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章 你可以慢慢想
“越儿在明心庵里如何?”蓬莱殿中,皇甫宸低沉的声音响起。
涂安达神色恭谨,回禀道,“殿下,明心庵的方师太对太子妃很是礼遇。所以虽然庵堂的条件简陋了些,但太子妃定是能过得舒心的。”
“条件简陋?”皇甫宸冷声问。
涂安达从他的语气中听出质问,连道,“比起皇宫,其他地方自然都是简陋的。”
涂安达心惊,似乎太子妃一走,太子就有了变化。像是往日里,太子对待他们这些伺候许久的老人,根本就不会用这样的语气问话。
皇上想以驱赶太子妃的做法来打压太子在朝堂上的气焰,这样许是会适得其反。
涂安达越想下去越是心惊胆战。
皇甫宸注视着他,黑眸中有着一团浓雾,“你回去吧,好生伺候父皇。”
“是。”涂安达松口气,行了礼便疾步朝外走。若是再在这里待下去,他恐怕就透不过气来了。
“柳侧妃,您不能闯进去。”涂安达刚走到殿外,就听见了争执的声音。
举目一看,便见身穿着银色绣百花纹的宫装女子正语气迫切的辩解,“我是太子侧妃,我想见太子,为何不能让我进去?”
叶锋目不斜视,“柳侧妃,这里是太子妃的寝殿。”
“太子妃已经离宫了!只有本侧妃能去陪伴太子!”柳慎娅银牙暗咬,这群该死的奴才。盛清越都被赶走了,这些人竟然还敢不将她放在眼里!
“主子之前有吩咐,任何人都不得擅自打扰。”叶锋神色如常道。
“你……”柳慎娅气得厉害,正想怒斥眼角余光就发现了涂安达的身影,她愣了愣,收敛怒意笑道,“涂公公,你怎么在这?”
涂安达是皇上跟前的第一大红人,所以即使柳慎娅自诩身份尊贵也不敢直接无视。
涂安达心头敞亮,只看了一小会便明白是怎么回事。太子妃在时,太子专宠她一人,东宫里的人恐怕早就看不惯了。
这不,她才刚一走,便有人按捺不住。
“奴才是奉命给太子传达消息,见过柳侧妃。”涂安达笑着道,“时辰不早,奴才也该早些回去伺候皇上了,奴才告辞。”
柳慎娅暗中蹙了蹙眉,旋即扬起笑脸,“荼儿,你替本侧妃送送涂公公。”
“是。”
涂安达瞥了眼荼儿,笑了笑离去。
目送着涂安达远去,柳慎娅沉下脸来,对叶锋道,“你确定太子先前下过不让任何人接近的命令?”
“是的。”叶锋颔首。
柳慎娅眼中有着怒意,语气柔和道,“既然这样,那本侧妃也就不强求了,待到太子有空,本侧妃再来求见。”
“柳侧妃慢走。”
柳慎娅闻言身形滞了滞,心头实在是气得厉害。枉她先前觉得盛清越一走便是她一家独大,谁知现下太子根本就不见她,仍是待在盛清越之前入住的宫殿里!
阻拦了柳慎娅,叶锋也不在外边多留,去到殿中觐见皇甫宸。
“方才是何人在外面吵闹?”皇甫宸语气有些不满。
叶锋垂首,“是柳侧妃,她想求见主子您,被属下挡回去了。”
皇甫宸听言皱了皱眉,“日后她再来,依旧把她挡回去。”
叶锋一怔,应了声是。
“孤让你给霖太医带的话,可是带到了?”静默片刻,皇甫宸问道。
霖瑜早前便说过盛清越有早产之兆,眼下算来,不过是一两月的功夫了。
且近日元昭帝似乎是有意将他派出京城,过年前,璃国愿意用一座城池交换霍铭的性命。
现在霍铭还在京城被人严加看守,那座城池璃国也已经在信中说清楚了章程,就等待着双方一手交钱一手交货了。
若他离去,盛清越是他第一个放心不下的。
“主子,霖太医没有见属下。”叶锋回道,他抬头看了眼皇甫宸,又道,“据医童所说,霖太医似乎对太子妃离宫之事很是不满。”
皇甫宸神色很冷,“明日,孤亲自去见他。”
皇甫宸明白,霖瑜这是在借此表达他的不高兴。但盛清越离宫,他可有一分开怀?
皇甫宸阖了阖眼,敛去眸中复杂的情绪。他的父皇老了,警惕自己正当壮年的孩子,这无可厚非,但他千不该万不该,就是不该把这件事牵扯到盛清越头上。
元昭帝如此做法,他还不妨直接……
“主子……”叶锋似有所感,忙开口道。
今早上,皇甫宸为了送盛清越离京,便足足晾了元昭帝一个时辰,为此元昭帝很是不满,在乾清宫时,甚至再次当众呵斥了皇甫宸。
“孤有分寸,知道自己在做什么。”皇甫宸明白叶锋在担忧什么,却没有打消念头的打算。
叶锋微怔,忽地明悟过来。主子睿智英明,他做什么自会将一切都打点好,无需他过多担忧。
与此同时,京中其他地方也一一得知太子妃出宫,皇上对太子发怒的消息。
各方表现不一,而身处漩涡中央的盛清越却是一夜安眠。
月上三更,半山腰处隐隐传来怨毒的冷哼声,“就让你再得意几天,你所拥有的一切都会一一失去。”
翌日,桃脯终于醒了过来,她昏迷一天两夜,整个人都是迷糊的,“我……这是在哪?”
“明心庵。”盛清越逆着光踱步走到她面前,笑容里透着些许轻松,“可算是醒来了,今早上我还在跟衾儿说你到底何时醒呢。”
衾儿笑着接话,“可不,刚说没多久桃脯就醒了。”
两人都尽量用轻松的语气说话,为的就是不想触及桃脯的伤心事。
桃脯听着二人谈笑,眼眶却一点点红了,“这里是庵堂?是不是皇后娘娘把您给赶出来了?”
盛清越叹了口气,坐在榻边揉了揉桃脯柔软的青丝,“不是皇后,我是出宫来休养的。”
桃脯啜泣两声,摇头拔高了嗓音,“不,您骗人!休养是去别宫,哪有来庵堂的?”
盛清越一怔,暗道这傻丫头怎么突然变精明了。
“呜呜……都怪我!都是奴婢害了您!是我的错!”桃脯呜咽着哭起来,她刚醒来,声音虚弱的跟刚出生的猫咪似的,幽幽咽咽惹人心疼。
“不干你的事。”盛清越故意沉下脸,“本宫说了多少次,这事跟你没关系,你别钻牛角尖。”
“是啊,桃脯,现在咱们主仆三都好好的,你呀,小小年纪的就别多想了!”衾儿也劝道。
“可是……”
“可是什么?”盛清越扫了桃脯一眼,厉声道,“你要是再敢多说,看本宫不狠狠罚你。”
桃脯怔怔无言。
“好了,”见着她一副懵懂模样,盛清越软下嗓音,吩咐衾儿去给桃脯端一碗热粥来,一边喂着桃脯一边道,“现在最重要的就是把你额头上的伤养好,别的都不重要。”
清香扑鼻的粥就在眼前,桃脯心中一股暖流涌过,红着眼点头,“奴婢知道了。”
盛清越展颜一笑,她犹豫了会,暂时没有把福缘已经身死的事情说出来。桃脯好不容易缓过来了些,她不想提起她的伤心事刺激她。
等过了几年,她给桃脯安上一个寡妇的身份,也能给她找一个如意郎君。
想到此,盛清越笑容加深,忽然觉得依明心庵这样简陋的环境,似乎也没什么不好的。
至少这里清静,能够让桃脯好好抚平心中的伤疤。
京城里暂时还无人知晓盛清越究竟去了何处,所以接下来的一段时日,她过得很是清静。
桃脯也逐渐变得像昔日那样活波,盛清越寻了个机会,告诉她福缘死了的消息。
桃脯握紧了手掌,垂下头没有说什么。
盛清越见此,低低叹口气,“害你的人已经死了,桃脯,过去的事你也应该放下。”
放下?桃脯良久无言。那种事,她怎么可能去放下,去忘记?
她虽年幼,也知道这种事情对女子而言是何其残忍。她接下来的一生,都会活在他人异样的眼光中。
桃脯光是想一想都觉得胆寒。
盛清越见状蹙了下眉,“接下来一段时间我们都会待在明心庵,接触不到多少人。若你不能接受,我可以放你走,你可以不再回宫。”
桃脯的事,在宫中应该没有多少人知道。但终究人言可畏,盛清越知道流言的伤害力,她前世不知道用了多久才练就一番铜皮铁骨,她不想让桃脯再去生生经历与她同样的事情。
“放我走?”桃脯愣愣反问。
“是的,”盛清越点点头,“我会叫人给你安排一个户籍,寄养在一户人家,你也不用担心自己的安危问题。”
这件事,盛清越是深思熟虑过的。桃脯的未来,她给做了不止一个打算,但这终究是需要桃脯自己本人来选择。
“你觉得怎么样?”盛清越再次开口问道。
站在一旁的衾儿看了眼桃脯,这个形似婳儿的小女孩,她有些舍不得她离开。
衾儿嘴唇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出声。她不是桃脯,不能替她做决定。
“奴……奴婢……”桃脯踌躇不觉,神色很是犹豫。她不想面对那日的情景了,但是她舍得这样为她打算的主子么?
“没关系,你可以慢慢想,只要在我回宫前想明白就行了。”盛清越笑了下说道。
说罢她叫衾儿一同离开,给了桃脯思考的空间。
桃脯转身望着二人离去的身影,神色挣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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