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离心
她甚至希望这样的日子能长长久久。
然而，早上来自太后行宫的一份赏赐直接打破了她所有甜蜜的期望。
沈秋慈坐在窗前，托腮看着红木小几上的一件精致的玉雕摆件正在发呆。
那是一串玉雕的葡萄，由一件整块的上好冰种玉雕成，葡萄雕的栩栩如生，颗颗珠圆玉润。
尤其是那葡萄上滴落的水珠，晶莹剔透，看着就像真的似的。
红纭掀帘进来，笑道，“主子，皇上宠爱您，连太后也爱屋及乌，赐了这玉葡萄给您，听说是这西泊国的贡品呢，全宫中就您独一份！”
沈秋慈却是叹了口气，苦笑道，“太后这哪是爱屋及乌，这是在训诫我呢！”
“训诫？”红纭不解。
沈秋慈指着玉葡萄上的水珠道，“喏，看到了吧，太后这是要提醒我要让皇上雨露均沾！”
“啊？”红纭傻了眼。
红袖进来，看见沈秋慈愁眉苦脸的，忙上前替她揉捏肩膀，劝道，“主子，您莫想太多，皇上要宠着您，这哪由得了您……”
她岁数比红纭大，又在宫中日久，有些事情自然看的透。
沈秋慈却是苦笑，“若是真这么简单就好了，我之前触怒太后被降了位份，太后本就对我不喜，现在又这样警告我。”
她心下愁绪万千，这深宫中过日子比她想的难多了，她本以为有了明帝的庇护，她就能在这宫中安安稳稳，可现在眼见不是这么回事！
明帝虽然宠爱她，但上头还有个太后，太后现在在行宫都能对她施行警告，若是她真的不听，那等太后回来，她不是上赶着给人送把柄？
总而言之一句话，她现在根基尚浅，实力太弱，哪个也得罪不起啊！
晚间，明帝照例驾临清秋苑。
沈秋慈带着一众宫人跪在院中迎接，只是这次，她却没有如往常一般笑着挽着明帝的手臂一起进去，反而跪在地上，垂头请求道。
“臣妾今日身子不适，请皇上移驾他处。”
明帝快步走了过来，伸手就去拉她起来，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哪里不舒服？可有召太医看过？”
看到明帝眼底毫不掩饰的焦急，沈秋慈心底一酸，却执着跪着道，“皇上，臣妾无事，只是皇上近来一直留宿于清秋苑，这于礼不合！”
明帝伸出的手一僵，神色渐渐沉了下来，他沉声道，“你想赶朕走？”
沈秋慈紧紧咬着唇，忍着心底的颤抖，硬着心肠道，“是，皇上是天下人的皇上，也是六宫众姐妹的夫君，臣妾一个人霸着您，会被称为红颜祸水，臣妾不想当妖妃，也不想被人说您是昏君！”
“大胆！”明帝眼神彻底冰冷了下来，忍着怒气问她，“是不是有谁跟你说了什么？”
“没有，这些都是臣妾的心里话！”沈秋慈垂着头，只感觉到眼泪渐渐涌了上来，“臣妾是想把皇上当作一个人的夫君，但皇上的声名胜我百倍，臣妾不想因自己的缘故，让皇上难做！”
“谁让你难做了，”明帝都快被她气笑了，伸手去用力拉她，声音和缓下来道，“爱妃你放心，朕喜欢你，朕更是天下之主，朕就不相信只是想宠爱自己心爱的女人，就能被人非议！你想多了！”
然而他无论怎么用力，沈秋慈都执着不肯站起来。
明帝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冷声道，“你真的想让朕走？即使朕去宠幸别的女人你也不在乎？”
“是。”沈秋慈硬着心肠道。
“好，”明帝周身的气息瞬间冷凝如冰，他看着她，眼底只剩下了一片冰冷怒色，“朕本以为你与其他人不同，对朕是真心的，还说视朕为夫君，原来你的真心也不过如此！既然你这么想让朕去别的女人处，朕如你所愿！”
明帝说完径直转身，大踏步向外走去。
苏晟急急跟在身后，临走扫了沈秋慈一眼，摇摇头叹息，这贵人今日是不是傻了，怎么做出了这等惹怒皇上的事。
“皇上！”
明帝震怒，清秋苑众人惊吓不已，沈秋慈抬着头，紧紧盯着明帝的背影，然而直到最后一片明黄色的衣角消失在门外，他都没有再回一次头。
她瞬间瘫倒在地上。
红袖红纭吓了一跳，叫了声，“主子，”忙过来扶起她。
看到沈秋慈满脸的泪水，红袖叹息一声，“您何苦，唉……”
明帝怒气冲冲出了清秋苑，苏晟看着他的脸色，小心翼翼问，“皇上，您去哪里？”
明帝看着清秋苑的一片通明灯火，眼底如浮了层薄冰，冷冷道，“去吉祥宫！”
苏晟不敢再问，立刻指挥起驾。
清秋苑中，红袖打了热水，用帕子替沈秋慈敷有些跪的发红的膝盖，有小太监进来，沈秋慈立刻问道，“皇上去了哪里？”
小太监支支吾吾道，“奴才，奴才瞧着皇上去的那方向，像是吉祥宫！”
“吉祥宫……”沈秋慈喃喃几句，整张脸色都灰败下来，整个人失魂落魄的，从进来脸上的泪水就没有停过。
红袖忍不住劝道，“主子，您何苦一定要这样赶走皇上，奴婢瞧着皇上走时也很伤心呢。”
沈秋慈泣道，“你们不懂，太后现在极度不满与我，皇上如继续宠爱我，就是公然与太后做对！太后并非皇上的生母，皇上又是靠她才登上了大宝，若皇上因为我不敬太后，会被天下人非议……”
红袖一惊，“原来主子如此替皇上着想，这可怎么办，皇上误会主子了……”
沈秋慈没有说话，她只要一想起刚才明帝绝决走时的样子，就心痛如绞。
这些时日的感情，不是只有明帝一人付出，她也付出并不少，如果有一丝可能，她也不愿意亲手把他推给别人。
但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现在头顶压着太后这样一座大山。
太后不是明帝生母，却扶持他登上皇位，明帝对她一向敬重，如果因为她，两人产生了隔阂，天下人非议是小，最重要的是，太后现在仍然在朝政十分有势力，她怕到时影响到明帝的皇位，那时她可真是祸国殃民的妖妃了。
所以她现在只能暂时避太后锋芒，也不想去赌在明帝心中，她和太后谁轻谁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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