。”顾笙年点点头，身体靠在电脑椅里，面向幕布，做出认真听ppt的样子。
可当林昙一转头，他立即将目光投向了林昙。
从她面容、头发到脖颈，当她开始讲话，他又认真听起她的声调和语气，没有蛛丝马迹显示她昨晚是否做了什么。
林昙姿态平常，衣着平常，表情和眼神平常，任何恋爱中女性可能会出现的春心荡漾，在她身上都找不到。
再想到陆辞的愤怒，顾笙年眉头皱起，愈加疑惑起来。
是有什么他不知道的状况存在吗？亦或者他们早上吵了架？
那跟他有什么关系吗？不然为什么陆辞的愤怒像是针对他的？
心跳忽然走调，他搓了搓手指，努力集中注意力于林昙所讲的电影市场分析。
一向专注与工作的人，这会儿居然要使出浑身解数，才能让自己专心。
林昙的ppt才开始，正讲到香港电影辉煌时代的逐渐落幕，好莱坞涌进国土淹没市场的趋势，以及国产电影保护月的出现，象征着国产电影的一波崛起……
顾笙年一旦开始顺着林昙的思路思考，便逐渐沉浸到她构建的电影历史洪流中，也随着她的分析看到国内各大小城市院线崛起的场面，和人们三三两两并肩走进电影院，或看电影或聊天，或吃爆米花或牵手依偎的样子……
“……现有许多低成本灵异擦边的电影卖的很好，国产搞笑电影，贺岁档……好莱坞特效大片的引进，会影响我国内容行业……”林昙说到兴起，站起身连比划带宣讲，情绪激昂。
顾笙年看着她的笑容，看着她亮晶晶的眼睛，烦躁了一晚的情绪逐渐平静下来。
林昙讲到一个段落，回头望时，忽然注意到顾笙年一直在颤抖的手，她声音一顿，皱起眉。
他现在就已经高血压了吗？不应该在几年以后才出现这种状况吗？现在他还这么年轻……
顾笙年顺着她目光看了眼手指，笑道：“没事，你继续。”
林昙与他对视了一眼，抿着唇没说话。见他手上有指甲劈裂流血的伤，再看他指腹红肿，似乎不是高血压引起的而是外伤，她这才止住了惊愕，压下想问询他怎么弄伤的冲动，她转头看向ppt，回想了下自己方才说到哪里，才开口继续宣讲。
与给钱烨宣讲这两个ppt一样，顾笙年也不断就林昙ppt的内容提问，只讨论两个ppt的内容，就耗时2个小时左右。
极晟的制片人张奇来了好几次想汇报工作，都看到林昙在里面跟顾笙年开会，只得反反复复的来打探，反反复复的离开。
坐在门外的总裁助理忍不住安抚张奇：“张制片，您就安心回去忙自己的吧，林总跟老板开完会，我会给您打电话的。”
“这不是着急嘛。”张奇挠挠头。
“那要我进去问问老板，什么时候能结束吗？”助理站起身问询。
“……”张奇犹豫了会儿，透过玻璃门往里看，见办公室内林昙和顾笙年就着ppt正说的激烈，只得无奈笑道：“算了，我再等等吧。”
“好。”助理点了点头又坐下。
张奇一步三回头的离开，心里哀怨：林昙这是有什么大事啊？居然跟老板开会开了几个小时这么久，而且大有一时半会根本不会结束的架势。
啧啧，这是要独占顾总吗？给他们其他人一个跟老板谈事情的机会嘛……
办公室内，顾笙年听着听着也站起身，他将颤抖的双手插进兜里，在办公桌后踱了会儿步，开口道：
“现在整个极晟产业能涉足的成本最高的产品就是电视剧了，游戏这块儿套现能力最强，成本却不是最高的，电影的成本过高，如果极晟视频要踏足这一块儿，我需要向总部重新汇报战略，做整个公司团队的改组。
“在我的规划里，先买老剧老电影充库存，然后一点点抢下电视剧产业的网络播放市场。
“再根据直播市场的状况，扩充这一区块儿。
“然后再布局短视频等，以前一个项目的成功做基本，一点点的扩张。
“如果要一步踏进电影市场，相当于公司才起步，就要去做风险最大、投入最大的产品，至少在极晟旗下很难做。如果要私人做，个人要承担的风险也太大了，我虽然有想一点点拉出去单干的想法，但也不会一步跨的这么大。
“或者，我们只做这一个电影项目的投资？”
顾笙年想了想，又皱眉道：“那对于极晟视频的意义就不够大。几百万的投资，占的分成比例并不够高，无论是从公司口碑和品牌确立层面还是从收益层面，都没有必要。”
“不，顾总，我想要私人从公司借款500万。”林昙转过头，一双眼睛直视向他，道出的话如雷声般震耳，让顾笙年好半晌无言。
“……”顾笙年舔了舔唇，好半晌找不出应对的话，“现在在上海买一栋楼，只要不要去在市中心，也不过三四百万。好地段的房子，500万付首付也绰绰有余，你却要借钱投资电影？以个人的身份？”
他转头再看向ppt，回想她方才的宣讲，忽然无奈的笑了起来。
她又……再次的让他惊诧了。
这个女人，是不是永远有令他措手不及的底牌？
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彻底忘记了昨晚折磨他的情感和情绪，他垂眸盯着桌面，大脑开始飞速运转。
林昙耐心的等着他，紧张的不自觉咬嘴唇。
顾笙年想了一会儿，又转身走到窗边，拉开一条窗帘缝，望向外面明晃晃的楼宇和下方细小的条条街道。
许久后，他才回头道：“公司能批的数额极限就是300万了，再走更高额度的高层员工借款流程，就必然要过总公司，再道道审批，就过于麻烦了。
“如果要在极晟视频走500万的数额，就可能会有些违法擦边。
“要从我个人的名义去申请这个数额也不是不行，但作为子公司的负责人，我一向不使用这些福利，哪怕它们是公司给我发的、本该属于我的福利。”
“我明白，您很爱惜自己的羽毛，不愿留任何口实让总公司觉得你为私人牟利。”林昙懂得这个道理，前世顾笙年也将自己利益跟公司利益拆分的清清楚楚，清白的他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皱起眉，她有些纠结起来，难道要去跟银行借贷？
也不是不能，但利息很高，流程也很麻烦，仍需要公司出很多证明。
林昙正踟蹰，顾笙年忽然开口：“我私人借500万给你吧，跟公司连300万也别借了，最省事。”
见林昙愕然望过来，他又道：“你不用付利息，不过我这个项目我个人也要参与，300万，连你的500万，共800万。”
“……”林昙不敢置信的深吸一口气，“您这么信得过我？”
“你的ppt将一切罗列的很清楚了，我对这个项目的信心在300万这个数字上，对你的信心在500万这个数字上。就算《黑猫神探》成不了，我也只损失300万而已，我相信你还的上500万。”顾笙年抿唇而笑，转而又道：“我还是相信你的判断的。”
800万，对于现在的顾笙年来说，大概已经是他全部家当了。
林昙虽然不知道顾笙年到底有多少家底，但根据前世对他的了解，14年拿出800万后，他最多还剩一二百万了。
“你确定吗？”林昙呼吸有些急促。
“我什么时候唬过你？”顾笙年抿唇。
“可我不能拿您的钱。”林昙垂眸，总觉得这样不太好。
“只是一起做投资而已。”
“如果是我自己，就算赔了也无所谓，我现在信奉的就是尽兴。大输大赢我都接受。但如果您因为我而投300万，我背负的风险就变调了。”
如果是别人，林昙会爽快的接受，甚至如果对方不接受，她还会使计策忽悠对方接受。
但这个人是顾笙年，牵扯太多复杂的前世今生和恩情、友情……她就没办法这么爽快直接的跟他发生金钱往来。
顾笙年凝着她，没有立即开口。
林昙想了想，再次开口：“您之前说的关于平台的布局，一步步的拓展疆域的问题，我也考虑过。
“现在我们买剧，买电影，买动画片，买现成的内容，并且再偶尔投资制作几部，虽然对于当下来说很稳，但要想把平台做起来，就远远不够。
“曾经我跟刘腾美说的关于平台内容布局的战略，只是针对平台选取的内容方向，对于内容选定后，如何做好，做稳，做大，做全，却完全没说。
“只是，关于极晟视频内容布局的战略，我可以轻易宣之于口，告诉刘腾美，也汇报给您，我们要海纳百川，要培养策划人才等等。
“但关于整个平台的成长线、成长策略等等的战略，就是站在极晟董事长的角度做布局了。
“这个我虽然已经做好了策划案，已经想的比较清楚了，但却不想说出来让极晟受益。”
林昙说的很坦率，她现在是极晟视频的创作部副总，所以可以把关于内容的战略分享给极晟。
但她又不是极晟总公司的董事长，凭什么把关于整个平台的战略说出来？极晟视频做大做强，跟她有什么关系？
为了报顾笙年的恩，她可以帮他做内容方面和策划人才的布局，自己不受益都可以给他。
但说白了顾笙年只是给极晟视频做总裁，这个公司成败对他是有影响，但毕竟不是他的公司，他也早晚要出去单干，她又何必把自己积累了两世的思考以及上一世他带着她做的工作成果，分享出来呢？
饮一口水，林昙抬眸见顾笙年皱起眉，她怔了下，以为他是误会她不愿意把张略方案分享给他，忙开口要解释。
她不是不愿意分享给他，她只是不愿意分享给极晟。
林昙的想法是等过一年时机成熟了，说服顾笙年出去单干，然后再把方案给他。
但她还没发出声音，顾笙年忽然清了清喉咙，眼神沉凝的望着她道：
“如果你对于跟我借钱有顾虑，对于分享方案有顾虑……不如我们结婚如何？”
这样一来，财产共享，也就无所谓你我了。
婚姻法会保护她的一切权益。
“我——啊？”林昙的思绪还留在跟他解释自己想法上，忽然听到他这句话，开口吐出个字，才反应过来。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的盯住顾笙年。
他刚才说什么？
是她宿醉未醒，出现耳鸣或者幻听了吗？？？
坐在顾笙年办公室门口，挂了张奇制片电话，准备去敲门问问会议合适结束的助理，此刻也将眼睛和嘴巴撑成了球状。
卧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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