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月朗随着布庄管家进去后，人群逐渐趋于平静。

        不过一会，一位身着红色劲装，面容清丽，手握长鞭的姑娘从门里走出，来到擂台上拱手冲着擂台下四方群行礼。登时人群中又是一阵炸耳的欢呼声。

        旁边的人捅了捅楚南星的腰，低声告诉他，“这便是二小姐了，及笄之年，”

        “哎哎，”话将落，那人又捅了捅楚南星，“看见了那个穿白衣的人了吗？”楚南星顺着那人指的方向看去，擂台左侧负手站立一人，一席白衣，身形修长单薄，一副书生儒雅相貌。

        “程家公子，舞象之年…………”

        楚南星的目光被程家公子身后的人吸引，那人一身黑衣，面容俊朗，看向自己的眼睛像是狩猎中的猛兽。看向自己？楚南星猛然醒悟过来，那人在盯着自己，心中不由的发虚，忙将头低了下去。抬头再看去时那人已不见了踪影。想到刚刚那人通身卓尔不凡的气派，楚南星暗自惋惜，自己刚刚怂什么，就应该大胆一点，上前结识一下，那人一看就是出自大家世族。

        “想什么呢？”月朗回来就见楚南星一副神游天外的模样，一掌拍在其后背，就见楚南星一个激灵，瞪大了眼睛迷茫的看向他，回神过来对他就是一脚，好在他机灵，一个侧身躲过了。

        “打一架？”楚南星冲月朗扬了扬攥紧拳头。

        月朗摆摆手，离着楚南星三步远坐下，“不打！跟你打，我又不傻，”

        “铛！”

        铜锣敲响的声音，擂台要开始了。

        楚南星白了一眼，收了拳头，转头看向擂台。月朗小心翼翼的挪过来，递给楚南星一张巴掌大的叶子，颇为狗腿的给楚南星扇了扇。

        擂台上，俩人相互致礼后，二小姐一甩长鞭，鞭子清脆的响声环绕擂台上下，此擂开始了。

        从一开始，二小姐招式凌厉步步紧逼，而青年则不同，一闪一退，从不正面交锋。

        看着擂台上将鞭子舞的虎虎生威的布庄二小姐，楚南星同月朗同时摇头轻叹。这姑娘太猛了，一招一式皆不收敛，看似占上风，几个回合下来薄弱点一览无余。

        ‘啪！’

        又是一鞭子抽在青年脚下的木板上。刚刚消散下去的欢呼声，瞬间如同雷鸣在耳边炸开。

        月朗揉了揉耳朵，凑近道，“开始了，”

        果不其然，话音一落，就见之前一直退让的青年，在鞭子扬起的一瞬间，脚下一点，借着鞭子的力腾上空中，一个倒挂金钟直取二小姐穴顶。

        这二小姐招式虽莽撞，感官却灵敏，察觉不对。身体后仰，鞭子呈游龙向上挥去。青年一个空中后翻躲过，稳稳落于二小姐身后。二小姐立即收势，以后仰姿势调转，借着鞭子挥动的力道站直，同青年相视而对。

        青年手中多了一柄折扇，面含笑意的抬手冲着二小姐道，“失礼了，”说罢展开折扇，用力一挥，几股强劲的气流向二小姐袭去。

        二小姐不甘示弱，化鞭为剑，跃上擂台上的旗帜上躲过一道气流。双手握剑冲着剩下几股气流划出锋利的剑气，两股力量相撞，激起强风，衣决翻飞，擂台之下的人惊呼不已，都暗猜此擂擂主落于谁家。

        眼见两股气流气势渐大，已经快波及到擂台之下了，那青年突然收了势，任由二小姐的剑气袭来，人群中发出担忧的呼声，青年却游鱼得水般步步后退，最后落于擂台下。

        见青年落下擂台众人皆愣住了，青年却悠然自得冲着大家抱拳道，“程某术法不佳，献丑了，”转身冲着擂台上同样愣住的二小姐，“谢二小姐赐教，”

        二小姐收了鞭子冲着青年抱拳，“谢公子承让，”

        青年自人群中潇洒离去，回过神来的人群，爆发雷鸣般的掌声。之后几年楚南星也没再杏枝里见过他。

        擂台结束，人群散去，楚南星跟月朗落在最后，边走边盘着等下要置办的东西，出了柳河街上了月杏桥，隐隐听见有人唤，声音由远而近。俩人停步回望，一灰色衣衫粗犷之人从柳河街的巷子疾步向桥边跑来。

        “赵大哥叫我俩可有事？”楚南星开口问道。

        来人正是之前他们调侃偷喝酒被媳妇逮住逃命的铁匠赵虎。

        赵虎扶着桥墩子一边喘气一边摆手，等缓过一口气来，从怀里拿出一个花布小包裹，“这是我媳妇给清韵姑娘的银彩线，幸亏今天撞见你俩了，不然这线又得放我怀里好几天了，”

        “有劳大嫂挂心，南星替清韵姐谢过了，”楚南星下了几阶石阶从赵虎手里接过银线，”赵大哥去店里喝两杯？

        赵虎连连摆手，“不去，不去，我赵虎打今儿起就戒了，”

        月朗听了下了石桥，拍了拍赵虎的肩膀，调侃道，“家有悍妻，难振雄风，如此之妻，休了作罢！”

        赵虎一听眼睛瞪的溜圆，双手摆的都出残影了，说话都变得磕磕巴巴，“不不，不，我，媳妇很好，我，我，”平时憨直的大汉子说到了这儿，红了脸颊，低下头，“我，我很，喜欢她的，”

        俩人相视一笑，眼里满满都是羡慕，有情至此，此生足以。

        楚南星，“赵大哥，七月过后福满楼要重新开张，记得来捧场，”

        赵虎，“行，到时候一定到。不多说了，我得赶紧回去，免得我媳妇又说我去偷喝酒了，”

        “赵大哥等等，”月朗叫住赵虎。

        赵虎疑惑的看向月朗，“月公子还有事？”

        月朗没说话，屈指一点从河中取一团水，河水缓缓落于掌心凝结成冰。月朗将冰球递给赵虎，“这是给大嫂的谢礼，将此冰球带回去，大嫂见了保证笑眯眯，下次来楼里定会让你多喝两杯酒，”

        赵虎一脸惊喜的接过冰球，触手温凉，连声道谢，“谢谢月公子，谢谢月公子。”

        俩人告别赵虎从月杏桥下来，刚走不远，就听见急促的“哒哒哒”间杂着孩童的惊叫声从身后传来。

        俩人扭身往后看去，就见一头大青牛自半月巷中钻出来，背上趴伏着一孩童。青牛重重的粗喘声，眼睛泛红，明显是受了惊吓发狂了。俩人对视一眼，待青牛从身边跑过时，一左一右纵步跟上。

        月朗伸出手对着青牛背上的孩子道，“跳！我接住你，”

        孩子抬起哭红的眼睛看了一眼，瞬间又趴了回去，羸弱带着哭腔道，“怕，，”

        月朗，“不要怕，哥哥保护你，跳！！”

        孩子直起身来，看了一眼月朗，又转头看了眼楚南星，随后视死如归的闭上眼睛松开牛绳，惊叫着从青牛背上坠落，月朗飞身上前接住，抱着孩子稳稳的落下。

        “看哥哥不是接住你了吗，别害怕，”

        孩子这才小心翼翼的睁开眼，惊魂未定的抱着月朗脖子一边哭着一边道，“牛，牛，我的牛，”

        月朗抱着起身，轻轻拍了拍孩子的背，低声温柔的哄道，“不哭了，不哭了，你的牛会回来的。”

        楚南星在孩子从牛背上掉下来的瞬间就翻身上了牛背，看着狂躁一直奔跑的青牛，楚南星一时不知道该如何让它停下来，试探的伸手安抚，“乖啊，乖啊，”

        青牛气息逐渐平稳，楚南星一喜，继续伸手一下下顺着青牛的头顶。眼见已经临近河边了，青牛虽已安抚下来，但是此时却不停下来了。楚南星轻轻踢了下青牛的肚子，示意青牛从河面跨过去。青牛懂了他的意思，撒开蹄子奋力的向河边冲去。却不曾想到，临近到岸边时，青牛却猛的住了脚。楚南星不设防，以一道弧线准确无误的落进河里，“噗通”一声，溅起好大的水花。

        一艘乌篷船慢慢悠悠的从月杏桥下划到楚南星落水的地方。

        楚南星如同水鬼披散着头发，借着船从水里爬起。好在船家认识他，不然就他似鬼的模样，一船杆就给他撑回水里去。

        船家看着站在船头浑身滴水的楚南星惊讶道，“哎呦！楚老板怎么落水里去了？”

        楚南星接过船家递来的帕子，擦了擦脸上的水，半眯着眼看着站在岸边的青牛以及它脚下晶莹剔透的冰！

        笑着谢过船家，楚南星飞身上岸站在青牛身边，看着抱着孩子走来的月朗，咬牙切齿，“舒！月！郎！”愤怒的眼睛对上他怀里眼睛红彤彤的孩子，倏然又换了面貌，牵着牛绳过去，温柔的拍了拍孩子的头，“吓坏了吧，没事了，哥哥把牛给你牵回来了，”

        孩子从月朗怀里里下来，接过牛绳，抽噎着，“谢，谢，谢谢哥哥，”

        楚南星笑着拍了拍了孩子的头，“不客气，回家去吧，”孩子牵着青牛走了。

        孩子一走，楚南星瞬间变了脸。

        “舒月朗！！”

        月朗自然看见了禁锢青牛蹄下的冰，但这不是他干的，大声反驳，“不是老子干的！！”

        楚南星不听，一口咬定就是他干，“你在老子这里白吃白喝，今天你竟然还要谋杀老子！！”

        月朗，“放屁！老子在店里端茶递水！搽桌子洗碗！老子是凭自己本事吃饭的！”

        楚南星，“孙子你前些天练功废了我几十个碗碟，算算也有一百钱了！”

        月朗，“狗屁，要不是你非要我点水结冰，那些碗碟能碎！”

        见对方有理，楚南星翻起了旧账本，“去年还是你孙子，老子花了三百钱给你换了一张床，还有你出门的盘缠都是老子出的！！”

        过往虚影，登时清晰的如昨日之景，月朗继续反驳，“你还有脸说，老子千里迢迢扛回来的梨花床，要不是你孙子要研制什么铁树开花，老子能要你那三百钱的床！！那可是百年的梨花木！！”

        “……”

        俩人你一言我一语，站在河边开始细数陈年旧事，誓要一决高下。细看沿河的小楼上，菱花窗悄悄的开了一条缝，有一人隐在暗处看着俩人。

        沉寂的街道在红色的霞云下鲜活了起来。三三两两的孩童手牵手围站在树下，树上站着一青衣短袄衫孩童。拉着板车、挑着箱子的小贩从巷子、街尾走出。河面上不知何时放了几只莲花河灯，游船的船家见了用船桨轻轻拨了下河水，荡起一圈圈涟漪，河灯远离了游船，缓缓穿过拱桥带着不知谁的期许飘向远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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